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塵閉了閉眼,然後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起身走到床邊坐下,輕輕地為洛伊拍著後背,幫他把氣捋順了。洛伊漸漸恢復了正常,睜著有些朦朧的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別擔心,沒有人會傷害你。」謝塵拿紙巾幫他擦著眼角的淚珠,「隻是些正常程序,如果能找到你的家人最好,找不到的話也可以給你辦理臨時居住證明,這樣你才能在這裏生活下去,明白嗎?」


    洛伊仔細分辨著他的表情,卻無法從男人淡然的神色中看出什麽,因此不能確定是否可以信任他。但謝塵的話不無道理,所以洛伊「嗯」了一聲,隻是心裏仍然保有警惕。


    謝塵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問道:「要喝水嗎?」


    聞言洛伊輕輕點了點頭,剛才的一陣咳嗽讓他的喉嚨燥疼,有如刀割。


    於是謝塵去倒了杯水,迴來後扶著少年坐起。虛弱的洛伊靠在他胸前,勉強支撐著身體,嘴唇碰上玻璃水杯。


    溫水滋潤了喉嚨,也舒緩了身體,等喝夠後他就扭開頭,「不要了。」


    謝塵放下杯子,又扶著他躺下,同時溫聲道:「睡會覺吧,有什麽事都可以明天再說,你現在需要休息。」


    「嗯……」洛伊確實感覺疲憊不堪,什麽也不願什麽也無力再多想,他在被子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眼皮支撐不住地漸漸闔上。


    疲憊的洛伊很快睡意朦朧,在沉入夢鄉前,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道聲音,是他熟悉的母語。


    「si buna.(晚安)」


    第2章 際遇


    洛伊在醫院裏度過了一周,期間有人來對他進行問詢,而他始終堅持自己沒有記憶了,最終自然沒有人能查到他的來歷。


    這一周裏,謝塵每天都會來看望他。洛伊雖然感激他的幫助,但心中的警惕卻沒有鬆懈,在謝塵麵前總是小心翼翼。這個男人的心思看上去十分深沉,身為外來物種的洛伊不能不設防。


    這天謝塵來病房時,洛伊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出神。外麵的飛鳥盤旋往復,有那麽一瞬他心生羨慕,甚至想著如果變成鳥會不會能飛迴家呢。


    不過這顯然是無稽之談,他們的星球距離這裏足足十億光年,以蟲星現在的科技也至少需要三個月的航程。


    三個月……


    洛伊相信父親們能找到他,但不知何時才能定位到這裏,更不用說還要跨越漫長的旅途。在這之前,他必須在地球生活下去。


    胡思亂想之際,病房門被敲了兩下,洛伊迴頭,看到謝塵推門進來。


    「今天感覺如何?」謝塵一如既往,先過問了他的身體狀況,邊說邊走過來。


    「還是沒太有力氣。」洛伊抱著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穿過了黑洞,才會在須臾之間來到這裏,這一番經歷足以讓他體力潰盡。


    「慢慢休養吧。」謝塵走到床邊,把手裏的紙袋放在櫃子上,「你的午餐。」


    洛伊輕輕搖了搖頭,「不餓,不想吃。」


    謝塵也沒多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遞給洛伊一張紙和一根筆,「那就先做點別的,把你的名字和生日寫在這裏吧。」


    洛伊有些困惑地看著他,「要做什麽?」


    「給你辦理臨時居住證明。」


    「哦。」


    於是洛伊拿過紙筆,用膝蓋墊著紙頁,一筆一劃地在上麵寫著自己的名字,這是他為數不多會寫的漢字,隻不過寫得歪歪扭扭。


    然後是生日。這時他思索了一下腦海中的知識,印象裏地球記日法和蟲星相差不大,延續之前的日期應該沒問題,所以他寫下了真實的生日:3月21日。


    寫完後他拿給謝塵,謝塵看了一眼後卻道:「還需要出生年份。」


    說著他又把紙筆遞給洛伊,洛伊呆呆地接過,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點慌了。他隻知道地球的紀年法與蟲星不同,卻根本不記得地球現在是哪一年。


    早知如此,他在學院上課時應該再認真些的。


    洛伊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紙頁,而謝塵也沒催他,低頭看手機去了。於是他迅速地環顧整間病房,試圖找到什麽帶日期的東西。


    這時,謝塵漫不經心地點開了手機裏的日曆,洛伊瞥見後,目光立刻鎖定了上麵的年份。


    2023。


    他用自己18歲的年齡倒推了一下,然後在紙上寫下年份,將紙筆還給了謝塵。謝塵接過後掃了一眼,就收進了風衣的口袋裏,沒有什麽特別的神色。


    洛伊在心裏舒了口氣,總算是又矇混過一關。


    -


    幾天後,謝塵帶來了臨時居住證件。拿到證件後,洛伊知道自己可以在這裏正常生活了,加上近來體力也恢復了些,他覺得可以開始為今後做打算了。


    而首要的問題是——他該怎麽賺錢呢?


    過去他是不需要操心這種問題的,但今時不同往日,而且在醫院住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欠下了很多醫藥費,這些費用應該是那位謝先生付的,洛伊早晚要還給他。


    他必須盡快找到一份工作,還有一個住處。但自己在這裏無依無靠,連漢字都不認識幾個,根本沒有什麽門路,思來想去似乎還是隻能向謝先生求助。


    於是洛伊打算等他再過來的時候跟他談談,不過他還沒有等到謝塵,新的際遇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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