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城。


    這是四十五天後的清晨,南宮成他們從杭州出發,走了四十五天,終於到達了京城。


    此時天剛剛亮起來,城門也剛剛打開,南宮成他們第一個進入了京城。偌大一個京城,本該十分熱鬧的,可是現在卻十分安靜。


    南宮成他們駕著馬車在一條沒有人跡的大街上前進,幾個人都感到十分詫異,他們本以為進入京城會十分熱鬧,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冷清。


    “我們終於到進城了!”歐陽瞻說著伸了一個懶腰。


    向天羽聽說他們到了京城,於是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道:“這是京城嗎?怎麽還沒杭州熱鬧?”


    花滿春笑了笑,道:“京城是有宵禁的,從子時到寅時,這三個時辰內,京城的門是關閉的。卯時才會打開,現在是卯時初刻,應該過一會兒就會有人了。”


    向天羽點了點頭,又縮進了馬車裏。


    “現在我們是去你的一個朋友家安歇,還是去找一家客棧住下?”南宮成對歐陽瞻道。


    南宮成的話說到了點子上,他們來到京城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要住下來,然後慢慢地查惡龍幫的線索。


    歐陽瞻想了想,道:“還是找一家客棧吧!”


    歐陽瞻交友廣闊,在京城確實有許多朋友。如果沒有劉浩的事,歐陽瞻是會去找朋友的借宿的,有免費的住處,誰都不願意去花冤枉錢。


    可是就因為他在京城的朋友也是劉浩的朋友,歐陽瞻了解劉浩,一個陌生人是無法說服劉浩做壞事的,隻有朋友才能說服劉浩作惡。而且那人在殺死劉浩之後,能夠從南宮成的手上逃掉,說明那人的輕功很好,有這麽好輕功的人一定是歐陽瞻的朋友。這也就是說,惡龍幫的大當家如果京城,那就在他和劉浩共同的這些朋友之中。


    萬一他們陰差陽錯地住到了惡龍幫大當家的家裏,那豈不是羊入虎口嗎?雖然這樣的事發生幾率是幾十分之一,歐陽瞻仍然不敢去冒險,所以他才決定住到客棧裏。


    南宮成點了點頭。歐陽瞻不去找朋友借宿正合他的心意,他知道歐陽瞻的朋友有可能是師父西門長風的朋友,現在他就是要減少和師父的朋友接觸,因為他不想讓師父這麽快知道他和向天羽的事。南宮成心裏明白,自己和向天羽的事師父遲早會知道,可是晚一天知道總比早一天知道要好,晚一天知道,自己還能和向天羽多一天在一起。


    眾人在京城的街上找了一會兒,最終找到了一家客棧,名叫“悅來客棧”。此時的悅來客棧大門關著。


    歐陽瞻對南宮成等人道:“咱們就住這家客棧,你們看怎麽樣?”


    “我沒意見。”花滿春道。


    南宮成看著向天羽,他住什麽客棧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向天羽住得開心。所以這個問題自然是要向天羽來迴答。


    向天羽看了一眼悅來客棧,道:“我沒意見。”


    南宮成點了點頭。


    歐陽瞻笑了笑,於是敲響了悅來客棧的房門。


    “誰呀?”一個年輕稚嫩的聲音傳了出來,隨後那人打了一個哈欠,“怎麽來得這麽早?”


    門枝丫一聲開了,大家看到一個矮矮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麵前,那個頭比向天羽都要矮一點。穿著一身粗布衣服,頭戴一頂有布丁的帽子,一張十分稚嫩的臉。


    歐陽瞻看著麵前的人,問道:“孩子,你幾歲了?”


    “十五歲。”少年道:“你們請進來吧!”說完少年就往客棧裏麵走。


    歐陽瞻一群人跟在少年的背後,進入了客棧,此時的客棧內十分冷清,幾張桌子上一個人都沒有。


    少年迴到櫃台,那櫃台比少年還高,少年隻能坐在一把比較高的椅子上,這樣才能把雙手放在櫃台上,“你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歐陽瞻道。


    “要住多久?”少年道。


    歐陽瞻想了想,道:“這可說不好,我們是來京城辦事的,如果順利的話,或許三五天就夠了;如果不順利的話,住上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定。這樣,我們住一天算一天。”


    少年看著歐陽瞻道:“如果你們要這樣住,可一點都不劃算。我們現在在搞活動,住五天隻要三天的錢。我看,你們就參加這個活動也麽樣?”


    “這個活動不會有什麽附加條件吧?”向天羽道。


    少年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向天羽道:“那就奇怪了,做生意的不是越掙錢越好嗎?你怎麽還幫我們選便宜的呢?”


    少年道:“我爸爸說過,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留住迴頭客。要留住迴頭客,就必須站在客人的角度上考慮,幫助客人省錢,客人下一次住店就還會來這裏。”


    南宮成等人聽罷都點了點頭。


    歐陽瞻道:“聽你這麽說,那你是這悅來客棧的少東家咯?”


    少年看了一眼歐陽瞻,然後點了點頭,道:“請問你們要幾間房?是要上等房、中等房,還是下等房?”


    歐陽瞻可以決定要住上等房,可是要住幾間房卻不是他能決定的,於是他看著南宮成和向天羽道:“是要四間房還是五間房?”


