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書的性格,當初能被宋凝霜騙,現在被司徒景行騙,毫無懸念和意外。


    聽著司徒景行近乎哽咽的話語,沈瑾書頓了頓,“你要本官幫你救楚靈?可裴相不願放人,本官的官比他小不說,且他還是琅琊王氏的大公子。”


    司徒景行:“所以哥哥你能不能為了我這個兄弟,更上進一些,立大功,爭取盡快封侯拜相?那樣你就能幫我從裴相手裏,救迴我的妹妹了。”


    他找沈瑾書求助,不僅是為了救楚靈,也想讓沈瑾書庇護他。


    裴玦顯然不會放過他,以前他最喪的時候總是拿自己試毒藥,恨不得把自己玩死。


    但現在他怕死,他想好好地活著,隻因容嫣還需要他。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沈瑾書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司徒景行,他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求權勢滔天,隻願能盡忠職守,為百姓謀福,也能守護他心愛之人。


    現在司徒景行要他為了他的妹妹,而跟裴玦作對,幹掉裴玦自己上位,那怎麽可能?


    司徒景行去扯沈瑾書的袖口,晃了又晃,愴然欲泣,“哥哥……”


    “別叫本官哥哥,本官比你小。”沈瑾書滿身惡寒,掙脫著司徒景行的手。


    司徒景行幹脆傾身抱住了沈瑾書的胳膊,討好著人,“好好好,你比我小,我比你大,大了好多,我是哥哥,你才是弟弟,弟弟,弟弟……”


    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不對勁?沈瑾書一邊推司徒景行,一邊拽著自己的胳膊,冷漠地拒絕司徒景行,“除非本官投胎成裴相的親爹,否則本官管不了裴相。”


    他出身寒門,就算能封侯拜相,官職比裴玦高,但跟出身世家大族的裴玦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去招惹裴玦,那不是找死嗎?


    沈瑾書終於把司徒景行甩開了,推著司徒景行繼續往前走。


    結果他們一抬頭,就發現不知何時赫連祁和容嫣站在幾步遠外,身側伴著裴玦和王崇澤。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偏偏裴玦還揚起聲調確認了一遍,“本相剛剛聽到沈大人,想當本相的爹?”


    沈瑾書心想但凡他會地遁術,他都得當場給他們表演一個。


    他對上裴玦的死亡凝視,真誠發問,“有沒有可能是裴丞相的聽力有些問題,聽錯了?”


    司徒景行夠不到沈瑾書,要不然他肯定會捂住沈瑾書的嘴,這真是近墨者黑啊,不,是近朱者赤。


    “沈大人覺得呢?”裴玦一身紅色的喜服,卻滿身戾氣,強大的壓迫感直逼沈瑾書而去,讓沈瑾書一個文臣,差點就腿軟給跪下了。


    氣氛劍拔弩張,容嫣不得不開口偏袒沈瑾書,“沈大人在宴席上多喝了幾杯,酒後失言,還望裴相大人不記小人過。”


    容嫣給沈瑾書遞眼色,讓沈瑾書趕緊給裴玦賠禮道歉。


    沈瑾書連忙左手壓右手,彎下腰,姿態放得很低,給裴玦賠禮。


    “臣不敢。”裴玦給為沈瑾書說情的容嫣行禮,很恭敬,沒有跟沈瑾書計較,隻在恭送帝後帶著沈瑾書和司徒景行離開時,暗沉陰戾的目光跟著司徒景行而去。


    司徒景行感覺到了那濃重的殺氣,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沈瑾書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本官會找裴相談談,看他是否願意放了的你妹妹,至於你,雖然是楚靈的哥哥,但裴相不是牽連無辜之人,不是你要殺他,他應該不會遷怒為難你。”


    偏偏當初就是他下達指令殺裴玦的啊,司徒景行深知自己在劫難逃,頹喪地應了一聲,“謝謝沈哥哥。”


    他還叫順口了?沈瑾書原本還想糾正他比司徒景行小了幾歲,但往司徒景行胯下瞥了瞥。


    嗯,他比司徒景行大。


    “你和司徒院使好像有些不對付?”王崇澤等帝後走遠了,才抬起頭審視著兒子,語重心長道。


    “司徒院使是皇上和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即便你們兩人之間有點小恩怨,你們也應該化幹戈為玉帛。”


    裴玦收迴視線,低垂著眼,眸裏洶湧的暗色被遮住了,淡淡地應著王崇澤,“父親多慮了,兒子跟司徒院使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麵,何來的仇怨呢?”


