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起戈輕斥一聲,手中藤條一抖,內勁一展,纏繞上了之前的斷開的藤條,猛一用力,身形衝天而去。


    他左手按住懷中的野雞,右手持劍往右側微微轉身,劍放於肋下,使得是懷中抱月,隨後身形一轉,一擊青龍出水猛刺向石橋上的女子。


    女子飛躍幾丈係好衣裙,蔣起戈剛一落地,便見的她劍指一並,遙遙一劍揮灑,一股磅礴劍氣殺向蔣起戈。


    蔣起戈雙手持劍,雙腳連轉,手中長劍隨著手腕身形偏轉或上撩或下斬,三劍過後,他氣喘籲籲,手中的木劍裂紋更添幾分。


    “小賊倒有幾分實力!”女子更加惱怒,懶得再與蔣起戈拖遝,目光淩厲,劍指再動,一道劍氣破空襲去。


    蔣起戈沉吸一口氣,雙目間劍意湧動,雙手持劍的他真氣湧動,劍氣紛揚,凝力一擊,仙人指路!霎時間,木劍而去破開劍氣當中縫隙,逼殺向女子。


    “噗!”蔣起戈被劍氣擊中,身形被衝下石橋之下,而那柄木劍去勢未減,女子冷眉一簇,在護體真氣下,木劍粉碎,而她的劍指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哼!倒是有幾分本事”女子見得蔣起戈中了自己一道劍氣,又跌落石橋之下,斷然再無生還的道理,淩空踏步,腳下隱約一道劍影閃現,馳空而去。


    “咳咳!”蔣起戈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右手死死的抓住上方的石頭間的縫隙,石頭尖銳,右手上也是被磨的鮮血淋漓。


    他抬頭望向高處,石橋在他六丈之上,而那水潭離自己也還有三丈之遠。這石橋下的懸崖倒也不算是光滑,也有突起的石塊,然則尖銳,爬上去雙手也是血肉模糊了。


    蔣起戈左手將野雞再塞入懷中一些,便往上爬,三丈之遠看似近實則蔣起戈怕了足足一個時辰,無奈何,隻因之前被女子擊中受了些重傷,氣力難濟,每爬一兩次胸口辣痛無比,雙手也漸無力。


    等他爬到水潭出原本想一頭栽下去,但懷中還有二師父交給他的野雞,隻能小心翼翼的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水潭裏麵又雙手高舉那隻野雞。


    靠倒在水潭中,灌了自己幾口水,一搖晃腦袋,讓自己盡量清醒一些。


    如今自己真氣耗盡,又受重傷,要想爬到石橋上艱難無比,如今距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先且休息半個時辰再往上爬前往竹林烤雞。


    蔣起戈雙目微閉,暗自運無極樁法中的內息調理之法,調理自己的氣力。


    半個時辰過後,蔣起戈收迴高舉野雞的雙手,又將它塞入自己的懷中,看了看石壁就往上爬。如今更加吃力,石壁上麵被水衝刷的較為光滑,雖然未有尖銳的石頭,但也難以下手握住石頭,用力。


    剛往上爬了一丈,懷中的野雞,咯咯叫了幾聲,居然衝出了蔣起戈的懷中,蔣起戈急忙伸出一隻手來抓住野雞,可一時間手一滑,身形又跟著掉了下去。


    他蜷縮身子,將野雞護在懷中而自己重重的砸在了水潭上的石壁上。


    再受重創,蔣起戈悶哼一聲,可隨之水潭猛然一動,身下石壁滑動,露出一個石洞,蔣起戈瞬間被吸入其中。


    ------


    流風山下是百裏之遠的老林中,老道士躺在一個大樹幹上麵,樹下全是被他丟下的雞骨頭,他打了個嗝,抹了抹嘴,在那裏哼起了調子,翹起的二郎腿還時不時的隨著調子抖動。


    老道士“額”的一聲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身旁的樹枝上的酒葫蘆,摸了半天沒摸到便側過身向後看去,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身後更高的樹枝上,衣袂飄飛、秀眉桃花眼、瓊鼻櫻桃嘴的女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老道士一個激靈,身子不穩就要摔下去,他伸手要抓住女子的素色衣擺,女子卻將衣擺提了起來。


    “好險,好險!”老道士堪堪抓住一杆樹枝穩住了自己。


    “下去吧!”


