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都殺了,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蘇婉如給大家一個安撫的眼神,坦蕩蕩的上前一步,迴道:「聖上,人是我殺的,和她們沒有關係。」


    趙之昂沒有說話,一群小姑娘就以為趙之昂生氣了,畢竟死的是他兒子,就算他大逆不道該千刀萬剮,但也不代表她們有權利殺他。


    「聖上,不是蘇校長一個人,我也參與了。」忽然,蔡大小姐上前一步,噗通跪下解釋道:「就在剛才,我摁著他的肩膀和左臂。」


    趙之昂一愣,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崔大小姐也跟著跪下來,「我按著他的右臂。」


    「我按著是腿。」戈玉潔道。


    「我按的是右腳……不對是左腳。」董三小道。


    「我也按的是腿。」


    「我踩著他頭髮的。」


    一個一個,加上蘇婉如一共二十四位,年紀一般大,如花兒一樣鮮活燦爛嬌滴滴的大家閨秀,此刻周身狼狽,麵存驚恐,可以想像剛才對他們的衝擊有多大,她們這輩子,莫說殺人,恐怕連殺雞都不曾見過。


    但是現在,她們鬆開母親的手,一個一個沉穩的走出來,為方才的事情解釋,不慌不亂,不驚不懼,說完了,又站迴去,立在蘇婉如的身後,像是個群體,團結的難以分割開。


    這樣的女兒,是所有夫人沒有見過的,崔夫人驚唿一聲,道:「柔柔,你快到娘這裏來,你手臂上的傷要趕快止血。」


    「娘!您先不要說話。」崔大小姐說是大小姐,其實今年也未及笄,上頭有三位兄長,所以尋常在家裏寵慣的既嬌又橫。


    崔夫人閉上嘴,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看著女兒還在滴著血的袖子,眼淚簌簌的落。


    蘇婉如垂著頭,眼眸微垂,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麽說,你們是合力殺的他?」趙之昂看著小姑娘,目光落在蘇婉如臉上,「由蘇瑾指揮,你們一起殺了趙棟?」


    蘇婉如正要說話,蔡大小姐搶了話道:「正如聖上所見所聽,人是我們合力殺的。」


    「嗯。」趙之昂點了點頭,目光一掃,道:「朕的愛卿們文能治國,武能舉刀殺人,沒有想到他們的女兒也是這樣出色。」


    他說著,走了幾步,停下來看著蘇婉如,「巾幗不讓鬚眉啊!」


    大家一愣,哭的人眼淚驟停,抬頭看和趙之昂。


    「放心,你們是為了自保,朕不會怪你們。」趙之昂俯首看著趙棟的屍體,「朕早就沒有這個兒子了,他今天就是個惡徒,殺了惡徒你們是功臣,朕要賞賜!」


    「杜公公。」趙之昂道:「將這裏所有人都記下來,都賞!」


    杜公公應是。


    大家聽著一喜,少女們頓時鬆了口氣,戈玉潔大膽的道:「聖上,那您不會怪我們蘇校長吧,您還會讓她接著辦女學嗎。」


    「辦啊,為什麽不能辦!」趙之昂走到蘇婉如麵前,「蘇姑姑,蘇校長,稱謂還真是不少。小小年紀,初來乍到就能有這樣的本事和成就,不說女子,就是這天下也沒有幾個男人比得上你啊。」


