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漆黑一片,他似乎睡了?


    傾城的月光灑在門沿上,投射出她細長的影子,門扉上的濯涼傳入掌心,讓她稍微定了定神,也冷卻了她衝動的心,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裏麵突然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


    她心一慌,想也沒想便猛地推門進去!


    迎麵一陣花香襲來,讓她懵了片刻,所以,在她看清新知府的處境時,她腦子突然冒出幾個問題,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麽?為什麽要來這裏?


    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場景應該是他生命垂危的半躺在床沿,頂著一張雪白的臉,吃力的起身想去倒杯水喝……


    所以,朗朗月光下,當她看到泡在浴桶裏的男人,臉色紅潤,雙瞳如墨,青絲蕩漾,水麵層層波紋輕拍打著他富有張力的胸肌,若影若現的花瓣下,胸前的兩顆小葡萄十分惹眼……


    她沒骨氣的流鼻血了!


    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最讓她羞愧的是站在新知府旁邊受驚不小的大夫!


    而新知府隻是微微皺著眉頭,用種難以描述的眼神望著她,這時,她才發現大夫很可能因為她的闖入紮錯了針!


    隻見大夫不慌不忙的把針拔出來,接著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質問她:“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大人內室?”


    任鳶飛咽了咽口水,把鼻血擦幹,隨機應變的迴道:“我……我就是流鼻血了,聽說大夫你還在這裏,我就過來瞧瞧!”


    她說得言辭鑿鑿,有板有眼,竟讓大夫無言以對,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後,隻得泄氣道:“那你坐一旁,我先給大人紮針。”


    任鳶飛快速的瞄了眼新知府,發現他淡淡的挑著眉,嘴角揶揄,輕飄飄的月光下眼神意味不明。


    她唿吸一緊,皮笑肉不笑的轉過身,立刻為自己的智商搖旗呐喊,虧得她聰明,她慢悠悠踱步到桌邊,徑自倒了茶喝,又問道:“對了,為何不點燈?”


    怎麽說不點燈都有些詭異吧,尤其是兩個大男人!


    說著她就起身去點燈,可她的手剛碰到燈座,就被大夫急急地出聲嗬斥了!


    “不要點!”


    她迴頭看到一臉緊張的大夫有些莫名其妙,或許是發現自己太過激動,大夫很不自然的轉過臉,看著浴桶,咳了咳,平複道:“點……點燈招蚊子,沒看到大人光著身子嗎?”


    這解釋……


    任鴛飛抽了抽嘴角,隻得訕訕的轉過身,目光卻在無意間落在月光下那一片片光潔的肌膚上,良久,當她意識到這樣的舉動有些輕浮後,又轉開臉,舉頭望天。


    雖然她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媒婆,但是……如此香豔的場景,她也是頭一迴遇到,鼻血還在流,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她不禁擔憂的道,“大夫,你……你還要多久?”


    “急什麽?”,大夫不耐煩的迴了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任鴛飛皺緊眉頭,剛才她太緊張竟然沒注意到大夫的一個小細節,她緩緩朝著浴桶挪去。


    見她湊過來,大夫不自然的轉了轉身,隻給她留下個側影。


    任鳶飛不僅沒有理會大夫的羞怯,還將大夫仔仔細細的瞧了個遍!


    花白的胡須,半禿的頭,稀疏的眉毛,咪成縫的小眼睛,指節分明朗朗有力,穴位精準,毫不含糊!


    或許是在府衙呆久了,她看人的眼神多少有些審視的意味。她摸著下巴,又在腦海裏反反複複的想了想,最終確認道:“我怎麽沒見過你?你不是凰遊鎮的人!”


    他雖然是個老頭,卻是個五官外形十分紮眼的人,她在凰遊鎮摸爬滾打了二十年,家喻戶曉,就是見到一條貓,她也能準確無誤的分辨出這是哪家的,而且,這個大夫的口音明明有些京都調,卻故意放緩語速,佯裝生氣提高中氣來掩蓋。


    這欲蓋彌彰的手法,實在不怎麽高明。


    “任官媒好眼力,老朽確實不是凰遊鎮上的人,從京都遊曆到此,住在小鎮外的五豐山已半年有餘。今日才在小鎮上租了醫館,想不到一開張就來了筆大生意。”


    任鴛飛聽完,拿出一個‘是不是太巧了?’的表情看著他,卻沒有說明,總覺得這老頭一言一行似乎都和新知府很熟絡的樣子,“那你們之前認識嗎?”


    大夫冷笑一聲,“怎麽認識?認識我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見任鴛飛神色依舊古怪,大夫打量了她一眼說道,“你的鼻血不用瞧了,就是肝火過旺,受了刺激,太過激動,導致血氣上湧,隻要摒棄雜念,克製自己,自然也就好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用種心知肚明的語氣說道,“我想受了什麽刺激,任官媒是比較清楚的,對嗎?”