    女子冷哼一聲,老道士身下的樹枝隨之斷裂,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誒喲,老道我的骨頭!你這丫頭怎麽能見死不救!”


    老道士躺在地上半響動彈不得,最後隻能咬牙切齒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師父說過你這老道是最不要臉的要我離你越遠越好,平日裏我倒是對你也挺好的,想不到今日嘛,嗬嗬。”


    女子手中的酒葫蘆哢嚓一聲碎掉。


    老道士聽得最後嗬嗬兩聲,一個鯉魚打挺,剛剛跑出三丈,那女子就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他的身前,然後一腳踹中他。


    “誒喲!”老道士痛嚎一聲,摸著胸口剛要破破口大罵,那女子劍指間吐納三尺劍罡抵住了他的喉嚨。


    “誒喲喂,丫頭你這一招仙人指路怪好看的呢,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上九天玄女下凡了呢。”


    老道士咽了一口口水笑晏晏的望著女子說道。


    “嗯,是嘛?剛剛你是要罵我的吧,怎麽要誇我了?說說你要怎麽罵我?”


    女子絲毫不吃這一套,她雙腳離地一寸,腳不沾塵,看向遠處。


    “對啊,我是想罵你呢。你說你這長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的不算,修為還如此之高,還讓不讓天底下的人活啊!最可氣的是,你居然還不帶個麵紗行走江湖,惹得天下那些青年俊傑為你茶飯不思啊!閨女,你這做法老道可是要狠狠的罵你一頓!”


    老道士笑嘻嘻的說著話,微微挪動著自己,可是自己往哪走劍尖就到哪,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逃走。


    “該死的老潑婦教的徒弟這樣兇悍!”老道士暗罵一聲,依舊對女子笑臉相迎。


    “哼!我師父說得對,天底下最數你不要臉!老道士,你想息事寧人的夢可別做了,今天你暗算我的事可算沒玩,不過那小子也死了,且看在我師父的麵子上。”


    “你就饒了我?”老道士欣喜的站起身來,邊拍身上的灰塵便說道:“早說嘛,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最有良心的。”


    “不過嘛,我發布了一條追殺令,會有殺手來追殺你,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


    女子淺然微笑的看著老道士。


    “你這臭丫頭!啊!我騙了你了嗎?那水潭的水本來就是從暖山玉石中流出來的可以滋養肌膚!那水潭之下還有機緣!你現在恩將仇報,你,你,氣死老道了!你個醜丫頭!怪不得怎麽多年你師父不讓你下山,知道為什麽嗎?就是怕你嚇著別人!長得醜雖然不是你的錯,但不聽你師父的話下山顯露就是你的錯了!”


    老道士頓時炸了毛,指著女子氣急敗壞的喊道:“我告訴你,就你這脾氣,就你這性子,一輩子都嫁不出去!那小子頂多看了身子,你居然還把他殺了,你這是亂造殺虐!卑鄙無恥,下流陰險的小女人!”


    女子遞給他碎掉一半的酒葫蘆說道:“口渴了吧,喝點酒潤潤嗓子!”


    老道士奪過酒葫蘆咕咚咕咚的喝完了酒。


    女子便笑道:“剛才你也終於承認了,你知道那小子會出現在那裏對吧?看來你果然是早有安排了,我來想想你的目的,是想讓我嫁給他?老道士做的不錯,可惜啊,你就要生不如死了知道嗎?”


    “那酒裏麵我下了一種萬蟲絲的毒,中者每日三次會有萬蟲啄食之感,痛入骨髓,沒有解藥,唯一能緩解的藥方隻是觀音土,我給你留了這麽大的情分可得好好記住呢。追殺令我看來也得追加籌碼了,你罵我倒是挺痛快的!臭道士!”


    女子飛起一腳踢飛老道士,冷哼一聲,乘風而去。


    “這該死的醜丫頭!”