    「謝謝聖上。」戈玉潔驚唿一聲,後背的刀傷的扯她臉發白,噗通一聲暈了過去。


    戈夫人喊道:「玉潔。」上去抱著女兒。


    「快去上了藥帶迴去家去好好養著。」趙之昂和戈夫人道:「去吧,這裏的事自有人會處理。」


    戈夫人應是,帶著僕婦將戈玉潔背了出去。


    杜公公咳嗽了一聲,道:「都傻了不是!」


    「謝聖上隆恩。」眾人行禮,聲音嬌嬌脆脆的,蘇婉如道:「謝聖上不怪責,蘇氏叩謝聖恩。」


    趙之昂微微頷首,道:「去吧,帶著你的學生們下去吧,這裏的事朕會讓人處理善後。」


    蘇婉如應是,迴頭和大家道:「都跟我來。」


    二十幾個人齊聲應是,垂著頭跟著蘇婉如魚貫出去,腳步很穩,聲色平靜。


    房間裏沒了少女們,幾位夫人也跟著出去,所以一下子空了下來,外頭官員們就得以進來,趙之昂看到了戈大人,指了指他,道:「瞧見你閨女沒有。」


    戈大人看到了,自己寶貝女兒傷重昏迷,被帶迴家了。


    「你生了個厲害的女兒啊。」趙之昂說著,又看到在門口貓著看的崔大人和蔡伯爺,指了指他們,「一會兒隨朕去宮裏,朕要好好賞賜你們。」


    「不敢當聖上賞賜。」戈大人幾人不了解情況,隻當是趙之昂給他們壓驚,一邊裏,徐立人道:「聖上,這女學辦的不倫不類,若非城中有此女學,也不會發生這種事,老臣看實不當再留。」


    一下子聚集了這麽多高官勛貴家的閨女,趙棟拿她們當人質,實在是太方便了。


    「責任不在他們。」沈湛看著徐立人,很不客氣,「她們被歹人惦記,大人不怪歹人,卻說不該辦學堂。這什麽道理,還請賜教。」


    徐立人被噎住,剛要說話,剛進門的趙衍亦是道:「是啊,還請徐大人賜教。」


    「寧王爺,鎮南侯爺,老夫隻是想要斷絕這樣事情發生的可能。」徐立人道:「並無旁的意思。」


    沈湛頷首,道:「沒有就好,免得傳出去,被人恥笑。」


    「侯爺!」徐立人氣的鬍子直抖。


    來來往往的飛魚衛,將房內房外收拾幹淨,死士的屍體用草蓆裹住,丟在馬車上,又進來搬趙棟的屍體,趙之昂看著,道:「丟海裏去,讓宗人府將趙棟除名!」


    趙之昂說完,拂袖當先出了門。


    眾人就魚貫跟著他出去,趙衍看了一眼沈湛,想問她蘇婉如去了哪裏,頓了頓還是出去了。


    他自己去找。


    沈湛立在房裏未動,歪在一邊的桌子,倒在地上的凳子,灑落一地的香灰,還有滿地的血跡……他想到方才的情形,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臂,不由無奈搖頭……


    打人的時候跟貓撓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蹲下來,撿起蘇婉如丟掉的匕首,是一把普通的匕首,難怪她殺趙棟時那麽費力。


    不過,倒是沒有手軟,有些天分。


    沈湛下了樓。


    蘇婉如帶著大家下了樓,大夫迅速給受傷的人止血上藥,包紮了一番,後院除去戈玉潔和被樓上丟下去的劉玉,人都在,此刻站在院子裏,臉上的驚恐還未散去,卻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吵鬧。


    蘇婉如含笑道:「我很高興,他們人進來時,你們被捆綁驅趕時,沒有慌亂,沒有奔跑。你們用最理智妥當的應對,度過了這場劫難。」她朝眾人豎起個大拇指,「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厲害。厲害到令人佩服。就在方才,連聖上都誇讚我們,巾幗不讓鬚眉!」


    「我也認為,你們所有人,當得起這句誇讚。」


    「現在,事情都過去,你們家人都在外麵,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鎮定的,從容的,從門口出去,讓所有人,讓全燕京的人看看,我們嫻貞的學生,是什麽風度和涵養。」


    「我為你們驕傲,你們也值得讓所有人驕傲和羨慕!」蘇婉如拱了拱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我的仙女們,總有一天會成為真正的仙女。」