    任鴛飛兩頰一紅,尷尬的咬了咬唇,瞪了大夫一眼,反咬一口:“還不是你這個大夫長得太醜!”


    大夫:“……”


    新知府:“……”


    大夫黑著臉望著她,一副‘你看都看了,你還要怎麽樣的表情?’


    新知府則是,‘看都看了,你不打算說點什麽的表情?’


    無形的壓力,讓她呆了呆,就算人家黑燈瞎火的洗澡,但也是她莽撞在先啊!自知理虧,她咬咬牙,準備離開,目光卻被落在屏風下的一件衣衫所吸引,上麵似乎有些血跡?


    她腦子空白了一瞬,目光開始有意識的掃視著周圍,這才發現浴桶的邊上竟然也有一滴血!


    而且血跡尚未幹涸!


    她身形一僵,能夠明顯的感覺此刻的空氣中多了一分緊張的意味,甚至能感覺到兩道目光鋒利的正注視著她。


    難怪有那麽濃重的花香,想來是為了掩蓋血腥味以及藥味吧?她腦子快速轉動,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緩了緩灰白的臉色,裝作打了個哈欠,極力表現的正常些,“那……那就不打擾兩位洗澡的雅興了,我先迴去睡了。”


    說完她風一般的離開了房間,但她虛浮的腳步,已經露餡了。


    任鳶飛離開後,大夫望著浴桶裏至始至終都未吭聲的男人,冷冷道:“要不要殺了她?”


    男人從水裏緩慢站起,光潔細膩的肌理,一塊塊凝聚在他比例完美的身軀上。大夫從容的給他取了藥包紮他後背的箭傷,他額頭冒出一陣虛汗,剛才他不開口說話,是怕一開口就泄露了他嚴重的傷勢,可她還是敏銳的發現了,想到她說謊總是信口拈來的模樣,他勾唇露出蒼白的笑,許久才答複大夫,“無妨,我相信她。”


    “相信她?”大夫一臉錯愕,“你藥吃傻了?居然相信一個媒婆?”


    男人長長的墨色發絲垂蕩在身前,劍眉直入鬢角將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映襯得愈發黝黑,想到任鳶飛的時候,他忍不住輕笑,“你看不出她喜歡我麽?”


    大夫一震,聳了聳眉,“喜歡你的多了去了,那又如何?”說完,大夫臉色一變,“你不會也看上她了吧?”大夫一臉的驚惶,任鳶飛的身影立刻跳到他的腦子,他嘴一抽,“論長相她在眾多仰慕者裏不算最好的,家世更不用說,氣質談吐一塌糊塗,更要命的是她還是個媒婆!你想過我的感受麽?”


    “義父。”男人輕輕喚了一聲,沉默了一下,迴頭看著他,眼裏的堅定,不容置喙,“她會是最適合我的那個女人!”


    大夫怔了一下,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你的眼光是越來越差了!”


    新知府卻神氣的笑了,隨即他話頭一轉,問道:“查出兇手了麽?”


    大夫收拾著藥箱,頭也不迴的說,“你是在來的官途上遇刺的,哪有那麽容易查出刺客,不過我倒是鎖定了幾個目標人物,等我確定了會給你證據。”臨走,老頭又迴過頭說:“如果你還想在床上有所作為,你的雙臂近期就不要太過用力活動,還有……我近期要離開這裏一段時間,身上的藥你自己記得按時更換,你爹死的冤枉,他的那本賬冊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新知府淡淡點頭,迷蒙月光下,他高深莫測的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任鳶飛像是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躺在床上十分忐忑。


    這個新知府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什麽會受傷?難道他在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帶傷在身了?所以,才會那麽不經意的就暈倒?她伸手捂住眼睛,一臉的悔恨,早知道今天出門就翻翻黃書了!不僅差點小命不保,還陰差陽錯的撞見了知府大人的小秘密!她抱著被子縮在牆頭,突然在想,知府大人會不會派人暗殺她?


    惴惴不安了片刻,她實在抵不住困意,昏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江府三屍案正式開審。


    任鴛飛精神恍惚的朝縣衙走去,一路打著哈欠。


    同去縣衙的六子看著她眼睛上的黑眼圈,吃了一驚,驚悚道,“老大你這陽氣虧損的如此厲害,昨夜被色鬼壓床了?”


    任鴛飛白了他一眼,想到昨晚夢見自己一直被追殺,她冷著個臉沒有理會六子異樣的眼神,而是拖著疲憊的身子瞅著師爺旁邊的空位坐了下去。


    師爺見她一副懨懨欲睡的神情,砸了咂舌,打趣道,“昨晚被月老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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