    王崇澤能感覺到兒子的心思重,又不願跟他這個親生父親說,終歸是他對不起他們母子二人。


    王崇澤壓著心裏的酸苦,沒再說什麽。


    他其實還不到五十歲,卻已是身染重病,一半的頭發都白了。


    即便今晚兒子成親是喜事,他強撐著,可依然臉色泛著青紫,行將就木。


    裴玦眼看著王崇澤高大的身軀有些站不穩,伸手去扶,心裏冷極,麵上關懷恭敬,“父親還好嗎?要不要兒子給你請個大夫來?兒子扶你去屋裏歇下吧。”


    “無礙。”王崇澤擺了擺手,本是兒子的新婚夜,不該留下來,麻煩了兒子照看,但他時日無多了。


    當年裴素帶著裴玦逃跑時,裴玦尚還在繈褓中,他忙於爭奪家主之位,又因為裴素是本該被斬首的罪臣之女身份,所以他隻能把人藏著,不能時常過去看裴素。


    因此裴素幾次懷孕,流產,以及生裴玦時的九死一生,他都沒能陪在裴素身邊,從裴玦生下來到母子二人離開,他也隻看了裴玦兩次,抱了裴玦兩迴。


    時隔多年,他好不容易找到兒子,把人接到了身邊,他卻沒多久的活頭了。


    這最後的時光,便總想著讓兒子多陪陪自己,他多看兒子幾眼。


    王崇澤被裴玦扶到屋子裏坐著,裴玦倒了一杯茶,奉上來給他。


    他看著兒子那幾分遺傳了裴素的眉眼,心裏的思念和悲苦洶湧而來,幾乎是落下淚,“玦兒,你母親是患什麽病死的?”


    “年輕時落下的病根。”’裴玦看著王澤遠喝了一口茶。


    其實王崇澤的身體沒有那麽糟糕,還有很多年的活頭,但他在迴到侯府後,就給王崇澤下了慢性毒藥。


    他會製一些簡單的毒藥,還是楚靈教他的,這種毒性跟楚靈當初給他下的,是一樣的。


    他的毒早就被柳湘湘解了。


    這種毒大夫診斷不出來,就算人死了,那也隻能判定是身染重病而亡,這種慢性毒藥不留痕跡。


    王崇澤剛喝了一口茶,聽了裴玦的話,手下劇烈抖動。


    那茶盞摔落在地,他捂住胸膛,一口黑血猝然吐了出來。


    “父親……”


    王崇澤對裴玦擺了擺手,頹然無力地靠向椅子,閉著眼,哽咽難言,“是我對不起你母親……”


    裴素年輕時落下諸多病根,那是被他的正妻害的,還有他沒有護好裴素,次次傷了裴素的心,導致裴素鬱鬱寡歡,幾次流產,傷了根本。


    可他還是那麽自私的,不顧裴素的身體,想要裴素給他生一個孩子,用此一輩子困住裴素,也想留下兩人的血脈。


    裴素還是帶著兒子逃跑了,他找了很多年,找迴了兒子。


    但他仍然不能給裴素一個名分,反而要把裴玦放到正妻的名下。


    此刻,他再次對兒子提起,“玦兒,把你的姓改過來,你入了王氏的族譜,認崔氏為母,過幾天我便將王家的這家主和侯爵之位給你,好嗎?”


    世家大族之間相互鬥爭,但也相互依賴,之間有聯姻,侯夫人便是來自清河崔氏,是順妃的姑姑。


    裴玦之前沒同意,此刻大概是因為王崇澤快死了,他孝順,便應了,“好,兒子聽父親的安排。”


    “如今我們王氏一族受皇上器重,崔氏一族想越過我們,這些日子沒少算計我們王家,玦兒,你若是做得到,便替你母親報仇。”正是因為侯夫人出身崔氏,當初不是嫡長子的王崇澤為了爭奪到家主之位,需要勢力,才娶了崔氏為妻。


