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的赫連祁和前世的赫連祁正在打著呢,兩人都聽到了這話。


    前世的赫連祁一頓,今生的赫連祁一劍刺向他的心口,再給他來了一腳。


    赫連祁猛然從龍榻上坐起來的一刻,抬手按在心口位置,本來被剖心口放心頭血已經很疼了,再被今生的赫連祁那一劍刺的。


    雖然是假的,但那被一劍穿心的感覺太真實了。


    赫連祁疼得彎下肩背,身子蜷縮著,銀發遮住臉,額頭上的冷汗大滴滾落,他發出了呻吟和悶哼聲。


    “祁哥哥,你還好嗎?”這還是容嫣第一次聽到赫連祁喊疼,看到他這麽痛苦,容嫣撥開赫連祁的銀發湊過去,給他擦著汗,語帶哽咽道。


    “祁哥哥不要再放心頭血了,再這麽下去……”


    容嫣沒說完,就被赫連祁握住手腕拉入他懷裏,繼而他伸出一條胳膊抱住容嫣的腰,臉埋入她的脖子裏,“我沒事,我剛剛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失去了嫣嫣。”


    “嫣嫣,失去你的疼,是放心頭血的疼的千倍,萬倍,要是沒了你,我也不會活,所以不要阻止我。”


    容嫣輕輕依偎著赫連祁,沒觸碰到他的傷口,緊握著赫連祁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眼中的淚流出來,“我寧願祁哥哥背叛我,我殺了祁哥哥,也不願讓祁哥哥為了救我而死,那樣的話,我也生無可戀了,祁哥哥,我願意跟你同生共死。”


    有時候赫連祁覺得容嫣絕情冷血到極致,可有時候她對他又是那麽癡戀,至死不渝。


    這就像是她的手段,他就是這樣被她折磨著,從前世來後不再愛她,要放了她,卻一點點被她編織的網套住,到想讓她陪在身邊。


    現在他更是為她拋開了一切,又成瘋成魔。


    赫連祁看著胸口的容嫣,雙手捧住容嫣的臉,兩人氣息交纏。


    赫連祁在發燒中的唇滾燙又幹裂,細細地親吻著容嫣,“嫣嫣,我們誰都不會死,我們都能長命百歲,我們一定能攜手到老。”


    容嫣含著淚點頭。


    “梅園的梅花現在開得正是最好的時候,下了幾場雪,雪裏賞梅是最有意境的,你去多穿一件衣服,我帶你賞梅。”赫連祁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因為放心頭血而死,他把容嫣從榻上抱下來,不叫宮人服侍,自己穿著衣服。


    他極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在傷口被牽扯的疼痛中,後頸的血管鼓起,背上冷汗涔涔,緊咬著牙,背對著容嫣,沒讓容嫣看到他青白,還有些猙獰的麵容。


    赫連祁和容嫣各自穿著披風,身側跟著花豹和宮人們,司徒景行自然也不離左右。


    容嫣被赫連祁牽著手,在銀裝素裹的皇宮裏慢慢走著,建築巍峨雄偉,雪後更加壯麗唯美。


    兩人往梅園而去,馥鬱的香氣混合著白雪的冰霜之氣飄散在空中,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天色漸晚,容嫣顧及著赫連祁的身體,兩人便又手牽著手從梅園裏走出來。


    隻是行至一半時,碰上帶著采梨出來賞梅的順妃。


    順妃披著藍色的披風,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正微微踮著腳,抬起的柔夷壓著梅枝,湊過去嗅著梅花。


    她的身姿從背後看過去纖穠合度,豐神綽約,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微閉著眼,唇畔含著淡雅的笑。


    在梅花的映襯下,她霞姿月韻,端莊嫻雅,有林下風氣,男人們看了都會心動。


    赫連祁便在背後看順妃。


    雲振出聲時,順妃和采梨才知道帝後來了。


    順妃帶著采梨轉過來,恭恭敬敬地對帝後行禮。


    赫連祁沒開口,容嫣讓人平身,語氣淡漠,“順妃近日為本宮抄寫經書辛苦了,難得來這梅園放鬆,便陪著本宮和皇上走走吧。”


