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冽這一去就是一年,這期間容嫣一次信件也沒收到過,就連她派去送物資的人,都是有去無迴。


    也就每隔一個月,赫連冽會派幾個人迴來報平安,隻是這幾個人都是裴玦或者沈瑾書去見的。


    因為據說這個瘟疫有潛伏期,從瘟疫區迴來後要把人單獨關一個月隔離起來,不讓容嫣接觸。


    裴玦和沈瑾書迴稟給容嫣,赫連冽他們一邊抗擊瘟疫,一邊還要打仗。


    七八個月的時候,容嫣從裴玦口中得知,楚靈竟然懷孕了。


    容嫣考慮過讓楚靈迴來。


    不過裴玦卻說瘟疫得到了控製,迴來的路途遙遠。


    楚靈雖然身在軍營,但赫連祁和赫連冽什麽都沒讓她做,還去附近的鎮上找了丫鬟們服侍,穩婆也安排好了。


    司徒景行和柳湘湘都在,這生產環境比路上好多了,所以就讓楚靈在軍營裏待產。


    容嫣聽了裴玦這話,心裏卻有個疑惑,赫連祁和赫連冽都是冷情之人,就算是對裴玦,赫連冽那是寵愛和信任重用,並沒有朋友知己之情。


    再者,楚靈曾經是天星閣一等一的殺手,據說還參與了當年滅了攝政王府全家的任務中,跟赫連祁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三點,赫連祁和赫連冽除了對容嫣,是不可能對其他女子安排得這麽周到的……基於這幾個原因,容嫣覺得楚靈懷孕這件事有蹊蹺。


    隻是傳信的人既然這麽告知了裴玦,那必然是赫連祁和赫連冽如此安排的。


    於是容嫣就沒跟裴玦多說什麽,賞賜了一些東西。


    裴玦下跪請旨,“陛下,臣想等楚靈迴來後,抬她為平妻。”


    這樣的家宅後院之事,原本是不用告知上位者的,裴玦請旨代表了對楚靈的珍重。


    容嫣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僅允了,還道,“可,等柳氏和楚氏迴來,朕會分別封她們為三品和四品誥命夫人。”


    裴玦沒給柳湘湘求什麽,容嫣主動給了,是在提醒裴玦不要寵妾滅妻,也是給裴玦的恩寵。


    裴玦太需要權力了,這些年王氏的人一一被他鏟除,王氏這個世家大族幾乎覆滅,裴玦崛起了母族裴氏。


    裴玦謝了恩,便告退匆忙離去,要寫信給楚靈,讓人送過去。


    容嫣帶著朝暮和熙兒運筆,寫字,讓人給沈瑾書傳話,叫沈瑾書再去見一次此次送信迴來的人,得避著裴玦,瞞著裴玦。


    沈瑾書聽到這樣的吩咐,心裏已經猜測到了七八分。


    天黑後,他迴稟容嫣,臉色發白,語聲顫抖,“陛下,楚氏的確懷了裴相的孩子沒錯,但……但楚氏於兩個月前感染了瘟疫……”


    赫連祁他們身在瘟疫起源區,感染瘟疫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而楚靈又日日跟著司徒景行一眾大夫救治、接觸病患,哪怕是得知自己懷孕了,也沒有退縮。


    她甚至瞞著眾人懷孕一事,直到肚子遮掩不住了,司徒景行不再帶著她。


    然而不可避免的,楚靈還是在懷孕七個月時,感染了瘟疫。


    司徒景行他們還沒有研製出治療瘟疫的特效藥,隻能吊著楚靈的命,希望楚靈能撐到臨盆。


    然而她撐不到了,肚子裏的孩子也麵臨著生命危險。


    司徒景行流著淚,在柳湘湘和檀曜的幫助下,他作為主刀大夫,生生剖開了楚靈的肚子,把剛滿七個月的孩子取了出來。


    過後,司徒景行出了營帳,在寒冬臘月的大雪天氣裏,狂風唿嘯中,他掩麵悲慟哭泣。


    半個時辰後,司徒景行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調整好情緒,返迴營帳裏跟柳湘湘,還有檀曜,三人解剖了楚靈的屍體。


    那一夜外麵棉絮一樣的大雪飛舞著,營帳裏燈火通明,赫連祁和赫連冽也都過來了。


    這個時候的車馬太慢了,傳信的人於兩個月前出發,迴來後按照赫連祁他們的吩咐,對裴玦隱瞞了楚靈的死。


    容嫣從沈瑾書口中得知的真相是,那麽多得了瘟疫的人的屍體,都被燒毀了,唯有楚靈的屍體被解剖,拿來做實驗,以便能研製出治療控製瘟疫的特效藥物。


    這用解剖的方式找出病毒的方式,還是司徒景行提出來,並實施的,可以稱之為古往今來第一人。


    至於楚靈生得孩子是否活了下來,消息滯後,容嫣不知道。


    但她和沈瑾書猜測,孩子大概是活不了的。


    容嫣眼眶通紅問沈瑾書:“他們還瞞著什麽了?”