    南宮成和向天羽都明白,歐陽瞻是在問南宮成和向天羽要不要住在一間房裏,隻是麵前有少年人,所以才換了一種問法。


    南宮成一切都願意遷就向天羽,所以他還是想要向天羽迴答,於是眼睛看著向天羽。


    自從經曆了地道裏的事後,向天羽隻有在南宮成的懷裏才能安心,她當然想和南宮成住在一間房裏,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於是她笑著對南宮成道:“你做決定吧!”


    南宮成點了點頭,道:“我們要……”


    “四間房,我們就要四間上等房。”歐陽瞻接著南宮成的話道。歐陽瞻的察言觀色能力很強,通過向天羽看南宮成的眼神就知道向天羽不願和南宮成分房睡,所以他搶在南宮成的前麵迴答,生怕南宮成的迴答讓向天羽不滿意。


    向天羽看到最終的結果和自己所想的一樣,臉上露出了微笑。


    南宮成看到了向天羽的笑容,於是收住了話頭。


    少年拿過旁邊的算盤,低著頭,兩隻手在算盤上撥弄,撥弄完後又抬起頭,道:“總共是三十兩。”


    歐陽瞻點了點頭,從身上取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


    少年將那錠銀子放進櫃台的抽屜,準備找給歐陽瞻二十兩。


    向天羽突然“啊”的一叫,頓時所有人都看著她。


    南宮成道:“你怎麽了?”


    “既然已經安定下來了,那就去做我們的事吧!”向天羽走到櫃台,問少年:“請問一下楊士奇府上怎麽去?”


    少年大驚失色,似乎聽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道:“你說的可是如今的首輔楊士奇的府上?”


    向天羽點了點頭:“是啊!”


    少年道:“你去那裏幹什麽?”


    “有人托我去找他辦一件事,你別問這麽多,告訴我怎麽去就可以了。”向天羽道。


    少年道:“你們順著這條街走到盡頭,就會到皇宮,然後向西走,就能到楊士奇大人的府上了。”


    “多謝!”向天羽拉著南宮成就準備去楊士奇府上。


    “你們等一等!”少年叫住南宮成和向天羽。


    二人停下腳步,向天羽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少年道:“我給你們一個忠告,做完事馬上離開,不然的話,你們會遇上麻煩的。”


    “好的,謝謝你的忠告,我們會的。”南宮成道。那是官府,他們本就不願意多留。


    南宮成和向天羽出發了。


    少年看著南宮成和向天羽的背影,歎了口氣,道:“但願你們能見到楊士奇,而不要見到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太歲。”


    歐陽瞻看著少年,道:“你指的是誰?”


    少年道:“當然是楊士奇大人的混賬兒子楊稷。”


    花滿春道:“我聽說楊士奇治國理政很有一套,整個國家都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怎麽會管不好他兒子呢?”


    “他就是管不好他的兒子。”少年從櫃台上跳下來,在眾人麵前脫下了衣服。


    眾人都吃了一驚,因為他們看到少年的身上布滿了鞭痕。


    “天哪!這是誰下手這麽狠?”梅勝雪道。


    少年穿上衣服,一邊流淚一邊道:“還不就是楊士奇的混賬兒子楊稷,我來做夥計之前,是在楊士奇大人的府上,給楊稷做伴讀。楊稷他仗著自己老爹是楊士奇,就肆意欺淩別人,我就是因為勸了幾句,他就抓著我一頓暴打。”


    “那你有沒有和楊士奇說?”歐陽瞻道。


    少年道:“怎麽沒有啊?可你知道楊士奇是怎麽處罰的嗎?”


    花滿春道:“他的兒子這麽頑劣,應該會好好教訓一頓吧?”


    “錯了!”少年飽含委屈的眼淚,他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又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所以他要把這些委屈都說出來,“楊士奇才舍不得打他的寶貝兒子呢!他隻是罰楊稷麵壁思過。”說完少年眼裏的淚水流了下來。


    梅勝雪給少年倒了一碗水,道:“小弟弟,坐下來,邊喝邊說。”說完就將少年牽到一張桌子旁坐下,然後她坐在少年的左邊的位子上。


    歐陽瞻和花滿春也坐在了座位上,歐陽瞻坐在少年的對麵,花滿春坐在少年右邊的位子上。


    “謝謝!”少年把水喝了,繼續道:“幾天之後,楊士奇就把楊稷放了出來。楊稷非但沒有改正,而且還對我懷恨在心。楊稷故意把風箏放到屋簷上,騙我說是風箏斷了線飛到了屋簷上,讓我去取。等我爬上去取風箏時,他就讓人把木梯換成了做了手腳的木梯。等我從木梯上下來,那木梯就突然斷了,我從木梯上摔下來,當時就摔斷了腿。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楊士奇,楊士奇讓我和楊稷對峙,當時在場的人都幫著楊稷說話,楊士奇就不再相信我了。”


    “有了楊士奇的信任,楊稷更加無法無天了,他和他的惡仆們變著法子整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就在三天前辭去了伴讀的工作。楊稷知道我以後不會來了,以向我道歉為由騙我到柴房。等我到了柴房之後,他就把我吊起來,狠狠地打了一頓,這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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