    老道士咬著牙揉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忽然大叫道:“不好,玩過頭了,按著臭丫頭的脾氣是真的把他打死了,完了完了,這些青柏青鬆這兩個老頭非得弄死我!那護犢子的老潑婦也不得了!誒呀,這些可把自己給玩死了!”


    他沮喪的往林子裏麵鑽,忽然身子開始發癢。


    “不會吧,真的有毒!壞了,找觀音土!”


    蔣起戈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野雞脫手,聽得咯咯幾聲便跑遠了。


    四周昏暗,昏暗中他感覺這裏倒像是一個石室,從地上爬起來摸了半天摸出打火石,借助微弱的火石光,蔣起戈來到身旁的一個石燈旁,將其點燃之後,其餘幾處石燈也亮了起來,霎時間亮如白晝。


    蔣起戈眯會眼睛適應之後,發現這石室寬約三丈,長約六丈,當中擺置床鋪、桌椅絲毫不少。床後有石櫃,櫃上拜訪書籍無數,石桌前有竹簡碼放,桌上有筆墨紙硯和一張未完成的畫,畫上隻動了一筆,似山峰,似美人蹙眉。


    走到石櫃前,信手去下一本書,樹皮上四個鐵鉤銀劃四個字《劍法秘要》,信手翻開,蔣起戈猛然一驚,扉頁中有鮮紅印章,乃是篆體蜀山二字。


    蜀山早在五百年前的大劫中沒落,四百年後在江湖上消失,有人曾找尋過蜀山,卻發現那場大劫中蜀山山勢早已被改動,麵目全非,難以尋覓。


    蔣起戈將周圍的書盡數翻開,都有蜀山的印章,心中確信這裏是蜀山某一位前輩的隱居之所。


    他心中興奮不已,當年劍仙一道最屬蜀山,弟子八百皆是一劍直去三千裏的劍道高手,門中個個也都是除魔衛人間的正人君子。這當中秘籍雖不知是否是蜀山上乘功法,但得之一二,自己也能在這江湖上更有些根基。


    蔣起戈仔細探看四周之後卻發現這間石室並沒有入口和出口。


    眉頭一皺,蔣起戈將所有擺放的物件盡數移動也未曾找到所謂的暗室開關,“咯咯!”,野雞撲通的飛在了石桌上,蔣起戈深怕其弄壞這石室中的物件便欲去抓它,正麵走到石桌前,蔣起戈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


    他的目光緊鎖,石桌上麵的畫那一筆似山峰似美人的墨色。


    久視之,隱隱見得蔣起戈周身劍氣萌發,野雞咯咯一聲躲在石櫃後麵不敢再發聲響。


    “噔噔噔!”


    竹簡振動,秘籍嘩嘩作響,在這石室之中蔣起戈周身的劍氣徜徉,引起異動,再觀,那劍氣逐漸旋轉如漩渦,漩渦中心正是蔣起戈眼中的那一幅畫。


    而蔣起戈隻覺得自己眼中隻有一劍,這一劍似千萬劍,在劍中可看見人世中紛紛而來的劍,這一劍橫貫天下,至極北苦寒之地,萬千邪魔被一劍鎮壓;到極南赤火之地,兇獸蟄伏;達西方佛鄉,與佛相爭;東海之所,巨浪平息!


    這一劍,鎮壓天下不安!


    蔣起戈彷如置身其中,遠遠見得九天之上有一白袍道人,手持拂塵,腰懸佩劍,隻叫了一聲:“但願朝陽常照人間!”,隨後一劍拔出,天地失色,萬佛皆寂,天魔煙滅。


    白袍道人一劍鎮壓之後,灑然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而那柄橫貫天際的長劍,啷啷作響,震蕩天下靡靡之音!


    蔣起戈立在空中,而那柄長劍倏然一指,向著他眉心殺來!


    駭然間,蔣起戈盡數被那柄劍鎖住氣機,動彈不得。他雙目一睜,劍意勃發,居然直對那柄長劍而去。


    “你以己身護天下蒼生,我也以己身護天下蒼生!士誌於道也!”