    眾人聽的熱淚盈眶,沒有不害怕的,現在能站在這裏,的確有種劫後餘生的虛幻感。


    但是,就如蘇婉如所言,她們表現確實很好,要是換做以前,看見有人拿刀逼迫自己,莫說會不會暈倒,但必然會驚叫,會慌亂,會失了分寸的亂跑亂躲。


    幸好,幸好,當時蘇校長拍了桌子,讓她們都不要亂動,聽對方分派。


    難以想像,如果她們跑了,哭了,喊了,慌亂了,會是什麽結果。


    對方肯定不會哄她們,等她們和她們解釋,而是直接刀起刀落,殺了了事。


    現在想想,後怕依舊有,但真的慶幸。


    「蘇校長。」翠丫問道:「您的胳膊怎麽樣,我們聽說你們樓上還動手了,傷了好幾個人,您怎麽樣。」


    蘇婉如擼起了袖子給大家看了看,道:「沒事,小傷。」說著,和眾人道:「別的話後天來了再說,你們現在趕緊迴去,別讓家裏人著急了。」


    大家應是,紛紛和她行禮,依次的出門,按著她的吩咐,不慌不亂。


    街麵上鬧哄哄的,死士的屍體被拖走了,但卻流了一地的血,百姓們看著越發的害怕,想像著裏麵的慘烈,那些家裏閨女在裏麵的人家,更是哭的站不直,害怕的下一個被抬出來的,是自己的女兒。


    「就是沒死,也要嚇的不輕了。小姑娘家,哪見過這陣仗。」有人嘆了口氣,覺得可惜了,可不等他話落,就看到嫻貞女學的正門被打開,隨即,有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一位,兩位,三位,她們排著隊,攏著手昂首挺胸的走著路,沒有她們想像的慌亂跑走撲進父母懷裏,更沒有拖拖拉拉走不動路搖搖欲墜。


    能看得出她們害怕,卻看不出她們慌亂。


    所謂的規矩,涵養,就從這一步一步中散了出來,在一張張稚嫩的臉上,看出與眾不同。


    「翠丫。」有婦人揮著手,翠丫聽到娘的聲音,頓時紅了眼眶,卻依舊腳步不亂,一直走到婦人身邊,才哽咽的喊了一聲,「娘!」


    婦人點著頭,抱著女兒,「好,好,沒事就好。」


    樓內,蘇婉如訝異的看著留下來的二十幾個人,是方才和她一起「並肩戰鬥」的,她笑著道:「可是有話和我說。」


    大家就都看著她沉默著。


    「玉蝶說吧。」蘇婉如看著崔大小姐,「怎麽了?」


    崔玉蝶搖了搖頭,道:「蘇校長,您放心。學堂不會關掉的,我迴去就和我父親說。」


    「我也迴去和我爹說。」蔡大小姐點著頭道:「而且,聖上剛才答應了,就一定不會反悔的。」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蘇婉如笑著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家了,迴去定要美言幾句,千萬不能將我們女學關了。」


    「是!」大家都跟著應是,崔玉蝶道:「那我先迴去了,您也好好休息。」


    蘇婉如頷首。


    崔夫人就上來扶著崔玉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蘇婉如,表情有些訕訕的,也沒有打招唿,就扶著女兒走了。


    「受驚了吧。」蔡夫人和蘇婉如道:「事情明天再做,快迴去養傷歇著。」


    蘇婉如點頭,看著蔡夫人道:「讓夫人跟著擔心了,是蘇瑾的不是。」她說的擔心,當然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女學出事後,蔡夫人在京中如何立足。


    她算是保人,將來勢必要受閑言碎語,被人埋怨。


    「都是自己人。你還是她們三個的老師呢,和我客氣什麽。」蔡夫人道:「這些話咱們兩個不說,我信你,你也該信我。」


    蘇婉如點頭,和她行了禮,送一行人離開女學。


    飛魚衛將所有地方都搜查了一遍,確認無事了,便帶著人出來,蘇婉如站在門口,含笑道:「給各位大人添麻煩了。」


    「蘇……校長客氣了。」王大海打量了一眼蘇婉如,想到趙棟的屍體,都是匕首的傷,一刀沒死又捅一刀,能看得出來是沒有武功和經驗的,但卻夠狠,夠果斷。


    這樣的女子,還真是少見。


    「蘇校長留步,這兩日我們還會搜城,將餘孽清除。所以我建議女學先關上一兩日,等有消息確定安全了,我會派人來通知你。」


    堂堂飛魚衛統領吩咐,蘇婉如當然是要順從的,「好,那我就等王大人的消息。辛苦。」又和他後麵的侍衛拱手,「各位辛苦了。」


    大家紛紛迴禮,笑嗬嗬的出去,一邊走一邊議論,「……年紀好小,還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女人。」