    “是。”順妃應著,那目光不用刻意就能看到容嫣隆起的肚子,很大,是雙胎。


    這後宮的嬪妃是旱得旱死,澇得澇死,今日她好不容易偶遇了皇上,不知道晚上有沒有機會侍寢。


    順妃在後麵跟著帝後,注意到赫連祁的氣色不是很好,她體貼溫柔,“皇上為國事操勞,但也要保重龍體。”


    赫連祁氣場冷漠,不搭理順妃。


    容嫣接過順妃的話,“順妃這話說得沒錯,臣妾懷著身孕不能服侍皇上,不若皇上晚上便去順妃宮裏放鬆放鬆?”


    順妃聽了這話心裏是欣喜的,麵上沒表現出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赫連祁的臉色。


    “皇後讓朕去,朕便聽皇後的。”赫連祁心裏又怒又痛,胸腔在起伏,手下用了很大的力攥著容嫣的手。


    他都這樣了,她還要為了皇權把他推給別的女人,讓他當工具人,她狠起來也是真狠。


    赫連祁胸腔裏的酸澀悶堵一波蓋過一波,心口疼得都有些麻了,不過在旁人麵前壓住了情緒,補充道:“這快過年了,朕去各個嬪妃宮裏都走一趟,晚上便讓順妃侍寢。”


    赫連祁以前會為了皇權而去嬪妃的宮裏,慢慢從事業腦變成戀愛腦後,他不去了。


    容嫣把他推給其他嬪妃,他原本會為此跟容嫣爭吵,但現在,他去便去吧。


    容嫣怕他死了,不願讓他再放心頭血,他應該讓容嫣看看,他還能召嬪妃侍寢,他好好的呢。


    他死不了,這樣容嫣就不會阻止他了。


    “是。”順妃應著。


    身後的采梨已經喜不自勝了,果不其然跟皇後交好,娘娘就能得到恩寵。


    娘娘熬了這麽長時間,今晚終於是等到了。


    一眾人離開梅園,順妃很聰明地沒有再跟著帝後,行禮退下了,看著赫連祁牽著容嫣的手,往長樂宮去。


    “我先陪你用膳?”赫連祁拉著容嫣坐到貴妃榻上,他單膝觸地蹲在容嫣麵前,雙臂圈著容嫣的腰,臉在容嫣隆起的肚子上蹭著,感受著兩個胎兒的動靜。


    容嫣抬手撫著赫連祁的頭,細長的手指穿過赫連祁銀色的長發,沒什麽生氣難過之類的情緒,就跟平常一樣應著,“不用,我和檀曜和景行哥哥他們一起吃,你趕緊去吧,十多個嬪妃們,任務繁重。”


    赫連祁胸口的窒息感越來越強烈,他覺得再這麽發展下去,容嫣真的會把檀曜和司徒景行他們都收了做男寵。


    而他目前隻能順從著容嫣。


    “我不會真的寵幸順妃,到時候用迷幻香,讓她誤以為自己被寵幸了。”赫連祁從容嫣的肚子上仰著頭,銀發滑落至肩上背後,露出一張冰清玉潔宛如神明的臉。


    此刻那張臉上帶著委屈和卑微,以跪在地上的姿勢,眼梢泛著紅,眼眶潮濕,可憐兮兮地凝視著容嫣,“半夜的時候我還來你的榻上睡,好不好?”


    “你的胸脹疼,那些嬤嬤揉的,沒有我吸的舒服是不是?你要是想了,我再給你……嗯?嫣嫣,那種感覺好不好?”


