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孫龍也是久經人情世故,見方然不想明說便撇開話題說道:“按壁畫中的意思,這王子最後還是沒能繼承得了王位,而棺槨的構造吸收了我中原文化,按理來說應該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才能享用的規格。國王在數年前就戰死沙場,那這青銅棺槨中葬的人可就有點意思了。”


    方然笑著點頭:“管他裏邊葬的是誰,隻要出來不咬人就行。”


    兩人聊的正開心,一旁的孫德挽了挽衣袖,走到那九龍環齒扣跟前,打量著那形態逼真的九尊龍首,龍首咬合在一起,也看不出有什麽區別。


    龍齒咬合的是一條小拇指粗細,貫穿整個棺槨夾層的小青銅鏈子,因為墓地密封環境好,一行人進來也並未發生氧化的情況,上麵隱約可見的花紋被摩擦到隱約可見。


    也不見孫德如何使力,拉住那青銅鏈子往出來這麽一扯。


    一旁的周獨目氣的說話都不利索:“我,我說那個孫老頭,你解不開這個機關,向大家認,認個慫不就行了,你現在把這龍嘴的青銅鏈子這麽一扯,裏麵的好玩意兒全都沒了!”


    話剛說完,就看那盤附在棺槨上的九條三尺有餘的蟠龍,居然緩緩張開嘴,青銅鏈子散落在棺蓋上。


    九條蟠龍仿佛通了靈一般,居然紛紛向後推出足有一寸遠,棺蓋下方一道模糊不清的細線,沿棺槨環繞一周。


    一旁的周獨目目瞪口呆:“這,這就解開了?”


    孫德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這棺槨開了。”


    眾人拿事先準備好和上雞血的顏料,將自己畫了個大花臉,圍在棺前,準備開棺。


    發丘靈官秉承皇室王命行事,又帶有至寶發丘印,百無禁忌。


    反觀曹操手底下的摸金校尉,丞相手底下吃飯的地下工作人員,則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講究一個,雞鳴燈滅不摸金。夜晚行走在陽世的鬼魂,聽到雞叫聲,知道自己的活動時限已到,紛紛往自己安生立命之所趕去,此時就算一隻手伸進棺材裏邊摸出來的東西都得原封不動的放迴去,不然留下的不止東西,還有自己的小命。


    而搬山卸嶺這一脈,在前文已經講過,大多是民間散盜,白天挖地幹活,晚上可能就去刨人家棺材,既沒有發丘印也沒有摸金符,要是遇到不幹淨的東西該怎麽辦?有人就提出一個點子:公雞血能辟邪,不如在臉上抹上一些,將自己弄個大花臉,這樣說不定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就認不出自己來了。


    至於這條點子到底有沒有用,咱們不置可否。但是這以後的盜墓生涯中避過了很多風險,保下了自己性命。


    於是那些搬山卸嶺的前輩在弟子入門前重複最多的不是如何搶裏麵的金銀財寶,而是一定要拿公雞血把自己臉弄花,保住自己的性命,再去貪圖什麽墓中的寶貝。


    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一條規矩:凡搬山卸嶺弟子,開棺前必須將自己的臉拿公雞血弄花!


    齊盛、孫龍、周獨目、孫德一人一角,抬住棺蓋。


    王彪,方然一人一頭,拉住麻繩。


    孫龍運足氣力,深吸一口氣低喝一聲:“起!”


    六個人一同運力,足有一指厚的青銅棺蓋轟然一聲被眾人起了開來。


    伸出棺槨兩頭各有將近三尺長的麻繩,倏然就往裏邊鑽,方然和王彪一個不注意居然被被麻繩帶到棺槨上,半天掙脫不開。


    站在上邊的周獨目和齊盛被館內的東西驚嚇住,手腕上這麽一軟,懸在空中的青銅棺蓋沒人支撐,翻了個跟鬥,朝底下的孫德和孫龍砸去。


    棺壁上的二人看不到館內的情形,就看見這棺蓋就這麽砸了下來,知道大事不妙。一咬牙,將繩子又扯出二尺來長,拿腳踩在棺壁上,使勁在自己身體轉了一圈。


    方然被勒的半天透不過氣,一旁力抗石板的王彪也不好受,漲紫著臉:“你倆還看什麽,還不趕緊下來救人!”


