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便一直這樣下,直到第二日清晨,桃殤揉了揉惺忪睡眼,第一眼便看到了柳墨辰那如雪般清冷蒼白的麵容。


    他的鬢角、眉眼、頭發都附上了一層銀白,似是白發蒼蒼,桃殤不自覺抬起手,替他輕輕彈去鬢發上的霜雪。


    墨辰也睜開眼,輕聲道:“還困嗎?”


    “不困了…你抱了我一晚,一動未動?”


    “嗯,怕你睡覺輕。”


    墨辰說著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定格在遠處那具無頭屍體上。


    “我劍宗也會練靜功,入定不動並非難事,以後我會教你。”


    桃殤心情莫名有些好,從墨辰懷中下來後又替他拂去背後霜雪,微笑道:“隻是收個徒弟,不至於做到這般吧?”


    柳墨辰沉默,是呢,自己為何會對她如此遷就?他似乎從未對別人這樣過,除了師尊。


    眼見對方不迴應,桃殤便來到其身前,忽閃著一雙美眸靜候答案。


    許是被少女看得有些不自在,柳墨辰直接說出了心裏話:“你和一個人很像,遇到你的時候總會讓我想起一些往事…”


    “哦,看來無論那人還是那事,在你心中分量都很重。”


    “嗯,很重。”


    桃殤聞言心中竊喜,這逆徒到底還是沒忘了她這個師父,還算有良心。


    如是想著,少女突然從雪中撿起那柄金絲軟劍,然後走向那具無頭屍體。


    那屍體已被風雪凍成一塊冰坨,硬邦邦地立在雪中,像個雕塑。


    她用劍身拍了拍,數十柄飛劍便將屍體團團圍住。


    桃殤迴身看了眼墨辰,笑道:“沒事的,這個距離他傷不了我。”


    轉而又看向那屍體,冷聲道:“老東西,你以為真能裝死蒙混過去?”


    “…”


    眼見屍體沒有迴應,桃殤舉劍便斬。


    劍刃落下瞬間,那屍體竟真的活了過來,隻見他僵硬地挪動雙腿,連連後退數步。


    而後在其胸膛處漸漸裂開,竟探出一張獸臉,正是趙國忠!


    趙國忠憤然道:“可惡!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麽發現我還活著的?!”


    桃殤捂鼻,嫌棄道:“因為很臭,你死了絕對比現在好聞許多。”


    趙國忠有些懵,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他不想再理會少女,而是側身看向不遠處的柳墨辰,恭敬道:“上仙,可否放我一馬?這丫頭身上的傷都是顧家小子弄的,和我沒關係。”


    柳墨辰冷眼看著他,沒有迴話。


    趙國忠已然知曉答案,隨即猖狂冷笑:“哼哼…你再強還能超過九境不成?實話於你講,我妖族在這彈丸小國早已布局多年,那位大人更是在這裏隱藏了毀天滅地的大殺器!你們想讓我死?好!我現在就毀了整個金月國!”


    說罷,趙國忠猛然掏出一個瓷瓶,用力將其摔碎,一股臭味頓時飄出,驚得桃殤連連後退!


    少女蹙眉,看著地上一坨褐色分泌物,緊張道:“這、這莫非是…”


    “不錯!”


    趙國忠洋洋得意,大聲道:“正是九境妖獸的糞便!”


    少女大怒,對著身後柳墨辰嚷道:“墨辰,快斬了這惡心玩意!居然不講武德扔大糞,太惡心了!”


    “墨辰…”柳墨辰有些恍惚,這五百年還沒有人這樣叫過他…


    “哈哈哈,晚了!那湖中的九境妖獸聞到這糞便就會發狂!你們所有人都要跟著陪葬!”


    趙國忠邊說邊張開雙臂,一臉得意等著地動山搖。


    對此他還特意留了一手,並沒有交代那湖中不僅有九境妖獸,連入神境都有!


    “…”


    怎料等了半天,別說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了,連個屁聲都沒有!


    “這,怎麽迴事?!那座湖離此地不過百裏,怎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趙國忠忍不住喃喃自語。


    桃殤聞言秀眉微蹙,捂鼻退出八丈遠後喊道:“別告訴我是那座湖,裏麵是不是還有入神境妖獸?”


    趙國忠聞言大驚,那可是絕密,這丫頭怎會知道?!


    眼見對方不迴答,桃殤更加生氣。


    “還真是呀?早說!你為什麽不早說?那湖中妖獸早被弄死了,你要是早說我就告訴你,你也省得往外潑屎撒尿的,多臭啊!”


    “什…什麽?!”


    趙國忠搖頭大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


    “騙你讓他跟你姓!”


    桃殤邊說邊指著身前男子:“就他!一劍就弄死了你那個九境妖獸,三劍便玩死了你那個入神境妖獸,渣都不剩的那種。”


    “唔!!!”


    趙國忠全身汗毛倒豎,儼然一副失魂落魄相,許久才顫聲問道:“你,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柳墨辰本不想迴應,但看了一眼桃殤那副快告訴他的嘴臉後,沉聲道:“玄天劍宗,第一劍仙,柳墨辰。”


    “玄…第、第一…柳墨辰?!!!!”


    趙國忠麵色由黑轉白,大量恐怖信息如潮水般湧來。


    玄天劍宗,曾經的人界最強仙宗!


    第一劍仙,最強仙宗的最強之人!


    至於柳墨辰三個字更是比自家妖帝還要出名,那是所有妖族心中的夢魘,畢竟上代妖帝便是死於此人劍下!


    東華山一戰,一劍霜寒十四州,冰封萬裏大地,斬去千萬妖眾首級,便是此人的戰績之一!


    傳聞他所到之處皆會飄起漫天白雪,他也被稱作霜寒劍仙,是妖族最想殺卻又最不敢殺之人!


    他的頂頭首領曾經交代過,但凡是見到此人,不必逃跑,自殺便好…


    “霜、霜寒…呃…咯…呃…”


    本就重傷的趙國忠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直接翻白,竟徹底斷了氣息。


    他,被嚇死了…


    桃殤見到對方已死,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畢竟五百年前她的名字更嚇人。


    此時她隻想趕緊躍上天坑,離開這惡臭之地。


    可惜自己隻有一重境,跳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柳墨辰實在看不下去,直接朝前揮出一劍。


    一道磅礴劍氣驟然形成,僅是瞬間便將祭天台劈開。


    那劍氣隨即上揚,朝著天穹衝去。


    桃殤抬頭仰望,好家夥,不僅劈開了濃雲,就連空間都被撕碎。原本湛藍的天空直接裂開,露出一片漆黑虛空。


    隻是很快那天空便重新聚攏,將黑暗包裹其中。


    一劍破虛空。


    桃殤不由得對墨辰豎起拇指,眼神中滿是欣慰,這逆徒進步很大。


    柳墨辰見狀略微得意,平淡道:“此招名為撥雲見日,是我師尊所創,以後我會教給你。”


    桃殤點頭:“嗯,的確是好劍法。”


    柳墨辰略微不滿,這少女的反應著實有些平淡了…


    兩人沒再多言,順著裂縫緩步走出。


    柳墨辰本想帶桃殤直接離開這裏,不過少女覺得這一身血衣著實有些難看,想先去王府換身幹淨衣服。


    兩人走出祭天台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景。


    明明是芳菲四月天,卻被厚厚的積雪壓彎了枝丫。


    桃殤對於這樣的景象倒是不陌生,畢竟她曾經住的地方便在雪山之巔,四季皆是雪景。


    是該迴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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