本著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的自然規律,安德烈原本沒有打算幹涉席麗娜個人情感的打算。


    她願意愛誰就去愛誰,想要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那是她的選擇和自由。


    這不影響自己的體驗曆程,安德烈不會去管。


    但如果她不想,對方還要逼迫,甚至把危險的想法放在自己身上。


    那麽就不得不說,他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簡陋的飯桌上,隻有簡單的紅薯粥,洋洋灑灑飄在水麵上,看著很單薄。


    食物的單調,再加上吃飯的人都在各自沉思,因此有些安靜。


    小薩沙獨自生著悶氣。


    她有點懊惱今天沒攔住那個討厭的男人,和爸爸相比,阿莫尼實在是太差勁了。


    阿克謝婆婆反複說過,如果那家夥再來騷擾,一定要去告訴她。


    哼,一會就去找婆婆,讓婆婆來好好教訓你一頓!


    席麗娜沒有注意到薩沙的心理活動,不如說她也正陷入食物逐漸短缺的焦慮之中。


    存量所剩不多。


    村子不大,沒法依靠打零工來賺錢。


    如果想要養活兩個孩子,席麗娜要麽選擇委身阿莫尼或者村子裏任何一個壯勞力,但她不願意那麽做。


    再者就隻有前往最近的城鎮。


    看看在那邊能否找到了一個養家糊口的差事。


    至於打獵,她根本就沒想過。


    先不說拉不拉的動弓箭,有關打獵的知識,席麗娜一點也不懂。


    平常總是聽丈夫說打獵多簡單,但簡單也沒天天吃到肉。


    換成自己去,沒準一天就葬身狼腹虎口。


    席麗娜不怕死,就怕死了之後兩個孩子沒人照顧。


    “我吃完了,去找阿克謝婆婆。”


    “早點迴來。”


    “好。”


    薩沙一推飯碗,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安靜躺在謝麗娜懷裏的安德烈微微睜開眼,隨後再次閉上。


    他附了一絲精神在薩沙的身上。


    這可以讓他看到薩沙的視角,也能操控薩沙來做一點簡單的事,還能保護一下這個有血脈關係的姐姐。


    而門外,原本打算去找阿克謝婆婆的薩沙突然眼中迷茫了一下。


    本應向東走卻鬼使神差的朝西走去。


    那邊是森林,樹木都是百米之高的特殊品種。


    村子裏的獵人都在森林中捕獲獵物,比較多的獵物除了鹿群之外,還有野豬和野兔。


    當然也有很多危險的食肉動物,像狼群和老虎。


    薩沙帶著不屬於自己這個年齡的謹慎,一路小心的避開了獵人陷阱,朝著森林深處越走越深。


    有些陷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卻能避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朝著森林走,但薩沙一路不停,冥冥中似乎有指引再告訴她。


    這讓小薩沙既有些興奮,又很緊張。


    走了足足一個半小時,薩沙有些累了。


    靈活的翻過一棵倒下的枯木,剛打算休息一會,薩沙剛一抬頭,突然渾身僵硬,呆立在原地。


    那是一隻老虎,血盆大口正在撕咬一隻活鹿的身體,大口咀嚼著今天豐盛的食物。


    薩沙渾身僵硬,但作為獵人的孩子,她天生有著獵人本能。


    第一,不能尖叫哭喊。


    她低下身子,盡可能不讓老虎注意自己,緩緩朝著後方挪動,離開老虎的視線。


    但有本能未必有經驗。


    哢嚓。


    一根樹枝的斷裂,讓薩沙僵硬的身體再次繃緊。


    她驚恐的看了一下腳下不小心踩斷的樹枝,下一秒,一股腥風吹來,老虎發現了闖入者,甚至撲到了薩沙的麵前。


    “不要……吃我。”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生死之間,薩沙也不管老虎能不能聽懂,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恐懼湧上心頭,眼淚就不再聽話。


    以前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子,都會用老虎來當反派,比如‘你再不聽話就讓老虎吃了’,薩沙也覺得自己死定了。


    捂著臉不敢再看,隻希望眼前一切都是在做夢。


    夢醒了,自己還在家中。


    但等了半天,老虎似乎沒有傷害自己的打算。


    薩沙強忍著恐懼撐開一條指縫,突然發現那隻老虎竟然在自己的倒了下去,歪著腦袋,露出肚皮。


    不僅沒有攻擊的意圖,甚至還有點像貓似的……撒嬌?