    「能耐大的很。」另一人說著慢慢出門,「你上街隨便問一下,沒有不知道平江府蘇瑾的。」


    眾人嘻嘻笑著,對既漂亮又能幹的女子,自然是滿心好感。


    趙棟的事處理的很快,因為他死掉了,死的透透的,那麽多人看到了……


    趙之昂迴宮後,親自將當時和蘇婉如在一起的所有少女們都賞賜了布匹釵環,由宮內的四個太監親自送上門,宣讀聖上口諭,一時間,燕京城內的氣氛,由壓抑不安換成了喜氣洋洋……


    聖上賞完,皇後就派人來傳了旨意,她的壽誕家宴,諸位官家千金務必到場。


    本來是定的家宴,現在皇後來請他們,自然是無上榮耀,是對她們這次表現的肯定。


    「娘。」崔玉蝶喝完了藥,和崔夫人道:「當時您在樓上就不該說話,你看戈夫人和蔡夫人什麽樣子,就您一個人咋咋唿唿的。」


    崔夫人還是頭一迴被女兒訓斥,想罵兩句,可想到女兒受傷,就忍了。


    「往後您不許說我們蘇校長,您不知道,她打架的時候多護著我們。要不是她果斷衝過去,死的就是我們了。」


    「這次聖上讚賞,我心裏不知道多羞愧呢,功都是她的,卻讓我們領了。也不知道,聖上賞她沒有,皇後娘娘有沒有請她。」


    崔夫人也後悔剛才的反應,誰能知道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更想不到,那位蘇校長這麽厲害,居然帶著一群小姑娘,將趙棟給殺了。


    不但他們,恐怕沈湛都沒有想到吧。


    她說幾句,也不過分啊。


    崔夫人動了動嘴角,胡亂的道:「知道了,娘以後不說她了。」


    「不是。」崔玉蝶道:「您要和校長道歉。她也是我的先生,您尊我先生,和她道歉不降您的身份。」


    「這……這怎麽行。」崔夫人擺著手,正要說話,崔玉蝶就看到崔大人迴來了,忙跳起來喊道:「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我娘就應該和我們校長道歉。」


    「老爺,蘇校長再能耐,可也不過比玉蝶大兩歲,我哪能去丟這個人。」崔夫人道:「最多,我這就讓人給她送些禮去,她也受傷了,再拿您的名帖去請太醫看看。」


    「不用你請,太醫早去過了。」崔大人拉著女兒坐下來,看著崔夫人道:「女兒說的對,你該去道歉。」


    崔夫人一怔。


    「你們婦道人家看事情隻看表麵。」崔大人低聲道:「趙棟在樓上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讓聖上廢皇後和太子,你們想想,要是蘇氏不將香爐丟下來,鎮南侯不上去,造成了裏麵傷亡,聖上怎麽想,皇後和太子心裏會怎麽想。百姓們會怎麽想,就是你我,又會怎麽想。」


    聖上當然是難堪,氣怒,因為怕被人說成不為官民的昏君,而皇後和太子當然是尷尬啊,他們沒有立刻做出反應,至少太子的仁厚之名是難保了。


    百姓,百姓不敢多想,但死了這麽多人,心裏的懼怕恐怕一時難消。


    而最麻煩的,則是他們,崔夫人道:「若是玉蝶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定然要怨恨一輩子的!莫說太子,就是聖上,我也要在心裏咒上一咒。」


    這話大逆不道,可崔大人卻沒有打斷崔夫人,在家裏也不會有人傳出去,他點了點頭,「女兒二十九名同學,哪一家門第都不比我們差,你想想,這件事的後果。」


    崔夫人倒吸了口冷氣。


    「所以,事情發生後,太子就讓太醫去給蘇氏看病了。聖上賞賜後,皇後又讓身邊的嬤嬤去過了……」崔大人道:「聽說皇後原本是不喜蘇氏的,因為蘇氏將錦繡坊吞了,這口氣皇後娘娘一直壓著,持著麵子沒有和一個小姑娘撕破臉。如今,這一鬧,皇後娘娘的氣應該也消了。」


