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祁沒應,卻在她說完沒多久,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不再是奔跑了,而是馬蹄聲“噠噠”,一步步走在風雪中。


    他想要孩子?容嫣猜測著。


    馬兒慢了也不好,風雨交加,容嫣完全是淋在雪雨中的,整個人瑟瑟發抖,隻能蜷縮在赫連祁的後背,被迫依偎著他,越發鎖緊了雙臂。


    赫連一開始很抵觸,不過他對任何一切適應得都很快,沒一會兒便放鬆下來,並且騰出一隻胳膊,攏住了容嫣放在她腰間、腹部的手臂。


    容嫣感覺到了不多的溫暖,就這麽一路迴了皇城。


    守城的軍士之前在赫連祁縱馬出城時把人攔住了,赫連祁一劍刺過去,“敢攔朕?”


    其他的軍士根本不敢認這一頭銀發,絕代風華的男人就是當朝攝政王,京城人都知道,攝政王被廢,還被軟禁在了府中,謀逆派一個個被清理,皇權漸漸迴歸到幼帝手中,眼看著攝政王大勢已去。


    結果他竟然忽然又出現了,還自稱“朕”,那一刻守城軍心裏想得是本就權傾朝野手握重兵的攝政王,造反成功了。


    幼帝一派從來都不是攝政王的對手,攝政王成了皇帝是如此順理成章毫不意外,他們的消息滯後了。


    如檀曜所說,這文武百官忠誠的不是哪個人,人人都為了自己,現在赫連祁成為了九五之尊,守城軍士一瞬間全都跪了下去,喊出的是皇上萬歲,皇上恕罪。


    此刻,赫連祁帶著容嫣返迴來,守城軍士們再次跪了下去,喊得也是聖上。


    容嫣有兩種感覺,要麽時空錯亂了,要麽是在她的馬車出了皇城的這段時間裏,赫連祁造反廢了幼帝,他坐上皇位。


    要不然怎麽這一路,她聽到的都是人人行跪拜禮,高唿聖上萬歲呢?


    哦,也有那麽幾人,是保皇派的,在進入皇宮後,攔住赫連祁,稱的是攝政王。


    赫連祁二話不說一劍刺了過去,血濺當場,在他又說出那句朕是皇上時,謀逆派的人,帶著其他以為自己消息滯後的人,跪下去喊聖上。


    赫連祁於風雪中,騎著白馬帶著背後的容嫣,一頭銀發飛揚著,麵容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有些縹緲,模糊,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進入皇宮。


    容崢鳴是知道赫連祁死了,那屍體還在冰室裏呢,等以後再發喪入土,所以在赫連祁出現的一刻,他震驚不已,還沒迴過神,又看到赫連祁身後的容嫣。


    謀逆派帶著人跪了下去,容崢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阿姐在赫連祁身後,所以他也帶著錦衣衛和保皇派們,跪了下去,高喊聖上。


    所有人都很懵,保皇派不知道自己和幼帝什麽時候敗了,而謀逆派以為攝政王造反成功了,是他們的消息滯後了。


    於是這些人在沒有交流的情況下,都以為赫連祁成了皇帝,太後都在赫連祁手中了,他們還能不喊聖上嗎?


    那場麵,容嫣還是反應不過來,赫連祁是大祁開國以來,如此明目張膽騎馬入皇宮、後宮的人,一直到了長樂宮。


    不知道赫連祁死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都得震驚不敢認,然後再喊攝政王,喊錯了被一劍穿心。


    迎雪和李育泉迎出來也是這個心理曆程,容嫣趕在他們喊出來之前道:“還不快給聖上行禮!”


    迎雪和李育泉對容嫣唯命是從,立刻領著一眾宮人跪下去,高唿聖上。


    赫連祁騎著馬進入了長樂宮,一直到院子裏。


    他翻身下馬,人往前走了一步,想到什麽,又返迴來,對容嫣伸出手。


    容嫣正要自己下來,看到赫連祁站在那裏遞來的手,她不得不把手搭到了赫連祁的掌心裏,借著赫連祁的胳膊下來時,上半身還緊貼到了赫連祁的手臂上。


    赫連祁擰眉,沒有製造更多的親密,在容嫣落地後收迴手,走進殿內。


    迎雪看到容嫣迴來,簡直是喜極而泣,吩咐著宮人拿衣服的拿衣服,準備薑茶的準備薑茶,還叫了太醫……一通有條不紊的忙碌。


    她扶著容嫣進入溫暖的殿內,帶著容嫣去寢臥換衣服。


    容嫣冰冷的身體漸漸在燒著地龍的宮裏迴暖,原本冰凍住的腦子也開始轉動,思考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赫連祁是怎麽迴事。


    赫連祁在審視整個長樂宮,好像是第一次來這裏,每一處地方他都看了一遍,偶爾會觸碰,擰著眉沉思著什麽。


    最後他去了容嫣的寢臥,撞上容嫣在換衣服。


    他在臨死前瘦削的身體,此刻卻又恢複了偉岸健碩,佇立在那裏,看著背對著他的容嫣,看了很長時間,那目光始終都是平靜無波的。


    曾經他迷戀容嫣的身子,有性癮般瘋狂,但現在他卻像在看一件死物,那種目光跟檀曜很像,是萬物為謅狗的淡漠,萬物在他眼中都一樣,都沒有區別,都是虛無的。


    正如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容嫣換好衣服才轉過來。


    赫連祁這時動了,走向她,抬起的手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似乎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很在意。


    在撫摸中,他那冷凝宛如藝術品完美,也沒有生機的五官輪廓,終於是舒展了一些。


    赫連祁垂著眼皮,纖長濃密的睫毛如扇打下一片陰影,在看容嫣隆起的肚子,低沉地問了一句,“容氏,你懷的這朕的孩子,幾個月了?”