    哼哼唧唧,如果不是體型太大,真的特別像貓。


    老虎耷拉著耳朵,翻了兩下身體,前爪隻露出肉墊。


    見人類女孩依舊站著,一翻身爬了起來,走到之前獵物的位置,咬著鹿腿拖了過來,放在了薩沙的麵前。


    “這是……給我的嗎?”


    薩沙不敢相信,但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老虎竟然點了點頭。


    “你能聽懂我說話?不吃我嗎?”


    小女孩傻傻的問出了白癡的問題,老虎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用爪子推了一下鹿屍體,示意她吃下去。


    薩沙猶記得父親說過,食肉動物很少和同類分享食物。


    如果分享,那麽說明它把對方當成了同伴。


    一想到這,恐懼似乎也沒那麽強烈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被老虎當成同伴的獨特錯覺與自豪感。


    “我要迴去了,出來太久,母親會擔心的。”


    小薩沙突然想起母親不讓自己進入森林,這都走了這麽遠,也不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邊。


    老虎走進了兩步,彎下了脊背,一臉希冀的看著薩沙。


    “你是要我騎上去嗎?”


    小薩沙驚喜的問道,而老虎再次點了點頭。


    馱上薩沙,叼著野鹿,遠在村子的安德烈終於鬆了一口氣。


    虧得老虎的智力夠高,能聽懂為自己服務可以得到什麽好處。


    靠精神力就能馴服,隻是腦袋有點昏昏沉沉,身體還不適應這麽大的靈魂活動。


    所以他一推席麗娜鎖骨,表示不想再繼續喝奶了。


    “累了嗎?那麽睡一覺吧。”


    席麗娜溫柔的抱著安德烈,臉上卻止不住的焦慮。


    薩沙出去快兩個小時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席麗娜怎麽可能不擔心?


    但沒等多久,她就聽到了薩沙的歡笑聲。


    似乎是什麽人在和她說話。


    抱著安德烈,席麗娜走到窗前,突然捂著嘴,吃驚不已。


    隻見一隻老虎馱著薩沙,嘴裏還叼著獵物,到院子門口停了下來,薩沙也從虎背上跳了下來。


    還很熱絡的拍了拍老虎的後背。


    天,她不怕被吃掉嗎?


    薩沙吃力的將老虎朝院子內搬,似乎覺得薩沙動作太慢,老虎還用爪子幫忙推幾下。


    席麗娜目瞪口呆。


    這裏是村子外,距離森林很近,所以靠近森林的地方安放了不少陷阱。


    先不說老虎究竟是怎麽穿過來的,它為什麽馱著薩沙?甚至還送一隻鹿?


    “我迴來了!母親,我們有肉吃了!”


    薩沙興高采烈地將鹿放到房門口,然後跑進了屋子。


    “薩沙,院外的那隻老虎到底是怎麽迴事?”


    席麗娜壓低聲音,生怕驚擾老虎。


    “別擔心,它不會傷害我們的,小虎能夠聽得懂我說的話,您看它還送給我一隻鹿呢,這樣我們就不用食物了,也不用怕那個壞叔叔來打擾我們。”


    原本席麗娜還有責問的味道,但一聽到薩沙說到壞叔叔,心裏那一絲責問煙消雲散。


    不管如何,薩沙長大了,都知道保護母親了。


    可老虎畢竟是食肉動物,非常危險。


    就算薩沙能夠和老虎溝通,也不敢保證它不會傷人。


    正想著該怎麽把老虎趕出去,卻察覺懷裏的安德烈在不停的抓自己衣服。


    於此同時,院外的老虎也走了進來。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席麗娜一邊將薩沙擋在身後,一邊絕望的盯著老虎。


    隻要她還活著,就不會讓它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很難想象老虎是怎麽收腹提臀,將自己的大身板以擠進一人通過的門。


    不過被薩沙命名為小虎的它很老實,低著頭一點點朝著前方挪動。


    席麗娜隱約有一種錯覺,老虎的行為就好像人類在跪著前進一樣。


    懷裏抓衣服的動作又打了幾分,席麗娜忍不住低頭看去。


    發現安德烈很平靜的睜大了眼睛,看向老虎,另外一隻手,則朝著老虎的方向伸開五指。


    這種情況出乎預料,席麗娜眼睜睜看著老虎湊到身前,口臭撲鼻而來,甚至能看到老虎焦黃與幾顆蛀牙。


    直到安德烈的五根白嫩手指按到老虎額頭上的王字虎紋,老虎才停了身子。


    什麽,都沒有發生。


    薩沙和席麗娜都不解的看著安德烈,可惜後者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老虎默默的退了下去,從房子裏走出去,順便用爪子關上了門。