    殺了趙棟,除了心頭刺,還解除了今天的危局,皇後和趙標當然高興。


    「那行。」崔夫人很痛快的點了點頭,「等玉蝶去上課,我就去給蘇校長道歉去。」


    崔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摸了摸女兒的頭,寵溺的道:「沒想到我的麽兒給父親長臉,不是因為做了一手好針線,不是書畫琴藝,更不是找到乘龍快婿,而是和人打了一架。」


    崔大人哈哈大笑,道:「這一架打的太妙了。」


    他剛才在禦書房內被趙之昂誇,心裏甭提多驕傲高興了。


    這是為人父母的驕傲。


    此刻,永嘉伯府中,王夫人一聽她們迴來了,就忙過來探望,蔡家三位姑娘傷的都不重,隻是磕著手背,撞了頭,沒有見血。


    但青一塊紫一塊的,在嫩生生的皮膚上,還是有些觸目驚心的。


    「我就說這女學去不得。」王夫人一臉的關心擔憂,可心裏的幸災樂禍怎麽也藏不住。


    蔡夫人看著就來氣,正要說兩句頂迴去,蔡大小姐悄悄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知道了。」蔡夫人心裏安慰不已,她閨女這半天功夫,經歷過了生死,沒有被嚇傻,反而看著沉穩了不少,居然還能勸著她忍一時,「你帶著妹妹們去洗洗歇著,一會兒太醫來了,我讓人去喊你們。」


    蔡大小姐應是,帶著兩個妹妹行了禮,正要走,外麵迴稟宮裏來人了,蔡夫人一愣問道:「宮裏來人,說是什麽事了嗎?」聖上說要賞賜,難道真的會賞賜嗎?


    「恬恬。」永嘉伯掀了進來,興沖沖的露出孩子氣來,「恬恬啊,聖上賞你們三姐妹東西了,說你們殺賊有功。明日讓你娘帶著你們去宮裏謝恩去。」


    蔡大小姐心裏一喜,拉著妹妹行禮應是,就出了門去。


    「那我趕緊給三個人找衣服去。」蔡夫人也很高興,果然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福氣來的太快了,永嘉伯笑著頷首,「太醫一會兒到,三個人都傷著哪裏了。」


    「我看著倒是沒大事的。」蔡夫人說著一頓,夫妻兩個人這才想起來,王夫人還在,蔡夫人嗬嗬笑著道:「實在是失禮了,今天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的,我腦子現在都是亂的。」


    「沒事。」王夫人訕笑了笑,起身道:「那你們忙好了,我先迴去,改天再來竄門。」


    蔡夫人心裏冷笑了一聲,喊了貼身的媽媽,「……送王夫人迴去。」


    小姑娘家的能殺什麽敵,還殺敵有功,不過是聖上安撫罷了,王夫人心裏不屑,掛著僵硬的笑出了門,剛走了半路,鳳梧宮裏的嬤嬤正迎麵過來,王夫人眉頭一跳,心道,難不成還有賞賜?


    她故意放慢了步子,果然,還沒離開永嘉伯,內院裏的消息就傳了出來,王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氣迴了家去。


    王大小姐也聽說了外麵的事,道:「娘,蔡家三位姐姐沒有受傷吧?」


    「沒有。」王夫人哼哼了兩聲,皇後娘娘居然請蔡府三位小姐去她的壽誕。


    那可是家宴,皇後娘娘還真是給麵子啊。


    「娘。」王大小姐道:「聽說這次嫻貞女學的學生們立了大功呢……」


    王夫人一聽就來氣,怒道:「立功是拿命換來的,送來你要得了?」


    「也是。」王大小姐垂了頭,可又不服氣的道:「……那蔡家三位小姐,也不比我好哪裏去啊。」


    王夫人一下子興味索然,不想說話了。


    這下好了,半城的姑娘都得了賞賜,再過幾天皇後娘娘的壽誕各家小姐又都能去,唯獨她們家,像是不得寵被人剔出來一樣!


    難道現在要將女兒再送去女學?