    怒吼震天,響徹畫中世界,那柄劍隻不過遲疑片刻,再度發力,蔣起戈劍意瞬間被破!然則,千鈞一發之際,天外再來一劍,這一劍衝向蔣起戈,將其驚醒!


    “還不快快醒來!”


    他身後青鬆道人劍指一並,壓在他的天靈穴上。


    “唔!”


    蔣起戈醒轉過來,雙目迷茫,渾身被汗水濕透。


    “撲通!”


    他虛脫的倒在了地上。


    “師父,二師父。”


    數息之後他才看見青鬆和青柏在他身旁。


    “沒事吧?”青柏遞過去一水囊水問道。


    蔣起戈灌完幾口,喘氣的說道:“多謝二師父掛念。”


    “師父我。”蔣起戈看向青鬆剛欲開口說話。


    青鬆擺手止住他說道:“為師知道你想說什麽。當中的事你還未曾知曉,等有一天你能成就為劍仙一道之後就會知道,這些事不必問,不必說。半年之後,你下山之後未能成為劍仙之流,本門出什麽事你切莫歸來。”


    “師父,弟子怎能做出這等欺師滅祖之為!”


    蔣起戈聽完雙膝跪地沉聲說道。


    青鬆看了好一會那一幅畫之後才道:“天下武道四境,第一境為,天門開闔。指的是習武者唿吸吐納,可綿綿細靜,乃強者之境,此境之人唿吸延綿不絕,緩緩若存。此境之下,分常人九層高手。第二境乃,無疵。此境之人心明如鏡,毫無瑕疵,融會貫通各術所長。第三境是,專氣致柔,此境之人聚集精氣以致柔和如胎中嬰兒,長盛不衰。第四境,營魄抱一,形神合一,此境乃絕世之高手,禦劍而飛!你如今修為不過隻能算是二流高手,你雖然用無極樁法重練內息終究是難以突破。”


    青鬆頓了頓,歎了口氣說道:“也罷,本來我讓你練無極樁法用來引導靈氣,再加上你之前自己強行納天地靈氣重修筋脈足可以修煉本門功法《道經》,明天你便開始修煉吧,希望你能再下山之前踏入一流之上四境中的第二境。”


    “師父的意思是承認本門乃是五百年前消失的蜀山了嗎?”


    蔣起戈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青鬆。


    “哈,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青鬆一甩拂塵,說了這樣一句話,又道:“你沒有讓為師失望,你說的話我也聽到了,希望你能做到誌於道也!”


    “任重而道遠,士不可以不弘毅!”


    蔣起戈雙手抱拳道。


    青鬆一揮袍,左側的石壁轟然打開露出階梯,他示意蔣起戈出去。青柏卻在一旁擠眉弄眼,蔣起戈知意偷偷的將野雞藏在懷中帶了出去。”


    “哼!真是胡鬧,老道士居然給他安排這樣一個機緣!這豈不是害了他!還有,居然能有人闖到我山中打傷我的弟子,日後得驚醒一些!要不是我路上看見斷裂的藤條也被瞞住了!”青鬆看見蔣起戈走了,麵色嚴肅的說道。


    青柏見得蔣起戈安全的把野雞帶了出去,笑著咳嗽一聲,見得青鬆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聲音一沉的說道:“師兄,是不是他們找到我們了?”


    “這也未知,隻是我們時間也無多了頂多不過三年,三年之後天下大亂,極北之地必然作亂!如今,那蒼雲軍、天策軍被奸人所害,還有誰能抵抗三年後的極北之地的南侵呢!哎。”


    青鬆頹然歎氣。


    “天下蒼生必將遭難啊!”


    青柏見得青鬆頹然,勸慰道:“師兄,不是還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嘛?我看山下大漢朝驃騎大將軍、鎮國公陳太白也非是等閑之輩,我也曾假扮遊方道士進他府中,見他兒子也是棟梁之才。天底下還有甚多的英雄好漢呢。”


    青鬆點頭道:“希望吧。”


    隨後青鬆拂塵一掃,掃在青柏後腦,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起戈替你烤野雞!整日裏無所事事,隻知道在嘴上抓撓!迴去給我抄寫《無上秘要》三遍交給我!”


    青柏的麵一下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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