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臨時皇宮,由原冀州府衙改造而成。


    按照劉虞的意思,既然許都有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所建造的皇宮,就沒有再必要建造一座新的皇宮,雖然冀州這幾年百業興旺,建造一座皇宮實在不在話下,但是一向簡樸的劉虞卻執意不肯大興土木。而且,先帝劉協定都在許都,那麽他這個繼任者當然也要遵循先帝旨意,以許都為都,不得擅自變動。最重要的是,隻要攻下許都,斬殺弑君之賊曹操,為先帝複仇,他這個皇帝才能當得名正言順。


    不過縱然是如此,臨時皇宮也是飛簷走壁,金碧輝煌,就算是臨時皇宮,終究不能太磕磣。


    劉虞在虎賁中郎將鮮於輔和羽林中郎將閻柔的陪同之下,登上高樓,憑欄遠眺,絲竹之聲從樓下隱隱傳來,嫋嫋如仙樂一般。


    這幢樓是皇宮之中最高的一座建築,其形如塔,八麵玲瓏,一層層樓簷均飾以銅鈴,清風一吹,鈴聲清越。最高一層隻是一個方圓數丈的天台,四周圍欄在腰部以上,縱目遠眺,鄴城的盛景均曆曆在目。


    隻見洹河上下,帆檣如林,隨著滔滔河水源源不斷的出入鄴城,東門大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隔著這麽遠似乎也能感覺到它的熱鬧和繁華;由袁紹的車騎將軍府改成的冀州府衙,莊嚴肅穆,靜靜的矗立在那兒;臨時皇宮,雖然規模不大,卻也盡顯皇家氣派。遠近美景無限,居高臨下,秋風徐來,衣袂飄飛,使人如同淩駕於雲中,寵辱皆忘。


    劉虞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年來,子明將冀州治理得不錯,如同盛世一般,真大漢之中流砥柱,朕的股肱之臣!兵圍許都兩個月了,不知戰況如何了……”


    身旁的鮮於輔和閻柔互相對視了一眼,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鮮於輔咳了兩下,這才鼓起勇氣道:“二十五萬大軍兵圍許都,敵軍不過四萬守軍,就算是給末將去攻城,也不過一月之間的事情而已,而魏公居然用了兩個月,看來魏公並非如傳說中那麽神奇啊。”


    劉虞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揶揄道:“二十五萬兵馬對四萬,就算是一頭豬也能有必勝的把握。但是你可有本事聚集二十五萬兵馬?子明以數千兵馬起家,而後橫掃北地群寇,如今更是馬踏中原,一舉收複中原五州,你能否?”


    鮮於輔當即滿臉羞愧,不再答話。


    閻柔卻微微歎氣道:“魏公兵鋒所向無敵,隻是如今擁兵近五十萬,天下群雄已無人可敵……五十萬兵馬,隻要不是草包之輩,陛下隨便遣一體己之將,便可橫掃關西,馬踏江南,一舉平定天下。”


    劉虞的雙眼微微眯縫起來,盯著閻柔道:“你的意思是?”


    閻柔恭聲道:“微臣隻是覺得,魏公戎馬十餘年,征戰不休,難免會疲累,正是有家不能歸,嬌妻幼兒不能陪伴之,不若待得許都城破之後,讓魏公休憩一番。”


    劉虞眼中驀地精光大盛,沉聲喝道:“讓子明休憩一番,那讓誰去領兵?讓你們嗎?子明如今尚未到而立之年,而你等已年近知命,豈有讓少的休憩,老的上陣的道理?再說了,就算讓你出征,那些跟隨子明出生入死多年的將士可願服你?天下尚未一統,四海紛亂不休,你等便先挑撥是非,該當何罪?”


    劉虞一怒,閻柔和鮮於輔兩人驚得齊齊跪倒在地,連聲稱罪。


    劉虞這才收斂起怒色,微微歎道:“你等跟隨朕二十餘年,哪怕是在朕最艱難之際,朝不保夕之時,尚且不離不棄,朕豈能不知你等忠心?古人藺相如尚知相讓廉頗,你等豈能主動挑撥是非?就算子明勢大,麾下五十萬將士盡皆隻知有魏公,不知有朕,然則子明一向忠心耿耿,難道還能有異心不成?如今之計,你等必須與子明一心,共扶漢室,合則其利斷金、所向無敵,無往而不利,分則手足相殘、四分五裂,親者痛仇者快!”


    兩人雖然滿臉的不服氣,卻隻得唯唯諾諾。


    劉虞將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裏,心頭微歎。


    朕何嚐不知公孫子明獨掌兵權,一旦稍有異心,則漢室不複也,隻是如今群雄並起,並不以漢室為念,公孫子明是大漢中心的最後一絲希望,朕豈能親手斬斷這一絲希望?公孫子明羽翼已豐,若是稍加猜忌,對其約束,反而生亂,不若順其自然,再觀後事,就算是不濟,我劉虞也盡力了,不至愧對列祖列宗。


    正思慮間,一名虎賁將領急匆匆的奔上樓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奔到劉虞麵前,深深一拜,氣息未勻,便已急聲道:“啟稟陛下……潁川……捷報……魏公已率軍攻破……許都……”


    嗬嗬嗬~


    天台之上,眾虎賁紛紛歡唿了起來,就連鮮於輔和閻柔也忍不住露出激動的神色,畢竟劉虞終於可以入駐許都了,成為名正言順的大漢天子,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劉虞心中的狂喜雖然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翻滾,臉上卻依舊不動神色,隻是淡淡的問道:“曹賊抓到否?”