    他真的是在用一張無情無欲的臉,說著這種讓人麵紅耳赤的話,容嫣迴味著每次那感覺。


    每次她都如失禁一樣,洶湧不絕。


    容嫣的雙腿便動了動,“來之前把其他女人宮裏的味道,清除幹淨了。”


    “好。”赫連祁抱緊了容嫣,滿足地閉上眼。


    此後的兩天,赫連祁又連續放了兩碗心頭血,已經是七碗了,可金蓮並沒有完全開放。


    赫連祁和司徒景行對那金蓮幾乎是望眼欲穿,提心吊膽夜不能寐。


    原本七碗心頭血就能養成功金蓮,司徒景行覺得是因為赫連祁體內的毒,能養七天沒死就是萬幸了。


    沒死就還有希望,那就再繼續放心頭血。


    赫連祁的體魄到底強,雖然到後來兩天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時刻命在旦夕,但到底是堅持住了。


    他還沒放棄抄佛經,大年三十的中午,終於是把三千遍佛經抄夠了。


    這兩日赫連祁沒讓容嫣來,他去了好幾個嬪妃宮裏用膳,讓容嫣知道他活得好好的。


    兩天沒見容嫣,他想容嫣了,抄完佛經也不休息,強撐著,讓人抬著去了長樂宮。


    在宮門外停下時,雲振等了一會兒。


    赫連祁卻沒動靜,看過去就見赫連祁雙眼緊閉,氣息虛弱,似乎昏厥過去了。


    雲振嚇得立刻喊跟隨的太醫。


    太醫正在急救中,赫連祁睜開眼,那眼裏一片黯然,像即將燃燒完的蠟燭,剩的最後一點光也是明滅不定的。


    赫連祁心口的傷疼到極致,已經習慣了,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身體裏的溫度在流失。


    他打著顫,攏緊大氅,嗓音嘶啞,氣若遊絲地吩咐,“無礙,等會兒到了皇後麵前,不要表現出來了。”


    雲振心酸又悲痛,用力抹去眼淚,應著是,便抬起胳膊支撐著赫連祁。


    赫連祁是實在沒什麽力氣了,沉重的身軀不得不壓著雲振,可腳下仍然虛浮,站不穩,幾乎是一步一踉蹌地走入了長樂宮。


    赫連祁一時沒看到容嫣,問了宮人後,被引去了長樂宮的廚房,竭力挺直肩背,站在外麵看到裏麵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司徒景行和花豹負責燒火。


    動物都怕火,花豹叼著柴,丟炸彈似的把柴扔到灶下,然後一躍到司徒景行背上。


    “滾滾滾,豹子你好重,壓死老子了!”司徒景行迴頭驅趕花豹。


    花豹卻攀司徒景行更緊,把司徒景行的脖子都快勒斷了,看起來威風凜凜皮毛發亮的豹子,卻在司徒景行背上瑟瑟發抖。


    司徒景行朝正在切菜的沈瑾書喊,“沈哥哥救命救命!”


