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光城東門兩裏之處,北平軍營帳如星羅棋布一般遍布整個東門。


    公孫白在兩名侍衛的帶領下,走入公孫瓚的中軍大帳。


    大帳之內,公孫瓚端坐正中,兩旁坐滿了北平軍中的主要將領。


    公孫白正要向前行禮,卻被公孫瓚揮手示意在末尾位置坐下,帳內的將領級別最低也是軍司馬級的,叫他過來更多的隻是讓他增長見識而已。


    其他將領也隻是微微瞄了公孫白一眼,並未把他放在心上,畢竟他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懂什麽軍法謀略,不過前來做個聽眾罷了。


    “袁本初隻送來五千斛糧食,隻夠大軍四日所用,後續糧草尚無著落,這可如何是好?”田楷憂心忡忡的說道。


    單經眉頭微皺,接著說道:“如今東光城久攻不下,青州黃巾軍還須十日到達東光境內,屆時便是我軍糧草即將盡絕之時,如何能戰?我看還不如就此退兵好了。”


    話音剛落,嚴綱立即接話道:“單將軍說的沒錯,袁紹用區區八千斛糧草糊弄我等,一旦後繼糧草不到,我軍將陷於絕境,此計狠毒啊。嚴某支持退兵,黃巾之禍,讓袁本初自己去解決吧。”


    嚴綱一開口,大半在場將領隨聲附和。


    劉備搖搖頭道:“我等興師動眾而來,如今若半路折返,恐為天下人笑話,更可能授人以柄,要知道太傅其實暗中一直對薊侯心存不滿,難免不因此責難。“


    一旁的劉備也趁機附和田楷道:“是啊,黃巾禍亂天下,漢臣人人有責,且據探,冀州韓刺史已派耿武押運糧草二十萬斛前往南皮而來,如今已過成平城,應該就在這幾日到南皮了,隻要糧草一到,我等自然無憂。”


    一旁的單經原本對田楷還心存敬畏,對劉備卻是早就看不上眼,等他話音一落,立即冷笑一聲反問道:“玄德隻是猜測糧草將於此幾日達到,若是其中出了變故呢,則又當如何?一旦其中出了變故,我軍糧草不繼,則恐怕將士沒頂之災。玄德遠來是客,大可領著兩位兄弟一逃了之,然則我等將何以處之?”


    眾將士,你一言我一語,有主張堅持到底的,更多的將士則是極力要求立即退迴幽州。


    公孫瓚被眾人說得猶豫不決,不禁心中大惱,以他那拚命三郎式的性格,自然是想留下來擊潰青州黃巾軍,立下赫赫功名,如此他將更不用把劉虞放在眼裏。


    “唉……”公孫瓚一拍案幾,憤憤然的說道,“我有白馬義從和百戰精兵,縱然黃巾軍百萬又如何,野戰之中敗其易於反掌耳,隻是如今這糧草……這糧草……韓馥誤我啊,為何糧草遲遲不到!”


    唿嚕嚕~


    就在公孫瓚一籌莫展之時,突然一陣鼾聲傳來,聲音雖不大,卻如石破天驚一般,瞬間驚得大帳內一片鴉雀無聲。


    什麽人敢如此囂張,竟然在如此重要的軍事會議之中鼾睡起來,簡直就是找死!


    眾人紛紛抬起頭來,四處尋找鼾睡的聲音來源,公孫瓚更是雙眼怒目圓睜,氣得全身發抖,怒聲喝道:“何人在此鼾睡?”


    “是五公子!”有人終於找到了鼾聲的發源地。


    帳內十數人立即朝大帳門口望去,果然見到公孫白正伏案而睡,鼾聲均勻,睡得正酣。


    眾人麵麵相覷,相對無語。


    若是別人,恐怕早就拉出去一百軍棍,輕則傷殘,重則打死,這小公子還真是大膽,就算恃寵而驕,也太過分了吧,且看薊侯又如何處理。


    公孫瓚滿臉鐵青,臉部肌肉都抽搐起來了,恨不得一把將公孫白捏死。


    這一刻,他後悔叫公孫白來參加這次軍士會議了,如今弄得他是進退維穀。


    然而,公孫白依舊在眾人的視線聚焦之下安然而睡,身邊一名軍司馬終於忍不住用手搖了他幾下將他搖醒。


    “吵什麽吵,鬧個半天也沒個結果,還不讓好好睡覺,還讓不讓人活啊?”


    公孫白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裏,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更是令帳內眾人無語。


    “放肆!”公孫瓚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咆哮一般的怒聲嗬斥。


    公孫白抬頭見到滿臉怒容的公孫瓚,急忙嘿嘿陪笑道:“孩兒愚鈍,聽各位將軍議論軍中大事,雖然聽不懂說的是什麽,但是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甚為佩服,甚為佩服!”


    公孫瓚氣得要發瘋了:“你初來軍營,聽不懂其中道理,當多學多問多聽,豈可當場睡覺?來人,給我把這小孽畜拿下!”