    那虎賁將領總算將氣息緩了過來,急聲道:“許都城破,偽帝懸梁自盡,曹賊突圍而逃……不過終究被魏公追上,已然就地正法。”


    劉虞終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走,隨朕下樓,準備南下!”


    *********************


    許都,自破城當日之後,喧鬧了半個月,然而終究平靜了下來。


    對於許都百姓來說,許都城破,反而是一件喜事。原本衣不抗寒,食不果腹,如今魏公一來,便開倉放糧,而且從冀州運來大量的棉衣,使得城內百姓無不歡天喜地,而且更為令他們高興的是,原本被曹操趕出城門的家人和親友,又被魏公送迴來了,全家得以團聚。


    所以,破城以來,城內喧鬧是喧鬧,卻是有條不紊,使得眾百姓逐漸安居樂業,原本沉寂的許都城,慢慢的又恢複了昔日的繁華和熱鬧。


    眾百姓無不對公孫白歌功頌德,更有甚者,在城中廟內,為公孫白塑了金身,每日朝拜者絡繹不絕,為生人塑金身,在大漢的曆史上還是頭一次。


    就在許都城之間恢複安定一個月之後,許都城又迎來了一件大事——天子劉虞即將南下,入主許都皇宮。


    這一下,可把許都城內的臣民們忙活了,刷牆、清掃街道、張燈結彩,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時城內的曹操舊部極端分子難免也是有的,戶口清查,閑雜人等清理,都是要忙活的。


    當然,那些真正的良民百姓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期待這一天到來。有天子所在之地,才能成為都城,作為中原第二大城市,許都的百姓早就憋著一股勁想和鄴城一較高下,如今天子駕臨,對於百姓來說無疑是最利好的消息,否則天子若是一直住在鄴城的臨時皇宮,這天下最繁華之地便始終落不到許都來。


    經過半個多月的喧鬧和忙乎,終於等到了劉虞駕臨許都境內的消息,魏公公孫白,親率五千白馬義從和儀仗隊,迎鑾駕於三十裏之外。


    長亭外,五千白馬義從肅然而立,人人白袍銀甲,都是嶄新的衣甲,一塵不染,個個精神抖擻,氣勢如虹。


    大軍最前麵,公孫白身著頭戴七旒青玉珠冕冠,身著紅錦羅袍,玉帶珠履,胯騎大宛白馬良駒,靜靜的等候著劉虞的到來。為了避免汗血寶馬過於拉風,公孫白在龐統的建議之下,選擇了一匹八尺五高的,來自西域的大宛馬作為迎駕坐騎,以示對劉虞的尊敬。


    天地相接之處,一抹烏雲緩緩的湧現,越奔越近,正是那是劉虞的車駕到了。數騎虎賁飛馬而來,高聲喊著“天子駕到”。


    霎時間,身後的儀仗隊鼓樂齊鳴,衝天而起。


    車駕依仗隊伍越來越近,正如元曲《哨遍·高祖還鄉》中的描述那般:“見一颩人馬到莊門,匹頭裏幾麵旗舒。一麵旗白胡闌套住個迎霜兔,一麵旗紅曲連打著個畢月烏。一麵旗雞學舞,一麵旗狗生雙翅,一麵旗蛇纏葫蘆。


    紅漆了叉,銀錚了斧,甜瓜苦瓜黃金鍍,明晃晃馬鐙槍尖上挑,白雪雪鵝毛扇上鋪。這些個喬人物,拿著些不曾見的器仗,穿著些大作怪的衣服。”


    豪華的車駕隊伍逐漸奔近到三四百步之內,公孫白急忙率眾相迎,在百步之內便已翻身下馬,這時對麵的車駕也停了下來,公孫白率眾齊齊迎至駕前,向前拜倒。


    “臣公孫白,恭迎陛下,願陛下萬年!”


    唿聲之中,劉虞早已登下鑾駕,向前緊緊的扶住公孫白的雙手,激聲道:“子明,辛苦了,快快請起,與我同乘車駕!”


    “微臣不敢!”公孫白不禁大驚,急忙拒絕。


    臣下與天子同乘車駕之事,不是沒有過,當年的高祖皇帝劉邦的少子劉長就幹過這事,然而劉長最後卻因叛亂而被流放,最終絕食而死,公孫白可不敢觸這個黴頭,別說一輛破馬車,就算是布加迪威龍我也不坐啊。


    劉虞也不為難於他,便叫他策馬在與鑾駕並行,公孫白自覺的落後一個身子,既能與劉虞答話,也不至被人詬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許都進發。


    一路上,劉虞和公孫白談笑風生,相聊甚歡,很快便到了許都城北門。


    北門之前,紅毯鋪地,灑滿鮮花,無數的百姓夾道相迎,卻又有兩排甲士攔擋在前,避免生亂。


    劉虞心中雖然有點痛惜這麽大的排場,肯定花了不少的錢,但是眼見得如此隆重迎接自己,終究心中還是很高興的,指著公孫白一陣笑罵其過於鋪張浪費。


    就在此時,鑾駕旁邊的閻柔突然沉聲問道:“魏公昔日雲,破許都之後,欲將曹賊之頭懸於北門,以迎接陛下之鑾駕,為何城頭空空如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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