    離開院子,動作迅速的消失在了森林。


    就在席麗娜以為它徹底離開,天剛黑,老虎就帶著滿載的戰利品再次返迴。


    一隻新獵殺的完整鹿、一隻野豬外加四隻野兔。


    整整齊齊的放在院子中央,然後老虎打了個飽嗝,鑽到存放柴草的偏屋,隨後再將門關上,似乎生怕外人看到它。


    “母親,咱家有肉吃了。”


    薩沙哪裏管那麽多,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獵物,心裏隻想美美的大吃一頓。


    席麗娜也明白過來,自己的孩子似乎都與眾不同,到底是能和老虎交流還是能和控住老虎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家裏再也不缺食物了。


    現在隻要別讓人發現老虎就行,不然恐怕村子再也住不下去。


    席麗娜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也明白這個道理。


    一隻被馴服的老虎絕不是她們孤兒寡母能夠守住,要是讓村子裏的人知道,要麽被搶走老虎,要麽被村民聯手趕出村子。


    可自己該怎麽解釋源源不斷的食物?


    席麗娜陷入了糾結,良久之後,歎了一口氣。


    ……


    斑駁的陽關透過巨樹撒在地麵,微風吹拂,舒適宜人。


    四歲之後,安德烈每天都會像這樣爬到樹上。


    靜靜呆一會,然後再下去。


    “弟弟,快下來啊,要開飯了!”


    每次一提到吃飯,薩沙就很興奮。


    十歲的薩沙長得很快,得益於充沛的營養,都快到席麗娜的肩膀了。


    性子也依舊是大大咧咧,是個十足的樂天派。


    “來了。”


    弟弟的性子有些冷,不過薩沙早就習慣了。


    趁著弟弟從樹上爬下來,薩沙從背後一把將弟弟抱了起來。


    “去吃飯嘍!”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將弟弟舉過頭頂,小步快跑的衝進房間。


    桌子上的夥食是一般貴族都難以企及的豐富。


    除了一些糧食、肉食外,還有不少蔬菜。


    老虎的秘密隻有阿克謝婆婆知道,這位老人在了解了薩沙和安德烈的不同尋常後,替席麗娜隱瞞了下來。


    原本阿克謝婆婆就沒有家人,平常靠替人接生為業。


    後來幹脆搬了過來,當成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原本席麗娜想營造一種被人追求的錯覺,來掩蓋家裏食物豐富的特殊情況。


    阿克謝婆婆搬來後,也在她的勸說下放棄了。


    反正婆婆這麽多年攢下了不少錢,不需要敗壞名聲去做那些事。


    薩沙現將弟弟放到了桌子邊,坐好後盛了一碗肉湯,才開始大快朵頤,拿起烤兔腿啃起來。


    “慢點吃,薩沙,吃的太急很容易噎到。”


    “知……道唔。”


    嘴裏含著肉,囫圇迴答的薩沙惹得阿克謝婆婆輕笑不止。


    房間裏彌漫著團聚幸福的味道。


    安德烈心有所感,大部分人追求的東西不多,能夠平靜的生活,就能讓他們得到滿足。


    當然,僅限大部分。


    安德烈默默地看了一眼牆壁的位置。


    在那麵牆之後,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低著頭,竊聽著屋內的歡聲笑語。


    時不時的咬牙切齒與緊鎖的眉頭,讓男人心懷鬼胎的心思暴露無遺。


    仍然是阿莫尼。


    獵人進山打獵通常要好幾個月,為了收獲,結伴同行也是常事。


    每次迴來,阿莫尼都會來這一趟。


    自從得知了阿克謝婆婆搬過來後,他也放棄過一段時間。


    直到自己的黃臉婆難產死掉,心思就又活絡了。


    而安德烈之所以能看到他。


    也是因為他的身體成長速度很快,與之匹配的靈魂力量可以調動的更多,但依舊扮演著普通人類孩童角色,默默享受著這份家庭溫暖。


    既然是普通人類孩童,在對方沒有真正暴露出惡意前。就沒道理直接剝奪人類的生命。


    人是很複雜的生物,即便是再善良的人,內心偶爾也會蹦出可怕或不可饒恕的邪惡想法。


    但區別在於,有的人能很好控製。


    控製一輩子,那也是一個好人。


    所以安德烈也在等,等什麽時候阿莫尼被心中的欲望吞噬,真正做出壞事時,再對他進行懲罰。


    今天,阿莫尼也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一天。


    聽了許久,他又默默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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