    那棺蓋朝底下的孫龍孫德二人砸去,孫德見勢的快,一個驢打滾逃到一邊,孫龍身手也不弱,正要逃跑,想不到被那棺槨掙脫出一大截的粽子一口咬住衣袍上的一角。


    孫龍暗道不妙,今天可能要栽在這裏,一腳踩在咬住自己衣袍的粽子臉上,這一腳力道奇大,粽子吃力不住,被活生生揣進棺內,棺壁上的二人也趁勢將繩子收了二尺有餘。


    借著從粽子臉上傳過來的力道,孫龍朝後倒飛了出去,衣角就此扯碎,進了那粽子的嘴裏,棺蓋就此蓋了下來,一下子蓋住孫龍。


    沉重的棺蓋印在孫龍的胸膛上,孫龍當場一口鮮血噴出胸膛,流了一地,昏迷不醒。


    棺材上頭的二人聽到王彪的這一聲嗬斥,這才迴過神來,趕忙從棺槨上跳了下來,移開棺蓋,救出昏迷不醒的孫龍。


    方然讓齊盛接過自己的繩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孫龍,怒不可遏,雙手微動,一層金色的漣漪在掌中流動,左手抓住還躺在地上喘氣的孫德,拖向棺槨內,右手一把按住還在吞食衣角的粽子腦袋,將孫德塞進棺槨內,不知道是對粽子還是對孫德惡狠狠的說:“你到底要怎樣?”


    一旁的齊盛看見方然大動幹戈,居然把幫內老人孫德拖進棺槨內,這還了得?方然在這麽厲害也是一條被江湖人唾棄的朝廷鷹犬而已,從腰間摸出自己的鋼鞭:“方賊,放開我孫叔!”


    方然管都不管,那一鞭打退粽子的勢頭,居然在方然頭上三寸再也砸不下去,,一層模糊不清的漣漪仿佛一層薄膜,護在方然身邊,一個小小的凹痕,閃爍不定。


    館內的孫德看著方然的眼睛緩緩說道:“這就是他的命,你忘了你給她的偈語?極西之西就是他的罩門,今天他不被這棺蓋砸,說不定待會就有粽子撲出來咬他一口,一牆暗釘要了他的命,你能救?救得了當下,救得了以後?”


    “你到底是誰?”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應該有人知道。”


    “好,我等著!”


    “放心,你很快就能見得到他了。”


    方然一把又把孫德從棺槨內甩了出去,撞在一旁,半天喘不過氣來。


    方然站起身來,一旁的齊盛雙手上虎口的結的痂早已裂了開來,方然看都不看,輕輕一拂手,掀翻齊盛,走向孫龍。


    孫龍整個人已經昏死了過去,方然握住孫龍的右手,一股氣力傳了過去,孫龍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皺著眉頭咧了咧嘴唇:“放心,我沒事。”


    一旁的周獨目扶著孫龍的肩膀:“咋沒事啊,那麽大一個棺材蓋??????”


    王彪在一旁低聲打住:“就你話多是吧!”


    孫龍指了指棺中的粽子,笑著打趣道:“那會不是挺厲害,怎麽現在蔫在裏邊了。”


    說完便要站起來,幾次都無果,最後是還方然和周獨目給攙扶了起來。


    棺中的粽子此刻乖乖的縮在棺槨中,一身華貴的衣服早已腐爛的不成樣子,金黃色的頭發黏在幹枯的黑色頭皮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兩點綠光閃閃爍爍。


    孫龍歎了一口氣:“這不是那屍仙。”


    方然一把摁住粽子,泛著金色的手指從頭皮上拔出來一根一寸長的純金的四方金釘。


    隱約可見的花紋凹槽中夾雜這幹涸的血跡和腦漿,黑紅相間。


    一旁的孫德淡淡開口:“因該是無生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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