    他離得太近,龍涎香的味道湧入容嫣的唿吸裏,身上還帶著雨雪的冰冷,一頭銀發至肩膀兩側滑落到手臂,落在容嫣的脖頸上,是冰涼順滑的。


    容嫣打了一個顫,蹙眉正要開口。


    這時,赫連逸嘲諷嗤笑的話語,從門外傳來,“赫連祁,你在癡心妄想什麽?朕母後肚子裏懷著的不是你的孩子,是檀曜聖僧的!”


    赫連逸才聽說赫連祁非但沒有死,反而抓迴了母後,一路自稱朕入了這後宮,他這是還在癡傻中啊。


    而且癡傻的比之前還嚴重,在他構造的這個世界裏,他不僅得到了他的嫣嫣,他還做了皇帝。


    美人和江山他都在手了,看把他給美的,他咋不上天啊。


    赫連逸不允許,無論容嫣如何阻攔,他都得讓赫連祁認清現實,一次又一次摧毀了赫連祁的心智,一次又一次殺了他。


    “朕?你做了皇帝?”赫連祁意外地問出來,收迴勾畫在容嫣肚子上的手,轉過身向赫連逸走去。


    他之前走路都是大步流星,淩厲如風的,現在不疾不徐閑庭信步,寬肩厚背,腰封勾勒出勁瘦的腰身,那上麵綴得玉佩和衣擺隨著他的步伐而擺動,行雲流水的從容。


    他不帶殺意和強大的氣場,連壓迫感都沒有,卻,讓人感覺那抬起又落下的一步一步,就像是死亡的音符,“沒想到這一世你竟然成了皇帝,靠得是自己嗎?應該不是,你這種虛偽、自私、陰險狡詐,利用女人妻子兒女,搶占妹妹,連血肉至親都殺滅絕人性的蠢貨,他怎麽會讓你活到了現在?他應該在宮變時就了結了你。”


    赫連祁在說什麽?他怎麽會知道他的前世?!赫連逸瞳孔睜大,震顫地看著赫連祁,弱小的身軀漸漸被赫連祁籠罩住,那巨大的陰影讓他渾身冰冷,心生恐懼。


    赫連逸蒼白著臉往後退,被赫連祁步步緊逼,撞到台案。


    他踉蹌了一下,猝然抬頭,對上赫連祁那雙似冬日彌漫著白色寒氣,又沉寂如湖泊的墨眸時,赫連祁忽然伸手來抓他。


    萬進及時擋在了赫連逸麵前,隨著他喊著護駕,暗衛們身形如影地出現。


    赫連祁的劍放在馬上沒拿,身形一側輕鬆避開暗衛刺來的一劍,繼而攥住暗衛的手腕給其擰斷,奪了暗衛的劍後,先給擋在赫連逸身前的萬進,來了個一劍穿心。


    這還是赫連墨的太監總管,早就該死了。


    那一刻要不是萬進背後的赫連逸退的快,怕是那貫穿了萬進後背的劍,還會捅向赫連逸的胸口。


    轉眼功夫,暗衛們全都缺胳膊斷腿,或是身首異處躺在了地上,即便是容崢鳴帶著錦衣衛來了,也沒在赫連祁手中堅持十招。


    他的肩膀被砍傷後,身形不穩退到容嫣麵前,按著肩膀彎下身,咬了咬牙還要站起來,卻被容嫣拉住。


    檀曜也過來了,但他竟然也成了赫連祁的手下敗將不說,還被赫連祁一掌劈下去,廢掉了全部的功法。


    檀曜單膝跪到地上,麵前的赫連祁一頭銀發上被濺了鮮血,卻不影響他的冰清玉潔和從容,增添了一些豔色。


    這殿裏滿地的屍體和鮮血,整個空氣裏飄散的都是血腥味,可赫連祁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聖潔的在泛光般,風華絕代如身處在雪山之巔的神明,屠戮著人,卻淡漠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他手裏拎著暗衛的劍,銀色劍身上已經被鮮血浸染,正往下滴血,地上被拉出一條血線。


    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走在屍山血海中,來到赫連逸麵前,抬劍,刺過去。


    這期間赫連逸已經跑到了容嫣麵前,展開雙臂把容嫣擋在身後,無畏又決絕地閉上眼。


    可他心裏很清楚,容嫣會像每次那樣,在生死一刻把他拽到身後,請求赫連祁不要殺他。


    赫連祁那麽愛母後,母後隻要求一求,哭一哭,赫連祁就不會殺他了。


    反正,反正不管赫連祁表麵多狠多惱,都不會傷了母後。


    母後在沒有絲毫損傷的情況下,就保住了他和自己,不過是掉幾滴眼淚,假裝屈服赫連祁,實則是緩兵之計,在利用欺騙赫連祁,對母後來說太簡單了。


    母後會這樣做的。


    然而,赫連祁的劍都抬起來,刺過來了,赫連逸卻沒等到容嫣衝上前。


    他瞪大瞳孔,滿臉的驚恐和不可置信,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終於迴過神,出於求生的本能,那一刻他“撲通”跪在地上,第一次,也是那麽真心實意地喊,“父皇!”


    身高的緣故,赫連逸這麽一跪下去,赫連祁那劍就從赫連逸的頭頂向後麵刺去。


    赫連逸背後是容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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