    “其他的也沒什麽了,據說皇夫在戰場上為了救皇貴夫,被敵國的將士捅了一槍,好在沒有性命之憂。”沈瑾書更怕的是司徒景行也有了什麽三長兩短,但為了讓他們這些家人安心,赫連祁便像安撫裴玦一樣,報喜不報悲。


    沈瑾書和容嫣一樣心係家人,大祁將士,國家安危,簡直是寢食難安。


    三個月後,赫連祁他們迴來了。


    容嫣攜著文武百官去迎接,於眾目睽睽之下失態,披著披風飛奔上前,撲入赫連祁的懷抱。


    赫連祁早在之前就展開雙臂,於那一瞬間緊緊擁住容嫣,把人按在懷裏。


    他俯下身,臉抵在在容嫣的脖子裏,嘴角有笑,但開口喊容嫣時,嗓音哽咽,沙啞,“嫣嫣,我迴來了……”


    三年,他和容嫣分離了整整三年。


    他在戰場上廝殺,還遭遇了瘟疫,九死一生,現在他安然無恙地迴到了容嫣身邊,重新把此生摯愛擁入了懷裏。


    文武百官“嘩啦啦”跪了一地。


    在此之前沈瑾書已經於城樓上看到了司徒景行,此刻他抬起頭,在春光明媚的三月天氣裏,對著司徒景行露出劫後餘生的一笑,淚濕眼底。


    司徒景行看到,這一年不見,沈瑾書眼角的細紋更多了,而且那黑發裏,竟然夾雜了一些銀絲,是為國事操勞殫精竭慮,也是因為擔心他而夙夜不能寐。


    司徒景行揚起嘴角,眼裏也是一片通紅,沈大人真的是,對他的情意不要太深了。


    裴玦一直沒有看到楚靈。


    司徒景行、柳湘湘,赫連祁和檀曜,顧輕舟,甚至赫連逸等,曾經去救援的所有人都在,唯獨沒有楚靈。


    “陛下……”裴玦跪在前麵。


    許久皇夫和女帝都還抱著,沒讓他們平身,一向沉穩的他此刻卻有些按捺不住,抬起頭喊了容嫣一句。


    赫連祁的下巴抵在容嫣肩上,俯視著裴玦,這才放開容嫣。


    他與容嫣並肩站著,牽住容嫣的手,緊緊地握著,示意文武百官平身。


    “皇夫,楚……楚氏呢?”裴玦分辨得出來眼前的人是赫連祁,皇貴夫沒迴來。


    他問出這話時,心裏還抱著希望,楚靈應該是作為軍醫,被赫連冽留下了。


    然而,容嫣和赫連祁一時都諱莫如深地看著裴玦,“裴相……”


    裴玦觀察著容嫣的表情,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容嫣隱瞞著他什麽。


    “後麵的那輛馬車,還有人沒下來是不是?”裴玦喃喃自語著,人卻大步流星地往最後那輛馬車而去。


    赫連祁遞了一個眼神,便沒人阻止裴玦。


    文武百官看著裴玦雙手顫抖著,猛地撕開馬車簾子,看著他下一秒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人險些沒站穩。


    柳湘湘衝過去扶住了裴玦,裴玦的目光死死盯著馬車中那抱著孩子的奶娘,還有抱著楚靈牌位的婢女,在聽到柳湘湘說了一句相爺節哀後,他終於有反應了。


    裴玦抬手按住心口,一口黑血溢出嘴角。


    繼而,柳湘湘拖不住他沉重的身軀,他跪在了地上。


    那一天,文武百官和京城裏的百姓都看到了權傾朝野心狠手辣的丞相,又哭又笑,雙目赤紅滿臉的淚,瘋瘋癲癲,“楚靈,你迴來……我要你活著,要你好好地活著,我原諒你了……”


    裴玦昏厥過去,後來的幾天都是神誌不清的。


    楚靈生的孩子僥幸活了下來,原本容嫣讓宮人抱去了宮裏養,柳湘湘給抱了迴來,“相爺,這孩子是楚靈用一條命換來的,你……”


    裴玦曾經那麽想要楚靈給他生一個孩子,此刻他卻連一眼都不看孩子,猛地抬起頭,墨發散亂,目眥欲裂,雙手抓住柳湘湘的肩,如困獸一樣吼,“楚靈的屍體呢?沒有運迴來,她被葬在了哪裏?!”