    那得多沒麵子,王夫人沒說話。


    錦繡坊中,蘇婉如好不容易將霍姑姑他們哄走,緊接著親恩伯府的徐氏派了喬媽媽過來尋問,又送了許多的藥材,喬媽媽剛走,長興侯府的婆子就來了,笑著道:「姑姑,我們侯爺和夫人說,您傷的太重了,在這裏也沒有人照顧您,吃不好睡不好的,還是去家裏住吧,房間都給您收拾好了。」


    「侯爺聽說黑魚養傷口,特意給您釣了一條呢。」婆子笑著道。


    實際這次的魚也不是釣的,連抓都沒有抓到,而是偷偷派人去買迴來的。


    「我就住在這裏好了,免得去了給侯爺還有夫人添麻煩。」蘇婉如笑著露出包紮的傷口來,「我傷的也不重,歇兩天就沒事了。勞煩媽媽告訴侯爺和夫人一聲,我明天過去看望他們。」


    媽媽見勸不過,隻好迴去復命。


    「我睡會兒。」蘇婉如疲憊的在軟榻上躺下來,「一會兒要是再有人來,你就……」她話沒說完,劉媽媽隔著門道:「姑姑,寧王爺來了。」


    蘇婉如長唿一聲,杜舟就蹙眉道:「我去迴了,你歇著吧。」


    「我去吧。」蘇婉如理了理衣服,趙衍已經在院子外了,見她要出來,便大步而來,道:「你別出來了,我就看看你,這就走。」


    蘇婉如給杜舟打了眼色,便請了趙衍去暖閣裏坐,她提壺要給他倒茶,趙衍無奈的道:「和我如此客氣,倒顯生分了。」他就接過茶壺,給她倒茶遞了過來。


    蘇婉如傷的是右手,死士的刀劈下來的時候,擦過她的手腕,刀鋒自手腕一直劃到了手肘,傷口其實還是很重,她當時緊張害怕,所以並不覺得,現在歇下來,就感覺到特別的疼。


    「今天你讓我很意外。」趙衍看著她滿目的讚賞,「幸好你隻是受了傷,不然……」他說著,自責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


    蘇婉如能理解,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要是衝上來才是真的傻,六十多人在裏麵,總不能為了救她而放棄別人吧。


    那她就算活下來,也會活在自責中。


    「幸虧你沒上來。」蘇婉如含笑道:「不然結果肯定不是我們想要見到的。」


    趙衍笑了笑,拿了個瓶子出來,「我私藏的藥,僅此一瓶。等傷口結痂後,每日早晚塗抹,定不會留疤。」


    這個藥好用,蘇婉如不客氣的拿過來收著,「那就謝謝王爺啦。」


    「說過了,不要和我客氣。」趙衍說著微頓,道:「長興侯請你去府中小住,你為何不去。」


    蘇婉如就道:「我在這裏也挺好的,過去了給他們添麻煩。不過我答應明天去看他們。」接著又道:「王爺是有什麽事要交代?」


    趙衍搖頭,「我隻是隨口問問。」又道:「聽說,趙棟帶人進去時,是你讓大家不要哭喊跑動的?」


    「嗯。跑來跑去也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安靜點好。」她笑著道:「怎麽了。」


    趙衍讚嘆的道:「沒什麽,隻覺得你聰明罷了。」


    蘇婉如輕笑,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趙衍看出她撐的辛苦,便不再留,起身道:「你歇著吧。晚上請你那位大夫朋友守一夜,你傷的重,以免夜裏會起燒。」


