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顧念恩繼續觀看天坑裏的情形,隻見少女已從化作飛灰的藤蔓中走出,緩緩朝著趙國忠走去。


    此時的趙國忠還在奮力求生,他雙臂抱攏,努力阻止自己的身體裂開。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趙國忠艱難質問,他的口器已經裂開。


    桃殤沒有迴應,隻是剛剛走出數步便體力不支半跪下去。


    很顯然,剛才的招式已經掏空少女全部靈力。


    顧念恩見狀嘴角微勾,縱身一躍竟直接來到少女麵前。


    他伸出手,對著少女微笑道:“桃兒真是了不起,你也累了,接下來的事,交給念恩哥哥吧。”


    桃殤抬頭看向對方,神色冷冽。


    下一瞬,兩人竟同時出劍!


    伴著金石交擊之音,劍刃之間激起一片火花!這還沒完,顧念恩的寶劍在火花之上突然冒出一股白煙!


    桃殤瞳孔皺縮,連忙捂住口鼻暴退,可惜終是晚了,她的身體漸漸失去知覺。


    “你,居然在劍刃上淬毒…”


    顧念恩摸了摸劍身,頗為得意:“嗯,昨日新加的,想著有朝一日能再會會那神秘人,不成想真的是桃兒妹妹~”


    “劍修從不在劍刃上淬毒,你沒資格入劍宗…”


    桃殤眼神迷離,憑著意誌強撐。


    顧念恩嗬嗬冷笑,迴道:“說的好像你很懂一樣,別堅持了,好好睡吧。


    一覺醒來後,你會發現自己已淪為廢人,今生都隻能乖乖在床上服侍我。”


    “哼哼,顧家小子,幹的漂亮。這女人我趙國忠送給你了,你快幫我找十個處子,我需要修複身體。”


    趙國忠突然插話,立刻吸引了顧念恩的注意。


    他從容走到對方麵前,平靜道:“趙前輩,您傷的好重,確定還有救?”


    “當然,我們妖族的生命力不是你能理解的。別廢話了!快照我說的做!別忘了,你們顧家就是我妖族的狗!”


    “嗯,沒問題。”


    顧念恩答應的很幹脆,趙國忠聞言頓時吃了顆定心丸,剛要對著桃殤嘲諷一波,卻被一柄利劍直接削去頭顱。


    “什…你…”


    趙國忠瞪大雙眼看向對方,頭顱在此刻也一分為二,漸漸失了生機。


    顧念恩冷漠道:“生命力再頑強沒了頭也是活不了的…趙國忠,你很想知道我為什麽背叛你吧,我告訴你原因,因為時代變了。


    妖果然蠢,當你知道我成為玄天劍宗內門弟子時,就該明白,我顧家已經找到新的靠山。”


    說罷,顧念恩再次看向桃殤,柔聲道:“以你的天賦,我剛才是真想邀請你加入我玄天劍宗,當然條件是淪為我的禁臠~”


    “我應該先殺你…”


    桃殤艱難起身,顫抖著提起長劍。


    卻見顧念恩輕輕彈了個響指,十幾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將少女團團圍住。


    “坦率講,你這丫頭太邪門,我可不想陰溝裏翻船,這些朋友都是一重境修為,你若還有什麽本領最好現在使出來,不然就沒機會了~”


    話音剛落,那些黑衣人齊齊殺向桃殤。


    桃殤眼神一凝,直接並指刺入自己胸膛!殷紅的鮮血瞬間浸透胸前白衣,如一朵牡丹般徐徐展開。


    借著這份疼痛,桃殤勉強恢複了一些神智,而後便與那十多人廝殺在一起。


    片刻之後…


    原本一臉悠閑樣的顧念恩難以置信看著少女,第一次對麵前少女產生恐懼。


    桃殤持劍而立,血衣披身,就冷眼看著他,仿佛下一瞬便會衝到他麵前將他碎屍萬段。


    而她的周圍,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屍體…


    “這…這不可能…”


    未等顧念恩說完,桃殤突然倒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在空中,一道紅色符紙悄然飄落。


    顧念恩清咽口水,他很想靠近一探究竟,但是又怕少女是假裝暈倒,畢竟這少女已經讓他震驚過無數次…


    想到這裏,顧念恩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直接撿起地上一柄利劍,朝著少女扔去!


    劍尖直指少女氣海,這是打算一劍將其捅成廢人!


