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馬車碾在整齊的青石板上,偶爾的輕微顫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快到了祖墳,高老板仿佛也沒有了太多談話的興致,草草幾句便將後來發生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自己雖然後來認真讀書,也寫得一手不錯的小楷,可命裏就是沒有步入仕途,踏上官場的命,書卷氣多了不少,人也成長了不少。


    轉眼間高老板和謝如心就在不知不覺間長大,高老板父親先一步辭世,自己自己就正式接受了綢緞莊的生意。


    謝父忍者巨大的悲痛,尋了一處龍鳳呈祥的絕佳好穴,將高老板雙親葬在此處。


    下葬完自己父親,謝父也緊跟著高老板父親的腳步辭世。


    臨死前告訴高老板兩件事,第一:他雙親的墳墓經過龍鳳呈祥格局的滋養,十數年後此地會越發祥瑞,需要將棺槨挖出,用一件金鑲玉的物件連接兩處棺槨,自此他們家的運勢會越來越旺,不敢說會出什麽帝王之命,但官拜王侯的氣數還是會有的。


    一旁的方然忍不住插嘴:“龍鳳呈祥的絕佳好穴,確實需要後人經過此番打理。可為什麽還要遷墳?莫非還有一處能比龍鳳呈祥格局更好的穴位?”


    高老板苦笑一聲:“也可能是因為我不適合做生意,自認為也學到了家父的生意經真傳,可自打自己接手後不久,這綢緞莊的生意卻是每況愈下,幾乎連年都是入不敷出。要不是祖上家底厚實,恐怕早就關門大吉了。”頓了一下:“再加上那晚的噩夢太過真實,我這一個不怎麽相信鬼神之說的人,都在心裏開始半信半疑,看能不能把祖墳遷移一下,改一下家中的運道。”


    方然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麽。


    一旁的高老板漫不經心的說出第二件事,就是將自己學藝歸來後,在路邊撿來的棄嬰謝隨心的名字改成了謝如心。


    “謝如心是謝父撿來的孩子?”


    “當年他和家父共同看上了家母,最後家母還是跟了我爸。謝父傷心欲絕,精神每況愈下,幾手糊塗招,將自家生意弄得亂七八糟,雖有家父從中幫忙,可最後也是免不了草草關門的境地。謝父心灰意冷,遁入道家,尋求那岐黃之術,幾年後估計又是耐不住俗念,重迴金陵,再來的路上撿到了被扔在一旁一兩歲的謝隨心。”


    “沒想到這裏邊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提及到家中長輩隱私之事,本來就沒有了多大興致的高老板徹底沒了欲望:“陳年往事罷了,不提也罷。”


    馬車吱呀一聲停了下來,車外的馬夫喊道:“老爺到了。”


    高老板一抬手,方然下了馬車。


    高老板雙親的墓穴,想必也是謝父花了一番大功夫所尋得到。


    此地依山傍水,小坡之上倒是鬱鬱蔥蔥,參天的大樹,反而遮蓋住了龍鳳呈祥的絕佳格局。


    高老板在給自己雙親,墳頭插上一把供香,鄭重其事的朝墳墓磕了幾個響頭,也不拍自己膝蓋上沾染的泥土,走到方然側身處:“大師看完了麽?”


    方然點了點頭:“龍鳳呈祥,從字麵意思上理解便是,要有龍,要有鳳。龍者‘陽’也,鳳著‘陰’也。風水古籍《雪心賦》中提到‘故陽不生,孤陰不長’便是要那一陰一陽,相輔相呈。”


    此地地理位置不高,但卻有昂然向天之勢,山間地勢分部,如同龍筋龍鱗,清晰可見,此地謂之曰:龍。


    山腰處眼山泉,環繞山體,又有樹木遮蔭,地勢阻隔,曲曲折折,明滅不見,盤附龍側謂之曰:鳳。


    龍鼻之上恰好放的是高老板的雙親墳墓,一左一右,謂之曰:眼。


    梁代有一畫家名曰:張僧繇在金陵安樂寺牆壁上畫了四條龍,圍觀之人不解,為何沒有點睛?