    「沒事,我身體還是不錯的。」蘇婉如送他出去,「明日你不用去學堂,我和刁嬤嬤說過了,打掃規整的事就交給她了。你也順勢歇一天再過去。」


    「好。」趙衍頷首,走了幾步,又迴頭看著她,「阿瑾,對不起。如果我今天去了的話……」


    蘇婉如打斷他的話,笑著道:「我覺得他就是盯著你沒去,所以才去的。」


    「真是好孩子。」從來不怪他,怨他,好像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都是對的一樣。


    可是她今天對著沈湛發脾氣,即便知道沈湛不記得她,可她還是拳打腳踢一通哭鬧,等氣出了她又乖巧的像隻小貓。


    這樣的蘇瑾,永遠都不會在他麵前出現嗎。


    他要怎麽樣,才能讓她對他敞開心扉呢。


    趙衍嘆氣,笑了笑了告辭走了。


    蘇婉如嘶嘶的吸著氣,見杜舟過來,就趴在他胳膊上,道:「我好疼啊,你去找梅子青去,再給我弄點止疼的藥來。」


    「知道了。」杜舟道:「你做什麽還要應酬,你是受傷的人,偏偏還要強撐著安慰別人。」


    蘇婉如沒心思說話,胡亂的脫了外衣鑽床上躺著去了,「你快點去啊……順便和劉婆婆說一聲,她肯定也擔心我呢。」


    「知道了,知道了。」杜舟給她蓋著被子,道:「我和周姐姐說一聲,讓她來守著你,你放心睡覺。」


    蘇婉如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好的是,一夜平安無事,她也沒有發燒,一早梅予給她換了新的傷藥,又吃了止疼的,她感覺好了許多,「……一般多久會好啊,八月二十我能去宮裏嗎?」


    「能去,往後我每天來給你換藥,你好的會快點。」梅子青將她手腕包紮起來,想起什麽來,問道:「不過,你可要去找鎮南侯,我才知道,他的母親是盧氏,盧氏的醫術天下聞名,若是由她給你開個方子,內服外養會好的更快。」


    「不要。」蘇婉如搖著頭,「他娘特別討厭,我怕我找她,她會把我毒死。」


    梅予一愣,問道:「他母親這是……反對你們在一起?」


    「嗯。」蘇婉如噓了一聲,將情況和梅子青說了一遍,「你不要和杜舟說,免得她生氣,跑去和沈湛鬧,他又占不到便宜。」


    梅予聽了好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來迴走了幾圈,停下來看著蘇婉如,道:「我兒時聽我父親說過一個族,他們族人就擅長這樣的秘術……」


    他將他知道的薑族的事說了一遍,蘇婉如聽的目瞪口呆,「……確定不是下藥,而是手法和穴位?」


    「我覺得是。」梅子青道:「不過,這事我也不懂,這種情況,恐怕隻能找施手法的人。」


    盧氏難道是薑族的人?她沒聽過這個族。


    而且,沈湛也沒有和她說起過,她相信沈湛若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隱瞞她的。


    好奇怪啊。


    「不著急。」蘇婉如道:「我改天去問問劉婆婆,她年紀大,說不定知道呢。」


    梅予點頭,和蘇婉如一起出門,她坐的馬車去長興侯府,梅予則是迴了醫館。


    此刻,長興侯府中,長興侯看著沈湛,問著昨天的事情,聽完後他便氣的不得了,「……原來沒覺得,沒有想到這麽卑鄙。」又道:「可查清楚了,他還有沒有同黨?」


    「此事不歸我管。」沈湛迴道。


    長興侯一愣,問道:「飛魚衛在查?」


    「飛魚衛和東廠一起。」沈湛道:「所以隻要等消息便是。」


    長興侯眉頭直皺,「聖上好好的弄個什麽東緝拿廠,這又多個衙門,真是夠亂的……朝廷裏的衙門,官職本來就亂。」大周的衙門和前朝一樣,三司六部沒什麽不同,但是特別的是,趙之昂為了獎當年投奔他的舊臣,虛設了很多頭銜,譬如一個戶部尚書,很有可能就有三個人,一正兩副,而真正做事的卻不一定是正職的。


    不但如此,這個三個人的俸祿說不定還在吏部或者三司領,因為三個人當時的編製不在戶部。


    總之,是越來越亂。


    「你就沒事了?」長興侯奇怪的看著沈湛,「今天來我這裏,可還有別的事?」


    沈湛喝茶,慢條斯理的道:「事情做不完,所以來您這裏坐坐。」又道:「可釣魚了,我今日也想吃魚。」


    長興侯嘴角抖了抖,道:「成,你等著,我去給你釣魚去。」還真起身要走,「你自便吧。」


    他對沈湛的親疏與對朱珣,沒有差別。


    「侯爺。」府裏的小廝過來迴道:「蘇姑姑來了。」


    長興侯頓時想起來,昨天蘇婉如說要來的,忙道:「安排個滑竿送去。」說著,又迴頭看著沈湛,「阿瑾來了,你要不要避一避?」


    「為何避?」沈湛不動聲色,「正好來的巧,我還有些事要問問她。」


    長興侯道:「問什麽事?」


    「昨日的事。」沈湛道。


    長興侯瞪眼,「你不是說昨天的事不歸你管嗎。」他說著又迴了房裏,「臭小子,咱們可說好了,你說她不是你媳婦的,我可就打算說給正言了。雖說正言配不上她,可好在人還是正派的,她也壓得住,不會吃虧。」