    就在劍尖離少女僅剩寸許距離時,那柄劍突然定住。


    顧念恩揉了揉眼,再睜開時,竟發現少女身旁多了一個男子,那柄劍恰巧被他握住。


    “你是什麽人?!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麵對赤裸裸的威脅,男子不為所動,他扔掉寶劍,輕輕抱起少女,撥開少女臉上淩亂的青絲,看著少女身上十餘處劍傷以及前胸還在不停滲血的傷口。


    恰巧那紅色符紙也落迴少女身上,碎成兩半。


    沉默稍許,男子輕輕歎息。


    “我,很生氣…”


    話音落,天空突然飄起漫天白雪,不僅是祭天台,整座都城都下起鋪天蓋地的大雪。


    城中忙碌的人們紛紛停下手中工作,皆是一臉好奇,更多的卻是擔憂,這已經四月了,怎會下起那麽大的雪?而且祭天台方向分明豔陽高照…


    人們感到困惑,但卻不像祭天台上的觀者們,內心滿是恐懼。


    他們分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那種寒意不僅刺骨,而且直擊心靈,讓人壓抑到難以唿吸。


    此時離男子最近的顧念恩感受最為強烈,而且他深知那是什麽,那是殺意,赤裸裸的殺意。


    這人僅憑情緒便可改變天象,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這位前輩…”


    男子沒有等他說完,隻是冰冷問道:“你為何傷她?”


    言畢,一股窒息感瞬間湧上心頭,那一瞬他仿佛看到數十種死法降臨在自己身上!於是嚇得驚聲尖叫:“啊!所有人聽令!殺了他!殺了他!!!”


    “是!”


    轉瞬之間,數十名黑衣人從空中齊齊躍下,他們都是顧家從周圍鄰國請來的頂尖高手,本來打算在今日顛覆王國。


    男子抬頭看向半空中的一眾高手,被他隨手扔掉的寶劍竟自己動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隻有那柄劍似是有了靈性一般,從一個個黑衣人額間穿過。


    待眾人迴過神時,所有黑衣人全部像斷線風箏般墜入天坑,已然沒了生機。


    顧念恩尚未反應過來,身前已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如注。


    “為何傷她?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許答錯。”男子再次問道。


    顧念恩雙眼顫動,那柄寶劍已抵在他的額頭。


    這人居然會禦劍!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顧念恩的大腦飛速運轉,連忙掏出內門弟子令,邊咳血邊嘶啞道:“你不能殺我!殺了我玄天劍宗不會放過你,我是顧念恩,是玄天劍宗內門弟子!”


    此言一出,顧念恩突然感到額前長劍有所鬆動。


    有用!自己能活!這人果然是劍修,是劍修就不可能不忌憚玄天劍宗,那可是天下劍修心中的聖地!


    任你修為再高又如何?還不是要乖乖退讓!


    想到這裏,顧念恩突然咧嘴微笑,有一種得逞般的感覺,卻不想男子隻是冰冷道:“答錯了。”


    “什…”


    嗡!


    利劍直接穿頭而過,顧念恩臨死前聽到了劍從其頭顱穿過的聲音,更看到數十柄寶劍全部立於男子周圍,彎下劍身,似是在朝聖一般。


    而自己手中的令牌則飄到了男子手中。


    男子直接將令牌捏碎,冰冷道:“迴去我就查清是哪個長老,逐出宗門。”


    他到死都不知道,站在他麵前之人究竟是誰,否則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咳咳,你真的來了。”桃殤輕咳兩聲,艱難睜開眼,看向麵前男子。


    “嗯,好些了嗎?”男子柔聲道,他從抱起少女後便一直在運轉靈力為其療傷。


    少女撇過頭,嘟囔道:“我自己也能搞定的,剛才隻是假裝暈倒。”


    “我知道。”


    少女再次看向男子,看著那張風雪中清美卻又滄桑的容顏,神色恍惚。


    似乎很久很久的某一年,某一場風雪,曾經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這樣長長地對視,目光像是揉在了一起,再難分開。


    隻是那時是她抱著他,那個在寒冬裏瑟瑟發抖的小小少年,居然已經長得那麽大了,而且很好看,很溫暖…


    “原來被人抱著是這種感覺…”


    “什麽?”


    “沒什麽,就是挺暖和,我有些困,先在你懷裏睡會兒,可以嗎?”


    “可以,那你願意做我弟子嗎?”


    “我考慮考慮。”


    “好…”


    說罷,少女再次合上雙眼,柳墨辰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站在雪中。


    此時天坑外眾人皆是一臉茫然,有人剛想開口說話,卻見身前一片白光閃過,而後便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其他圍觀者尚未反應過來,便也身首分離…


    剩下的人直接嚇得癱坐在地,再不敢看那天坑中一眼,有人剛要發出尖叫,卻被長劍直接封喉。


    很快,天坑上空的雪突然凝結成一個字——“靜”


    就這樣,柳墨辰像個雕像般抱著桃殤一動未動,他偶爾會看看在自己懷中熟睡的少女,偶爾也會看看漫天飛雪。


    那一年,自己好像也是在師尊懷中睡著的,那是他這一生第一次感受到人間溫暖。


    時光荏苒,千迴百轉。


    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別人的師尊。


    白雪無聲,萬籟俱寂。


    世間仿佛隻剩下這一對師父徒弟,少女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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