    這些年裏崔氏一族和王家因為利益衝突,雖說關係越來越差,但王崇澤依然無法休妻,也就隻能冷落崔氏,跟崔氏生了一個女兒後,給崔氏灌了絕子藥。


    他還不能以崔氏害他心愛女子的罪名,找崔氏算賬,隻能以其他莫須有的罪名,奪去了崔氏當家主母的權利。


    裴素在的時候,他隻能對不起裴素,不能為裴素報仇,裴素死了,他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給裴素討迴公道。


    如今他隻能把心願寄托在兒子身上,讓兒子以後殺了崔氏,覆滅整個崔家。


    “父親放心。”裴玦情緒淡淡地應下,安排好王崇澤歇下後,他便穿著一身喜服迴了新房。


    床榻那裏,柳湘湘溫順安靜地坐著,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腳步聲,很快男人那雙修長勁瘦的腿,出現在她紅蓋頭下的視線裏。


    柳湘湘的紅蓋頭被掀開,抬起眼眸柔柔地仰視著已然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傾慕,愛戀,癡迷。


    裴玦看著柳湘湘那張有幾分像楚靈的臉,她沒有楚靈的妖媚勾魂攝魄,不過在嫁衣和妝容的襯托下,讓裴玦有一瞬的恍惚。


    這些人都不知道他曾經已經和楚靈成過親了,用裴玦這個身份,如今他是以王氏侯府嫡長子的身份,娶的柳湘湘。


    這個新婚夜,麵前的新娘,仿佛跟那一晚的楚靈重疊,裴玦眼裏湧出濃烈的情潮來,摟著柳湘湘倒到了床上。


    柳湘湘能感覺到今晚的裴玦很溫柔,癡迷她的身子般,臉埋在她的脖子裏,第一次親吻她,喘息著,意亂情迷。


    可最後一刻,柳湘湘卻聽見他喊得是靈靈。


    柳湘湘渾身冰冷,又把淚逼迴去,雙臂緊緊環著男人鼓起的肩背肌肉,在感覺到有滾燙的淚落在自己脖子的肌膚上時的,她全部的苦澀都化為心疼,抬手撫著裴玦的墨發。


    裴玦忽然狂喜起來,更沉迷地親著她,失控,一遍遍喊,“靈靈,師父,娘子……我們生一個孩子吧,你給我生一個孩子……”


    然而,前後不過幾秒的時間,裴玦忽然清醒,給柳湘湘叫了水,他卻大步離去了。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外麵的冷風吹進來,柳湘湘看著裴玦偉岸的身軀毫不留戀地離開,她眼裏流出淚,卻也在很開心地笑著。


    當初裴玦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她上山采藥,正好救了裴玦,還給裴玦解了毒。


    裴玦把她帶到了京城。


    她原本以為裴玦是知恩求報的君子,直到見到因為逃跑而被裴玦抓迴來的楚靈,她才知道原來她隻是楚靈的替身。


    她和楚靈合作,給楚靈要了迷情香,在那晚引誘了裴玦,裴玦會要了她,完全是因為她長得像楚靈。


    她以為裴玦有了她後,就會放了楚靈,這也是她和楚靈的計劃。


    結果沒想到他將計就計,讓她放走了楚靈,再去抓楚靈迴來,挑斷楚靈的手腳筋。


    裴玦以楚靈愛的男人的性命司徒景行相威脅,徹底絕了楚靈逃跑的心思。


    裴玦娶她,是在報複楚靈,甚至在新婚夜,他丟下她,必定是去找楚靈了。


    但她不在乎。


    她是裴玦的妻子,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她能看著,陪在他身邊。


    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不求。


    *


    楚靈以為裴玦今晚不會來折磨她了,她能得到片刻的休息和輕鬆,可誰知剛睡著,她就被身後的男人弄醒了。


    他那一身喜服還穿在身上,楚靈聞到了他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閉著眼,默不作聲地承受著他的索取。


    他以前就很孟浪,但那時會憐惜她,一夜最多也就三次,每次半個時辰就放過她。


    現在他對她隻有滔天的恨,一來就是三四個時辰。


    楚靈身上都是傷,虛弱至極,以往體力好能陪著裴玦,現在不到兩刻鍾,她就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還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她又要閉上眼,卻聽到裴玦的嘲諷和冷笑,“看來你家閣主,你愛的男人,對你也不是全無情意,給你包紮得很細致,還要想方設法救你,楚靈,他都親自送上門了,你說本相還要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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