    沈瑾書沒做過飯,沒一會兒一個手指頭上就包了紗布,聞言放下刀,走過去彎身去抱花豹。


    但他沒能抱起來,花豹的爪子在司徒景行脖子上抓出了尖利的痕跡,鮮血淋漓的,疼得司徒景行罵沈瑾書是故意的。


    “不是你讓花豹燒火的嗎?自作自受。”沈瑾書從灶下退了一個柴出來。


    花豹一看到那火,嚇得立刻從司徒景行身上跳下去了,化成一道殘影往外逃命。


    它的衝擊力太強了,赫連祁還站在門口,本來就虛弱到身形不穩了,被花豹撞得栽到了地上。


    赫連祁一手撐著地,單膝跪著,很狼狽,起身後也不管自己的死活了,一個輕功飛過去踹花豹。


    花豹在長樂宮裏上躥下跳地躲著赫連祁,嗷嗚亂叫,簡直是一陣兵荒馬亂。


    赫連祁收拾完了花豹,返迴來隻見容嫣把菜丟入鍋裏,也跟丟炸彈似的,丟了就躥到後麵兩米遠。


    鍋裏的油太熱了,肉片丟入鍋裏的一瞬,鍋裏就著了火,嚇得沒做過飯的司徒景行喊著快救火。


    容嫣反應迅速,到一旁的水缸裏挖了一盆水,“嘩”一下潑過去。


    但關鍵是,原本檀曜也站在灶台下,容嫣把菜扔入鍋裏時,他很從容地拿起鏟子翻。


    誰知胳膊剛伸過去,容嫣那一盆冷水就潑過來了。


    檀曜半邊衣衫都濕了,動作僵在那裏,被澆得透心涼,向來平和淡漠的佛子,第一次臉上出現了懵逼的神色,機械地轉頭去看始作俑者。


    容嫣的手還保持著端盆潑水的動作,那一瞬間,廚房裏的幾個人麵麵相覷,死一般的寂靜。


    “嗬,嗬,檀曜你去換一身衣服。”容嫣尷尬地說了一句,抬頭看到門口的赫連祁,她沒讓赫連祁幹活。


    “祁哥哥你帶著初嬋和安平玩一會兒,我們做好了再叫你。”


    赫連祁沒走,就站在那裏看著沈瑾書在案台上剁羊排,“砰砰”驚天動地的響,很有氣勢。


    好家夥,結果不僅沒剁掉,反而骨頭渣子和血水亂飛。


    司徒景行抹了一把臉,歎著氣低喃,“哎,廢物啊,但凡老子的武功沒廢,老子手起刀落,一下子就能剁得整整齊齊。”


    他這話說完,溫語柔和顧輕舟帶著顧驍就來了。


    溫語柔要接過沈瑾書的刀,顧輕舟快她一步。


    在她喊著公子小心刀時,那羊排被顧輕舟扔到半空中,菜刀“刷刷”幾下劃過去。


    片刻後,羊排被切成整整齊齊的小塊,還精準地落到了盆裏。


    溫語柔和沈瑾書目瞪口呆,對著顧輕舟豎起一個大拇指。


    司徒景行迴頭喊赫連祁,“徒兒,拿你的九齒釘耙來,為師要為這位秀兒施主梳個中分。”


    “喊朕徒兒,使喚朕,是你飄了,還是朕提不起刀了?”赫連祁找刀。


    事實上,赫連祁還真連刀都拔不出來了,隻能上腳踹司徒景行。


    檀曜很快換了衣服迴來,終於不再是那一身繡金色千葉佛蓮的白衣了。


    他一身藏青色,刺繡著白色花紋,袖口紮緊,腰身被腰封勾勒得很細又勁瘦,顯得精幹有力量。


    對比平日的寬鬆飄逸,此刻的佛子多了一些利落感,看得溫語柔和容嫣都是眼前一亮。


    不過檀曜依然是所有人中最平和的那個,他一來,整個兵荒馬亂的場麵都顯得寂靜了,站在灶台前,彎身翻炒著菜時,那動作行雲流水。


    檀曜負責炒,溫語柔做燉湯類的。


    顧輕舟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但那刀法殺人都得心應手,何況隻是切菜,簡直是出神入化,讓人眼花繚亂,初嬋和安平、顧驍三個孩子在一旁都滿眼崇拜地盯著,要學。


    他們用得蔬菜都是容嫣在溫室殿裏種出來的,一開始容嫣還“哢嚓哢嚓”地咬著一整根胡蘿卜吃。


    到後來等菜出鍋了,她夾起來嚐了一遍,對檀曜和溫語柔的廚藝讚不絕口,那樣子饞的三個孩子也流著口水要吃。


    廚房很大,一眾人聚在一起,溫馨熱鬧,不像在深宮裏,倒像是在民間。


    炊煙嫋嫋,歡聲笑語,那一刻佛子仿佛都入了這凡塵。


    赫連祁覺得,他再做夢夢到今生的赫連祁時,可以跟今生的赫連祁在“誰擁有的更多”上”,爭贏了。


    今生的赫連祁在前世每一次輪迴,都是追妻火葬場的結局,他都不知道今生的赫連祁跟他狂什麽。


    他比今生的赫連祁的處境,好太多了好嗎?


    月鳶來得晚了一些,等她到來時,裴玦也來了。


    這次裴玦帶的不是丞相夫人柳湘湘,當楚靈出現在眾人眼裏時,沈瑾書注意到司徒景行驀地抬頭看了過去。


    而後,司徒景行和同樣第一時間看過來的楚靈的目光,相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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