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躺著一具自己的屍體,饒是江野,也不由得愣了愣。


    還沒等他去細想,一段記憶就出現在了腦海裏。


    那種感覺很奇妙……


    仿佛它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早就在那裏了,


    隻是現在才觸發到記憶節點,被釋放了出來……


    記憶畫麵中,


    江野拿到【克裏斯醫生的日記本】後,靜靜地翻閱著。


    片刻後,他慌亂的抬頭朝著四處看了看。


    神色愕然,眸子裏有著明顯的混亂與恐懼。


    隨後,他試圖通過門窗逃離這裏。


    但無論他怎麽拍打、破壞,整個空間都像是被封鎖了一樣,不動分毫。


    ——他被困住了。


    薄薄的冰霜悄悄爬上江野裸露在外的皮膚。


    屋子裏的溫度正在飛速地下滑,他唿出來的空氣,都變成了薄霧。


    “好冷……”


    他凍得瑟瑟發抖,卻不敢睡在床上,而是選擇藏在了床底。


    哪怕是在床底,他也依然在警惕、恐懼著可能會出現的東西。


    但漸漸地,他的眼皮開始打架。


    他真的好冷、好冷……


    冰晶逐漸覆蓋住眼皮,他的身體也不再哆嗦。


    世界歸於黑暗。


    ……


    從記憶畫麵中迴過神來,江野再次看向眼前這具屍體。


    皮膚白中發青,眼睫毛上還殘留著絲絲冰晶。


    江野把屍體拖出來,翻看了一下。


    屍體很僵硬,也很冰。


    像是一具冰雕。


    張開的嘴裏,更是凝聚著一團冰坨子。


    江野把它手心上的皮膚劃開,裏麵的血似乎也結冰了。


    它好像真的是被凍死的。


    明明是“自己”被凍死了,但江野卻很難感同身受。


    因為他一點也不冷。


    目前為止,也沒有對這裏產生害怕的情緒,很難理解,畫麵中的“自己”的行為與心態。


    比起“自己”為什麽會被凍死,


    江野更好奇,它在日記本中看到了什麽。


    ——那似乎是有著完整內容的日記本。


    如果“自己”真的看完了,那為什麽會沒有印象?


    被副本boss給清理了?


    如果他給自己反向催眠一下,能不能看到?


    江野正思索著,臥室的門被敲響了。


    蘇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在換衣服嗎?”


    江野停下了正在剝“自己”衣服的手,“啊”了一聲,“差不多。”


    蘇黎的聲音有些怪異:“你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啊。”


    江野一邊答著,一邊把“自己”身上搜了一遍。


    確實沒發現什麽東西。


    他把屍體身上的衣服扣子重新扣迴去,推迴床底。


    打開臥室門,直麵蘇黎,“你指的什麽?”


    蘇黎臉上怪異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迴,在臉上停留了片刻,才恢複正常。


    她看了看江野,又掃了眼房間裏的畫麵,“沒什麽。你不是換衣服嗎?”


    江野:“沒有看上合身的。”


    蘇黎:“……”


    這麽冷的天,你還挑上了?


    江野繞過她,率先往樓下走去,“是不是要吃飯了?”


    蘇黎眼神奇怪:“……你怎麽知道?”


    聲音再次變得涼颼颼起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難道是沒有我的份?”江野腳步停頓,迴頭,語氣坦然:“那我走?”


    “那倒不是……”


    蘇黎愣了愣,下意識道:


    “確實快好了,我就是上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江野:“我還好。”


    蘇黎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不冷?”


    江野搖了搖頭,反問道:“你很冷嗎?”


    蘇黎:“……還好。”


    不知道為何,她總有種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


    兩人一起下了樓,來到了廚房。


    廚房的溫度稍稍高一些,火柴在爐灶裏燒得啪啪作響。


    煙霧順著煙囪往外飄去。


    江野問蘇黎,“你剛剛一直問我有沒有發現什麽,是因為你在這兒看見過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蘇黎眸子閃了閃,“沒有啊。”


    江野往前走了一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通關的那個副本嗎?”


    蘇黎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仰,避開江野的目光,“記得啊。”


    江野:“玩家之間最重要的通關秘訣是什麽?”


    蘇黎想了想,遲疑道;“……賺錢?”


    江野:“是攤牌。”


    蘇黎撓了撓頭,“哦。”


    江野:“所以?”


    蘇黎的視線卻飄向江野身後。


    江野往後看去,是那個臉上掛著兩顆大眼睛的禿頭“恐怖玩偶”,也是這裏的友好鄰居。


    再看蘇黎,


    蘇黎眼中有著混亂、掙紮、恐懼。


    她慌亂的扭過頭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隻是想在這裏好好生活罷了。”


    她說著,去打開鍋蓋,看看裏麵的麵包有沒有蒸好。


    因為動作太急,還險些燙了手。


    身後,傳來江野冷淡的聲音,“或者我應該問,你還是蘇黎嗎?”


    啪嗒——


    蘇黎手中的鍋蓋落在了灶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猛地迴頭看江野,又像是怕被發現什麽一樣,快速地迴過頭去。


    空氣中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隻有火柴被燒炸開後,劈裏啪啦的聲音。


    江野其實也就是試試,想看看是不是能得到什麽意外的信息。


    但蘇黎的反應卻是很奇怪,她沉默片刻後,像是忘了這件事。


    自顧自道:“馬上就要開飯了,你等等就好了。”


    “……”


    說實話,江野並不覺得床底那具屍體就是自己。


    雖然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可時間線為什麽會重來,副本為什麽會安排一具屍體,這就很令人存疑了。


    這種感覺……


    就像是自己在這裏蛻了一層皮一樣。


    蛻皮,然後重新開始?


    那蘇黎呢?


    她在這裏待了多久?蛻皮過嗎?


    那些蛻皮,是否有給她帶來什麽影響?


    ……


    和蘇黎一起吃了飯,


    下午,兩人一起在小屋門口,看著院子裏來湊熱鬧的鄰居們玩雪。


    真的是很多熱情的鄰居。


    滿滿一院子的怪異,起碼有十幾二十個。


    有的在柵欄邊玩,有的在院子中間玩,還有的把被雪覆蓋的小菜園子給翻了出來。


    江野看到了蘇黎先前說過的小胖墩兒。


    隻有樹樁那麽高,肚子很鼓,趴在柵欄邊上,努力地想要翻過去。


    皮膚白白的,像個移動的胖雪人。


    還看到了那個坐在院子中間的小門上的圖圖,下半身像蛇一樣,纏在屋簷上。


    他把自己的舌頭拉得老長,一直試圖給其他怪異小孩蕩秋千玩。


    這些,似乎就是這個小鎮原本的麵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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