    公孫白臉色都變白了,急聲辯解道:“父親饒命,孩兒冤枉啊,孩兒也亦曾認真聽講,隻是諸位將軍越說孩兒越糊塗,越聽越想不明白,腦中一亂,就睡著了。父親不要問問孩兒為何糊塗嗎?”


    公孫瓚怒目圓瞪,沉聲道:“說,本侯看你如何狡辯?”


    公孫白兩手一攤,滿臉的無辜的表情說道:“孩兒先是聽父親和諸位將軍道:東光城久攻不下,非敵軍強耳,不過據了城高牆厚之利耳,若是野戰之中,即便黃巾軍百萬,亦未必會敗;後又聽諸位將軍道:如今軍中糧草隻能維持十一二日,而青州黃巾軍二十萬人也將於十一二日之後到達,隻恐屆時交戰未及分出勝負,糧草已盡,則大軍將敗。孩兒百思不得其解,故此聽得迷惑。”


    公孫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沉聲喝問:“有何迷惑之處?”


    公孫白緩緩的站起來,走到正中通道上,滿臉凝重之色,緩緩的說道:“聖人雲: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既然東光城久攻不下,賊軍又閉城不出,我等大軍又不懼二十萬青州黃巾援軍,糧草又將盡,那麽為何要在東光城下守株待兔,空耗糧草坐等黃巾軍二十萬援兵來襲?為何不可主動迎擊,先敗黃巾援軍,奪其糧草,再圍東光城?如此隻須五六日即可與賊軍決戰於東光之南。”


    一席話說完,滿帳內鴉雀無聲,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田楷、單經等一幹將領又驚又羞,驚的是這小公子年紀不過十五歲居然有如此謀略,羞的是如此簡單的計策,為何他們偏偏就是沒想到。


    跪坐在人群之中的劉備也是滿臉驚愕之色,迴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了公孫白一眼,又轉過身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神態最複雜的是公孫瓚,臉上怒氣未消,卻偏偏已帶上笑意,又稍稍帶上幾分尷尬之色,望著公孫白不知是該罵還是該讚。


    公孫白淡然的掃視了諸將一眼,又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淡淡的說道:“再說,若是黃巾援軍須十一二日才能到達東光,此刻顯然離鬲津河(即今漳衛新河)還有數日之遙,若是即刻啟程,在其渡河之前到達鬲津河,再等黃巾賊軍半渡之時,全軍衝鋒,豈不破賊軍易如反掌?”


    半渡而擊?


    妙啊,簡直就是絕妙啊!這小孽畜莫非天生就有管仲樂毅之才?


    公孫瓚隻覺自己的心髒不夠用,快控製不住自己了,而兩旁的將領更是嘴巴張成一個o型,合不攏嘴來。


    主動迎擊,分而攻之,半渡而擊,這些戰術若是出自在座的將領口中,並不奇怪,關鍵是大家都知道這公孫家五公子從軍不過三四個月,經曆戰鬥不過兩三次,年紀也才十五歲而已,不能不說有點妖孽了。


    公孫白摸了摸腦袋,一臉迷糊的樣子道:“種種疑惑,孩兒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糊塗,越想頭越昏,故此不知不覺已然睡著,還請父親見諒,孩兒這就迴帳補個迴籠覺去。”


    公孫瓚望著公孫白那滿臉無辜和迷糊的樣子,恨得牙癢癢的,怒聲喝道:“滾!”


    話音未落,公孫白已連滾帶爬的奔出了中軍大帳。


    哈哈哈!


    公孫瓚看到公孫白狼狽而出的樣子,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帳內的諸將領也哄堂大笑。


    嚴綱哈哈笑道:“五公子真奇才也,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假以時日,必為薊侯之臂膀也!”


    他的兒子嚴飛與公孫白交好,又眼見公孫白受寵,自然要巴結和讚揚。


    帳內的將領們連聲稱是,就是那些親近公孫續的將領也不得不跟著點頭。


    公孫瓚也忍不住麵有得色起來,笑罵道:“好了,不提這小孽畜了……單經聽令!”


    眼見公孫瓚的神色已變得肅然起來,單經不禁一凜,急聲應道:“末將在!”


    “你率三千部曲,作為先鋒,即刻整裝出發,奔往鬲津河!”


    “嚴綱!”


    “末將在!”


    “你率白馬義從斷後,防止東光城中賊軍出城從後突襲,待得離鬲津河百裏之外,再由後軍變為前軍。”


    “遵命!”


    “其餘諸將都有,即刻傳令全軍整裝待發,兩個時辰後拔寨起營,殺往鬲津河!”


    “遵命!”


    ……


    竄迴自己帳內的公孫白,一連在臥榻上打了三個滾,哈哈笑道:“公孫五公子裝的逼,必然是有深度滴。”


    ps:今天隻能單更了,下周必確保雙更,請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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