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著說著,他反而將頭垂得低了, 不敢看她,也不敢讓她看自己。


    他怕遇見別的意外, 就像前世從睡夢中驚醒, 她突然帶迴來一個男人,分散了她所有注意力。


    藥山山頂的風有點大, 很涼, 他背著風站著, 替她擋住了此處紛亂,自己倒是被滿頭白髮糊了臉。


    一隻白皙柔軟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幫他一絲絲縷清了發,帶著單薄的溫度。


    「做噩夢了?」


    連聲調都柔軟得不可思議。


    靈秀鼻子一酸,直接貼著她的手將她抱住,讓她不得躲閃。


    「我夢見你把我丟了,和別的男人走了,走的時候連頭不迴,薄情寡義冷血無情……」


    他從她的懷裏鑽出出來,紅著眼睛鼻子說:「那個男人,還沒我好看!」


    眼裏就懸在眼眶裏,晶瑩地盛著,風戚想,若是她把他推開,他隻消一眨眼,便會哭了。


    於是她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說:「夢都是假的。」


    靈秀的眼淚差點沒憋住,可既然她說是假的,那便當是假的,就算往事歷歷在目,隻要沒發生,就是假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你會拋下我嗎 ?」


    她不以為意地晃了晃頭,似乎覺得這般便能輕易將那噩夢解了。


    然後又用輕柔的聲音蠱惑他:「我們迴家。」


    杏林蔥蔥鬱鬱,藥山的風攜著清冷的霧,掠過蒼茫樹影。林海激盪,葉片摩挲,「唰唰」 聲由遠及近。


    杏林的正中央,一株巨大的蒼老銀杏斜倚著木屋,華蓋碧翠,氤氳的綠蔭籠罩著屋簷,簷下的銅鈴繫著根紅繩,隨風搖晃,叮噹作響。


    木屋裏升起了炊煙,裊裊的煙氣融進了乳白色的霧裏,辨識不清。


    靈秀燒好了灶爐,見風戚已經洗好了菜,一聲不響地拿起刀,揣走她手裏的東西,利落地切著。


    菜板上的聲音輕快而有節奏,切出來的品相甚佳。


    風戚本以為他能生火就已經是紆尊降貴,沒想到他還會幫忙做飯。


    「從前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怎麽還會下廚了?」她在一旁打趣。


    「看著你學的。」他悶頭幹事,硬是沒讓風戚插手,將飯菜做得有模有樣。


    唯獨飯菜上桌時,他的眼睛跟盛著星子一樣盯著她,神氣活現,偏還遮遮掩掩,仿佛不想讓她察覺。


    風戚忍著笑意,嚐了一小口,然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靈秀像是鬆了一口氣,吃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等到桌上的剩菜全被他席捲一空時,他才鄭重道:「從今往後,飯菜都由我做。」


    「你不覺麻煩?」風戚看著他收拾碗筷。


    「我喜歡。」他又強調了一遍,「我樂意。」


    還瞪了她一下。


    她被惹得彎了眉眼:「那就多謝秀秀了。」


    靈秀臊紅了臉,嘀咕道有什麽可謝的,隨後欲蓋彌彰「哼」了一聲,跟個被人趕一樣抱著碗盆去了後院刷洗。


    倉皇而逃。


    風戚凝著他的背影,袖間柔夷掐算幾許,喃喃道:「換人了……」


    幾刻後,靈秀幹完了活,循著味道找到了她,藥房內,風戚耐心地分揀著簍裏的藥草,放進簸籮裏。


    他踟躇在門口,欲近不近。


    灰暗的房間裏,隻她發間的玉簪散著瑩瑩光影。


    「為何不過來?」她抖了抖簍裏的藥材,並未轉身。


    靈秀遲疑不決,慢吞吞地從她背後靠近,一步…兩步…在即將抵住腳跟的時候頓住。


    他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唿吸。


    不過隻一會兒,他便忍不住伸出手,將她緊緊箍住。


    他如往常般從背後抱著她,蹭著她的鬢髮,嗅著她頸間淺淡的藥香,甚至還想摘下那支簪子,放在齒間磨牙。


    好香,好喜歡……


    她腰間杏黃的絲絛被他挑花繩般地撥弄著,仿佛浪蕩子的挑逗,可在之前,是他們的日常。


    風戚停住了手裏的動作,偏了偏頭,視線正好對上他的睫。


    她猶豫幾分,還是道:「你如今,能否再變迴女子?」


    「變不了了。」


    一生隻能變一次,這迴是例外,他慶幸這次例外。


    忽然,兩人的距離被拉開了,靈秀被她推了幾寸,她轉過身,垂眸看著他的眼:「既如此,你我便要注意分寸。」


    「不要。」他隻想耍賴。


    她無奈地嘆了一聲,指尖輕點他的眉心,溫聲責怪:「男女有別,你我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你說過的,要與我親近!」靈秀不依了,當初能做得的事,如今怎麽就做不得了?


    「當初你是個姑娘。」她耐心地解釋,「姑娘之間自然可以親近。」


    但靈秀那句話說得有幾分汙衊,並非她主動要……


    她當時是說,兩人之間可以生活得更方便,至少沒有男女大防。顯然,如今的靈秀對她而言略微麻煩。


    但可惜的是,她的語重心長靈秀並未領悟,或者,壓根就沒聽。


    「你以為我要的是什麽?」他靠向她往前倒,雙手貼著她的掌心,「你以為——我要的僅是這般摟抱的親近?」


    他的語氣平靜,卻無端讓人聽出咬牙切齒的意味。


    當初他是喜歡做女子的,因為阿戚就是女子,他喜歡阿戚的一切,喜歡成為她的一切,從未考慮後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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