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夜風中坎佛爾這座舊日城市開始緩緩地下起了小雨,這微微的細雨腥重萎靡,帶著一絲的苦澀味道。


    耶塔拉的庭院中,哥布林阿皮和他的兄弟們正打掃著從傳送法陣裏傾倒出來的斷肢和血液,無色的小雨夾雜著黃綠色的膿液一同滲進了地底。


    “嗚嗚——”庭院的圍牆上刮過了一道不知名的旋風。


    “勇者大人——勇者大人——”


    耶塔拉像蛞蝓一般黏在蒂亞當的身上,毛糙的長舌舔舐著蒂亞當的傷口。


    “勇者大人的血脈——”興奮之下耶塔拉終於將自己的本來的麵目展現出來,慘白的皮膚上映現出古老的咒文,血之契約賜予了耶塔拉不朽的身體但同時也立下了與之等價的詛咒。


    “永生....不死...”耶塔拉的指甲輕輕地遊動在蒂亞當的麵龐上,稍微下沉一點茵紅的血液便滾落出來,“勇者大人...為了等待您的降臨...我...可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啊...”


    燭影搖晃耶塔拉的地下室內存放著數十具被吸幹血液的亡者,少年們的生命全部轉化為這個不死怪物的活力,而壓在耶塔拉身下的蒂亞當將會變為下一個受害者。


    “勇者的血脈...”強大的血魔法從耶塔拉的體內湧出,生命、活力以及青春仿佛正向著他揮手,“不論吃了多少人,喝了多少的血...能與勇者大人您相比的...也隻有您的後裔...”


    衰朽的身體裏禁錮著一位又一位少年的青春,這個活了千年的怪物依靠著殺戮、陰謀、諂媚活過了一個又一個歲月,時間對於他而言毫無意義,唯一值得他重視的隻有那份對血液與青春的渴望


    “真是個惡心的怪物——”一支利箭穿透了耶塔拉的胸膛,由上而下傳來了火藥爆炸的聲音。


    “嘣——”地下室的吊頂被炸了開來。


    “喂——老妖怪好久不見,我和姐姐又迴來了!”一個樣子機警的少年將點燃的炸藥丟到了耶塔拉的手中。


    “又是你們...又是你們...”耶塔拉將射進胸膛的利箭緩緩拔出,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燒,“你們為什麽總是要和我作對!這一次一定要把你們這個臭小子還有那個臭丫頭,全給宰了——”


    “你先抓得到我再說吧,老妖怪——”


    “砰——”又一捆炸藥在耶塔拉的腳下爆炸。


    “我...我在哪裏...”火藥的爆炸震醒了昏迷中的蒂亞當,這個有著勇者血統的男人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後腰,“劍...我的劍!”


    “別管劍了快點走吧——”一位蒙臉的少女趁著炸藥產生煙霧的空檔,抓著蒂亞當的手迅速逃離了耶塔拉的地下室。


    “臭小鬼——”


    烈性炸藥沒有傷到耶塔拉一絲一毫,這個血之魔物的周身被黑色的結界所覆蓋,憤怒支配了這個活了千年的怪物,他沒有注意蒂亞當的逃走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這個拿著炸藥的少年。


    “小鬼!我現在很生氣!我要告訴你——你完了!我要把你吃個幹幹淨淨!”耶塔拉將周身的血液凝聚成了數十柄長槍,片刻之後這些長槍直直地飛向那個拿著炸藥的少年。


    “嘻嘻——老妖怪,你上當了...”


    少年的身影越來越淡,血液凝聚而成的長槍沒有擊中少年而是直接嵌進了宅邸的牆壁內,緊接著耶塔拉的自畫像上沾滿了黑色的汙漬....


    “人呢?人呢?!”耶塔拉歇斯底裏地喊道,“這該死的傳送魔法——”


    漆黑的夜晚雨依舊在下,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為殘存者哀悼的挽歌。


    “以上神之名——我召喚汝等的將臨——”


    屍山血海中的拉特米米依靠著殘破的斧刃獨自戰鬥,雖然神聖的雙翼已然被折斷,金色的血液流淌在廢墟之中,但她依舊想要戰鬥...


    不安、哀嚎、畏懼流趟在這些不死魔物的中間,黃綠色的淤泥雜揉著生與死誓要將拉特米米腳下的這片土地吞噬幹淨。


    “誕生於晨曦的六翼天使,吹奏著上神之歌的彌爾奇拉;誕生於正午的四翼天使,侍奉上神之軀的莉拉安爾;誕生於傍晚的雙翼天使,接引著迷途之人的傳撒...”拉特米米聲嘶力竭地喊道,“上位的三大天使,請聆聽信徒們虔誠的唿喚吧,出現吧——降臨吧——然後保護所有的人...”


