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井的推斷並沒有讓夏石感到過於驚訝。他的心中也有這樣的想法。


    “珊瑚山莊的八號度假屋的二樓有兩個布局和大都十分相似的房間,無獨有偶,這兩個房間的窗外都有一棵榕樹。謝怡凝決定利用這兩個巧合,以這裏作為殺死養父謝嶽暉的舞台。至於殺人動機,暫時跳過。”


    夏石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打斷駱井的推理。


    “我估計,到珊瑚山莊遊玩的計劃,就是謝怡凝提出的,負責租度假屋的人也是她,至於事實是否這樣,你稍後問一下施豔或者梁晉瑞就知道了。


    “謝怡凝早就跟施豔好當晚上要和她同房,那下午,他們到達了八號度假屋,謝怡凝帶著施豔把行李放進了二樓位於東北方的那個房間。


    “到了晚上,施豔喝醉了,但謝怡凝卻是清醒的,她帶施豔迴房,但並沒有到東北方的那個房間去,而是來到了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位於西南方的房間裏……”


    夏石聽到這裏忍不住提出了疑問:“這個房間本來沒人住的嗎?”


    “或許是空房,也或許是劉展鵬的房間。梁晉瑞不是,當時劉展鵬迴房睡覺去了嗎?事實上,謝怡凝把施豔帶到原本是劉展鵬所住的位於西南方的房間,而劉展鵬則暫時呆在原本是她倆所住的位於東北方的房間……”


    夏石訝然:“劉展鵬?他也是謝怡凝的共犯?”


    “是。”駱井肯定地。


    “那麽,那個在榕樹下假扮謝嶽暉‘自殺’的人,就是劉展鵬?”


    既然謝嶽暉是被謀殺的,那麽那個在謝怡凝和施豔麵前用“毒針”刺向自己脖子的人,自然就不是真正的謝嶽暉了。


    駱井搖了搖頭:“這倒不是,劉展鵬有另一個任務。”


    “什麽任務?”


    駱井沒有立即迴答夏石的問題,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接著推理。


    “反正,喝醉了的施豔被謝怡凝帶到了位於西南方的那個房間,卻沒有發現這並非自己本來所住的房間。


    “接下來,謝怡凝給遠在城區的養父謝嶽暉打了個電話,叫他到珊瑚山莊來。她的理由是什麽,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了。有可能是自己喝醉了,叫謝嶽暉來接她迴家;也有可能是自己有危險,叫謝嶽暉來救她。總之,對謝怡凝這個養女十分關心的謝嶽暉,連夜開車來到了珊瑚山莊——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站。


    “謝嶽暉來到珊瑚山莊後,給謝怡凝打電話。當時謝怡凝讓手機處於振動模式,所以沒有吵醒熟睡中的施豔。謝怡凝在電話中叫謝嶽暉到位於度假屋大門前方的那棵大榕樹下等她,她現在出來。她大概還叮囑謝嶽暉不要走近度假屋,因為她不想她的同學們見到他。於是謝嶽暉依言來到了那棵大榕樹下方,因此在泥濘上留下了自己走近大榕樹的腳印……”


    夏石點了點頭:“第一組腳印。”


    “接著,謝怡凝走出度假屋,跑到那棵榕樹下,跟謝嶽暉會合。此時,她也在泥濘上留下了自己跑著接近大榕樹的腳印。”


    “第二組腳印。”


    離真相越來越接近了,夏石覺得自己的心也越來越緊。


    “當時,謝怡凝戴著手套,手裏拿著毒針。來到謝嶽暉麵前時,她以極快的速度舉起針筒刺向謝嶽暉的脖子。謝嶽暉雖然是警察,警惕性極高,卻哪裏能想到自己的養女會突然發難,殺害自己?對謝怡凝沒有任何防備的他,就這樣因為被毒針刺中而身亡了。


    “謝怡凝走向謝嶽暉的時候,應該還背著一個背包,背包裏有一套大衣和一頂帽子。殺死謝嶽暉後,謝怡凝幫謝嶽暉的屍體穿上大衣,戴上帽子,最後把毒針放到他的手中,偽裝自殺的假象。”


    夏石跟上了駱井的思路,接著道:“最後謝怡凝就跑著離開了大榕樹,並且留下了第三組腳印——她從榕樹下方跑向度假屋方向的腳印。至此,這棵大榕樹下就留下了三組腳印。”


    駱井點了點頭:“那裏——位於東北方的房間窗外的大榕樹下,就是謝嶽暉遇害的兇案現場。在此之後,謝怡凝就再也沒有接近過謝嶽暉的屍體了。


    “接下來,謝怡凝走迴度假屋,迴到位於二樓西南麵的那個房間。此時,施豔還在房間裏睡覺,而這個房間窗外的大榕樹下方,則是沒有人的。唔,由於這棵榕樹的下方並非真正的案發現場,所以接下來我就稱這棵榕樹為‘假榕樹’。


    “這個時候,謝怡凝的另一個共犯就登場了。由於這個人的身份暫時是未知的,所以就暫稱他為x。”


    夏石頷首:“劉展鵬和x,都是謝怡凝殺死謝嶽暉的共犯!”