    張僧繇解釋,要是給龍點上眼睛,龍便要飛走。


    眾人自然不信,一時間冷嘲熱諷,謾罵激將直指張僧繇。


    張僧繇沒有辦法,為其餘兩條龍點上了眼睛。


    剛剛點畢,兩條畫在牆上的龍掙脫牆壁的束縛,騰空而去。


    這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大家自然聽過無數遍。


    可有一點就是:姑且不論這件事情的真假,畫龍點睛,其中點睛的地方已經被張僧繇留白留了出來。


    其實,不用張僧繇親自為其點睛,哪怕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在留白的地方,也就是龍眼眶裏麵點上兩個小黑點,那龍也能騰雲駕霧而去。


    就像張僧繇的那幅畫一樣,這個風水局,也已經畫好了龍軀,隻等留白點睛。


    不像張僧繇已經畫好了眼眶,隻等提筆塗抹那兩個墨點。


    龍鼻子上那一處地方,雖說不大,但也能放下十多具棺材,那到底怎麽點呢?


    方然看了看祖墳裏那兩處墳墓,推算了一下大概位置,點了點頭,那兩處點睛的棺槨位置沒有錯。


    如何點睛:以高老板雙親中後死的父親去世時間為基準,、,就近選擇一個適合下葬的時間,在其前三天之內,或者說七天之內,每天到龍鼻之地,記錄下中午,太陽光照過山坡,陰麵與陽麵的分割線,三天或者七天的記載數據,取中間值。


    麵朝正午太陽,左邊為高老板父親墳墓,右邊為高老板去世對麵的母親墳墓。


    兩者以分割線為基準,各分隔半尺,左右共一尺,連接起來,留下空間,為日後放下金鑲玉,父母二人精氣連接在一起做準備。


    可這墓地布局確實精心合理,沒有一處越矩之處,風水也是極佳,要不是自己可能死不了,方然都想把自己以後埋在這裏。


    方然心裏嘀咕:“龍鳳呈祥,龍是有了,可這鳳找誰呢,苗煌煌?還是拿通陰的柳木,雕一個人形出來,頂替一下這個鳳?”


    方然打了個哆嗦,這想法太可怕了。


    突然一道亮光在腦海閃過,自己忽略了另一個擺在眼前卻被忽視的疑點:“龍鳳呈祥的墓穴是謝如心父親尋到的,可他自己的墓穴呢?他最後葬在哪裏?”


    高老板楞了一下:“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


    “那時謝如心和我的關係很僵,估計是我幼年時對他造成的影響太大,自那件事情之後再也和我沒有說所一句話。他父親死後,特也不讓別人操手,自己一個人弄完的這一場喪事,到了這幾年,謝如心才肯張嘴叫我一聲大哥,關係才有所緩和。”


    “那你就沒有在你倆關係緩和後,問問他父親到底葬在哪裏?”


    “不是不想問,畢竟那是我心中的一塊疙瘩。隻是不好問啊,人家把這麽好的一處墓穴給了家父和家母,我再去問他父親的墓穴,讓如心怎麽想?我貪得無厭,又瞧上了他父親的那塊地?還是嘲笑他,給他爹連一塊上好的墳地都找不著?”


    “也對,是我唐突了。”


    “老爺天色不早,該走了。”一起隨同而來的馬夫,看了看映在天邊的晚霞,提醒高老板。


    高老板不愧是個孝子,又從馬車上取出一把供香,插在墳前:“不肖子孫,高鹿泉給父親母親大人上香了。是兒子無能,連累父親母親搬家,明天就是要遷祖墳的大日子,父親母親要是有什麽要求,托夢給兒子,兒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方然在一旁嘀咕:“原來高老板叫高露泉。”


    幾個響頭磕了下去,高老板站起身來,上了馬車。


    方然迴頭看了一眼在夕陽下顯得有些孤單的墳墓,供香的煙氣分成三股,一股如同平常的點燃的供香煙氣一般無二,嫋嫋幾圈,消散在空氣中。


    而剩下的那兩股煙氣就有意思了,既然繞了幾圈,尋了一縫隙,進了墳墓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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