    柳湘湘的肩膀都被捏碎了,怕發瘋的裴玦傷害到孩子,她讓婢女抱走孩子,忍著疼,斷斷續續地答著,“楚靈患上的是瘟疫,解剖過後原本應該燒毀了,不過這件事司徒院使請了旨意,說他一個人獨自處理,所以妾身也不知道楚靈是被燒了,還是被安葬了,她的墓在何處……”


    這件事也就隻有司徒景行一人知道了。


    裴玦去找了司徒景行。


    司徒景行求了沈瑾書,讓楚靈入了沈家的族譜。


    那牌位就供在沈家,裴玦找來的時候,司徒景行正坐在輪椅上,把香插入香爐裏。


    他知道裴玦的來意,不等裴玦問,淡淡道:“楚靈的屍體我沒有燒毀,我好生安葬了她,遵從她的遺願,不讓你知道她的墓在哪裏,願你們兩人以後恩怨相抵。”


    “她給你生了一個孩子,算是償還了你母親的命,當然,你若是覺得償還不了,你可以殺了那個孩子……”


    裴玦毀了楚靈的牌位,差點掐死司徒景行,都沒從司徒景行口中得知楚靈的墓具體在哪,司徒景行隻告訴他在漠北。


    裴玦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找了沈母,發瘋差點殺人,楚靈不可能入沈家的族譜。


    楚靈生是他裴玦的人,死是他裴玦的鬼!


    裴玦丟下朝中政務,什麽都不管了,就這樣不告而別,騎著馬獨自一人去了漠北。


    他在漠北找了整整半年,終於找到了楚靈的墓,然後他開始挖楚靈的墓。


    他的雙手鮮血淋漓,跪下去的身軀幾乎被漠北的雪淹沒。


    然而即便這樣,最後他挖到的,卻隻是楚靈的衣物。


    裴玦怔愣許久,漸漸淚流滿臉,倒在坑裏,失聲痛哭。


    到死,楚靈都沒有愛過他,連一具屍體都不留給他。


    她怎麽能如此狠心冷血呢?


    “楚靈的屍體被司徒景行燒了,司徒景行給楚靈立得是衣冠塚,迴來的路上,司徒景行把楚靈的骨灰揚於大海。”赫連祁三年沒碰容嫣了,迴來後的瘋狂可想而知,讓容嫣連續罷朝三日。


    容嫣真的是春宵苦短日高起,過了一個月赫連祁才從情欲中抽開一些,對她說了楚靈的事。


    司徒景行幾人解剖了楚靈的屍體後,很快就研製出了治療瘟疫的特效藥,消滅了瘟疫。


    而巧合的是,楚靈竟然是玉弦家中當年賣到青樓的姐姐,楚靈臨死前和玉弦姐弟二人相認了。


    容嫣歎息了一聲,世間種種,都是因果輪迴。


    赫連冽留在了戰場,戴上了赫連祁的麵具,就差一步,容嫣就能統一整個天下了。


    又過了一年,赫連冽帶領著容崢鳴以及更壯大的容家軍,迴來了,容崢鳴和唿延阿離的兒子都半歲了。


    容嫣一統天下,然而原本的那場瘟疫,突然卷土而來,出現在了京城。


    這時檀曜來了大祁。


    因為之前他迴去時,把赫連逸留在了大祁,早就傳了信,要親自過來接赫連逸迴西域。


    檀曜那心思,赫連祁和赫連冽兩人太清楚了。


    他們可以讓人送赫連逸迴西域,檀曜偏偏要親自來接,他分明是想見容嫣。


    平日赫連祁和赫連冽沒少在暗地裏,瞞著容嫣互相殘殺


    隻不過現在赫連冽恢複過來了,兩人的實力不相上下,所以每次都兩敗俱傷,誰也沒占到便宜。


    赫連祁沒對赫連冽痛下殺手,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以為赫連冽依舊不能人道,所以容嫣一替一晚地宿在他和赫連冽的宮裏,他就忍著了。


    而如今,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情敵檀曜過來了,他們倒是停止了互相殘殺,一致對付檀曜。


    在容嫣私下召見檀曜時,他們一人牽著朝暮和熙兒,過去了。


    第一眼,赫連祁和赫連冽就想拔刀了。


    檀曜還是那身雪白的衣衫,卻不再繡著千葉佛蓮,金線繡的是其他花紋不說,甚至他,竟然蓄起了長發!


    一年過去,檀曜烏黑的發已經到肩膀上那麽長了。


    好,佛子還俗了,此次來怕不是自薦枕席的,要以整個西域為嫁妝,做容嫣的貴夫吧?


    ————————【作者有話說:你們該猜到了,下一個送東方閣主領盒飯,然後是誰?


    其實赫連逸的結局我想了很久,或是壞到底,或是改邪歸正,畢竟反派嘛,根據套路,那肯定是又慘又可憐可恨還壞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吧,所以最後,你們猜他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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