    在施展完這名為“聖牆”的神跡後,拉特米米修女便安然地倒在了地上,至於她保衛坎佛爾的職責則被三位召喚而來的天使扛起。


    由地麵之上緩緩升起三位神聖天使,這三位天使就如拉特米米詠唱的那般強大與英武。


    六翼天使彌爾奇拉拿著號角吹響了神聖之歌,用聲音將骷髏隔離在坎佛爾的城牆之外;四翼天使莉拉安爾拿著水罐澆築著腳下的土地,金色的流水築起了一道道圍牆,阻隔了食屍鬼們的前進;兩翼天使傳撒則拿著火炬引導那些不死者進入安詳的永恆之中。


    三大上位‘天使’以各自的方式延緩了屍潮的到來,坎佛爾城內的市民暫時安全了。


    “我們得救了...”


    坎佛爾城下的“難民們”喜極而泣紛紛跪服在拉特米米修女的麵前,他們高舉因體力不支而倒下的修女,如同供奉聖子般地將她擁入坎佛爾的城內。


    此刻坎佛爾的大門敞開,但迎來眾人的既不是對英雄的歡唿與掌聲,也不是對亡者、死難者的禱告與哭泣,而是...火焰...炙熱的如同地獄的火焰


    教會的殉道士們拿著從魔法店內購買的火焰卷軸,將其對準了高舉拉特米米修女的城南人民,這些不會魔法,居住在坎佛爾城外的居民隻消一刻便化為了灰燼,火焰吞噬了他們的身體和靈魂,新免於難的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被這樣犧牲。


    火炎熄滅了連同拉特米米修女一塊化為了灰燼。


    “新神的走狗...我早說過了這次的主角不是你...”爾裏以看著被籠罩在神跡之下的坎佛爾,思索著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check——”


    黑白色的國際象棋中,戰車與主教已經把國王所有的道路封死,可悲的皇後成為了這局棋中的第一個犧牲品。雖然王後這樣有用的棋子太早的離場,會影響之後的棋局但請不要太難過了,為了贏得最終勝利,棋子間的交換總是難免的。


    “我認輸了...”亞伯拉托修士聳了聳肩說道,“第一個被吃掉的棋子就是王後,這盤棋不用下了...”


    “嗬嗬...”老謀深算的拉布拉多主教將棋子與棋盤收好,“你不知道在象棋中禁衛軍到了對方的底線之後,是可以變為任意的棋子嗎?區區一個皇後有什麽可惜的呢?”


    “那又怎麽樣?”亞伯拉托斜靠在長椅的邊上,麵上那冷笑的表情讓人心生恐懼,“能夠到達終點禁衛軍太稀少了,很多家夥在剛上戰場的時候就會被對方的棋子換掉...”


    “踏踏踏——”懺悔室的門外響起了急躁的腳步聲。


    “亞伯拉托閣下...拉布拉多主教...城外受感染的城南難民已經全部處理完畢——”


    “那拉特米米修女呢?”拉布拉多主教輕聲問道。


    “拉特米米修女被難民們挾持也受到了感染...所以...一同火化了...”殉道士潘斯迴答道。


    “哦~真是...真是太不幸了...”拉布拉多主教的眼中擠出了幾滴渾濁的淚水,然後有些哽咽的說道,“可憐...可憐的...拉特米米修女啊...為什麽...為什麽您這樣的和藹...卻還會被難民和魔物挾持呢...天啊...”


    拉布拉多主教輕輕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上神難道真的這樣急著召喚您嗎?也許是人界的罪惡不能承載您這樣的聖人吧...我可敬可佩的拉特米米修女...我將在坎佛爾的城市中心樹立您的雕像...願上神的威光永遠的照耀著您,願虔誠的信徒永遠地銘記著您...”


    “聽到了嗎...潘斯...”亞伯拉托低聲說道,“拉布拉多主教這樣的仁厚...這樣的虔誠...你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啊...這樣會讓仁慈且善良的主教大人分心...使他不能夠好好地緬懷...拉特米米修女...”


    “是...”殉道士潘斯低頭迴應,然後緩緩離開懺悔室。


    冬日的雨露將卷軸之的火焰消滅,位於漩渦中心的人們卻什麽也不知曉,隻是跪在教堂的門外默默祈禱著上神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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