    “當時,x戴著和謝嶽暉的屍體所戴的帽子所一樣的帽子,他所穿的大衣,也跟謝嶽暉的屍體所穿的大衣完全一致。這個x站在‘假榕樹’下方,扮演著謝嶽暉,打電話給謝怡凝。


    “此時謝怡凝已把手機的振動模式取消,因此手機來電的鈴聲響了起來,吵醒了施豔。當時,迷迷糊糊的施豔以為自己就在度假屋二樓東北方的那個房間裏。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毫無懸念了,x假裝用毒針刺向自己,倒在地上,謝怡凝跑出度假屋,來到‘假榕樹’下方,x的麵前。由於從度假屋前往‘假榕樹’路程較遠,謝怡凝花了幾分鍾的時間,所以剛才施豔才會:‘我在窗前等了幾分鍾,就看到怡凝跑到榕樹下……’”


    “如果當時施豔跟謝怡凝一起跑出度假屋呢?”夏石提出了一個疑問,“謝怡凝的詭計不就立即被拆穿了嗎?”


    駱井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剛才跟施豔了解情況時,從她話的語氣中沒感覺出來嗎?她性格懦弱,膽怕事。當年,謝怡凝早就計算好了,知道在發生這種突發情況的時候,以施豔的性格,是絕對不敢跑到出事地點查看的,隻會留在房間裏靜觀其變。這樣一來,她正好可以成為目擊‘謝怡凝曾跑向榕樹、來到謝嶽暉的屍體前方’的證人。隻是她不知道,她所看到的榕樹隻是‘假榕樹’,她所看到的‘自殺’的人,也並非真正的謝嶽暉。”


    “這時候就到劉展鵬出場了?”此時夏石早已猜到劉展鵬的任務是什麽了。


    “是的,當施豔目睹謝怡凝跑到榕樹下方後,她的任務就完成了,此時劉展鵬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讓施豔吸入麻醉藥。施豔昏迷後,劉展鵬把她抱迴度假屋二樓東北方的房間——她和謝怡凝本來所住的房間,並且****了她。”


    “劉展鵬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因為他喜歡施豔呀,但施豔卻不接受他。於是謝怡凝就慫恿他協助自己,****施豔。施豔被****後感到痛苦難過之時,就是劉展鵬乘虛而入、對她表示關心和安慰的最佳時刻。”


    夏石咬了咬牙,怒罵:“真是人渣!”


    駱井冷冷一笑:“所以他死了呀。蒼饒過誰呢?”


    夏石怔了一下,試圖糾正駱井的觀點:“但他應該接受法律的製裁,而不是被人殺死。”


    駱井不以為然:“有什麽區別嗎?”


    “好了,我先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你接著。”


    “哦。施豔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身處位於西南方的房間,要完成這個掉換房間、掉換“屍體”、掉換大榕樹的詭計,最後要讓她在她所不知道的情況下迴到位於東北方的房間,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吸入麻醉藥而昏迷。


    “可是光讓她昏迷是不足夠的,因為她醒來以後,會想犯人為什麽要讓自己昏迷呢?朝著這個方向往下思考,很容易會聯想到掉換房間的詭計。所以謝怡凝讓劉展鵬****施豔,用****這件事來掩飾掉換房間的詭計,讓施豔以為犯人之所以把她迷暈,隻是為了強暴她而已。”


    駱井的推理滴水不漏。這宗發生在十九年前的懸案的真相,在她的分析和推理之下,正在一點一點地揭開。


    夏石接著駱井的話分析道:“與此同時,那個假扮謝嶽暉的共犯x離開了,而謝怡凝也跑迴度假屋,向同學們求助,讓他們報警。等警察來到珊瑚山莊後,自然會被帶到真正的案發現場——位於東北房間窗外的那棵大榕樹下方……對了!這就是謝怡凝她把手機丟在度假屋大門的理由!”


    駱井點了點頭:“在位於東北方的那個房間的窗外的那棵大榕樹周圍,留下了兩組謝怡凝的腳印,第一組是她接近大榕樹時留下的腳印,第二組則是她殺死謝嶽暉後離開大榕樹時所留下的腳印。


    “如果當時她身上有手機,警方到場後就會問,你為什麽不直接用手機報警,然後留在榕樹下等我們前來呢?謝怡凝當然不能這樣做,因為如果是這樣,榕樹下就不會留下她離開榕樹的腳印了。


    “然而事實上,離開榕樹的腳印已經留下了,無法消去。所以她才自己把手機丟在了度假屋的大門附近,這樣一來,她無法在大榕樹下報警,就隻能跑迴度假屋求助,從而在榕樹下留下了離開的腳印,一切都能得通。”


    夏石不禁由衷道:“這個謝怡凝,還真是心思細密呀。”


    “總之,最後,警方根據施豔的講述,會斷定在謝怡凝走向榕樹、留下接近榕樹的腳印之前,謝嶽暉已經自殺身亡。因此,雖然現場有謝怡凝走向榕樹和離開榕樹的腳印,但卻可以排除謝怡凝的嫌疑。


    “警方萬萬沒有想到,施豔當時所在的根本不是位於東北方的那個房間,她所看到的也隻是‘假榕樹’,以及一個冒牌謝嶽暉。真正的兇案現場所留下的謝怡凝走向榕樹和離開榕樹的腳印,事實上都是她此前就留下的……”


    “等一下!”夏石突然想到了這一件事,“劉展鵬是謝怡凝的共犯……這麽,今晚殺死劉展鵬的人……”


    “是的。”駱井冷冷地,“殺死劉展鵬的兇手,也是謝怡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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