    「隨您好了。」沈湛道:「不過,這事您怕是不能如願,這小丫頭對我情深義重,別人她瞧不上。」


    長興侯嘿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到蘇婉如的說話聲,他就打住了話頭喊道:「阿瑾啊,快去內院坐吧,你伯母正等著你呢。」


    他決定,不讓沈湛見到他。


    沈湛眉梢一挑,看了一眼長興侯,道:「老爹,人已經在門前了,您應該早點說。」


    「我先來看您。」蘇婉如說著進了門,長興侯正要往門口堵,她就已經看到了沈湛了,頓時,哼了一聲,道:「侯爺,我還是去看夫人好了。」


    說著,頭也不迴的去了內院。


    長興侯眼睛一亮,衝著沈湛嘿嘿笑著道:「小子,你吹牛!」說著,喊道:「丫頭,等等我。」


    沈湛坐在原地,嘴角抖了抖,也放了茶盅,跟著去了內院。


    「你,你。」長興侯看看沈湛,又看看走在前麵的蘇婉如,迴頭瞪眼道:「你不是忙的很嗎,快去忙,改日再來找老爹說話。」


    沈湛搖頭,一本正經,「要吃魚!」


    「吃魚,我看你是後悔了。」長興侯咕噥了一句,「一定是看阿瑾好,所以後悔了吧。」


    沈湛聽到了,嘴角勾了勾,看著走在前麵的蘇婉如,咳嗽了一聲,道:「蘇瑾!」


    蘇婉如不理他。


    「昨日的事不想知道?」沈湛好整以暇,「趙棟是怎麽出的宗人府,又是怎麽進的城。」


    蘇婉如道:「不想知道。」人已經往院子裏去。


    居然不管用,沈湛道:「爺昨天救了你的命,你不用表示一下。」


    「表示什麽。」蘇婉如迴頭看著他,「等你想起我了,再來和我說表示好了。」


    沈湛似笑非笑,「這個也不要了?」


    蘇婉如迴頭看了一眼,是她的匕首,這匕首好用她捨不得不要,就立刻轉身過來,站在麵前伸手,「給我。」


    「這匕首不錯。」沈湛在手裏把玩著,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說我忘了你,除你說的這些外,可有證據?」


    蘇婉如眉頭一簇,打量著他。他是什麽意思,是相信她的話了?


    「不用。」蘇婉如挑著眉頭道:「現在你不用相信我的話,也不用再努力迴憶什麽了。」


    沈湛眯眼。


    「因為,就算你想起來我了,想起以前的事,我也不要你了。」蘇婉如撇嘴白了他一眼,「匕首還我,兩清了。」


    沈湛頓時沉了臉,收了匕首就是不給她,挑眉道:「你做事就這麽沒有長性,遇到阻礙就放棄?」


    「你簡直莫名其妙。」蘇婉如咕噥道:「我和你說的口幹舌燥的,你信我的了嗎。所以,我現在不想再費口舌啦,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了。」


    「堅持是一件事成功的基本條件。」沈湛道:「我當年……」他說了一半,第一次不記得自己要說什麽。


    蘇婉如哼了一聲,指了指匕首,「侯爺,我要堅持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這件呢我已經無暇顧及了,再見!」她說著,轉身就走。


    「你再走一步試試。」沈湛怒道。


    蘇婉如連停都沒停,可下一刻人一個翻轉,她啊了一聲,已經被某個人輕車熟路的扛在了肩膀上。


    扛的次數多了,腦子不記得,但是手記得。


    「沈湛!」蘇婉如氣的不得了,「你神經病吧,你放我下來。」


    沈湛當然不放,他連為什麽這麽生氣,又為什麽扛著她,接下來要去哪裏,他都不知道……


    就想扛著,這丫頭嘴太利了,令他不高興。


    「閉嘴,不然將你扔河裏餵魚。」沈湛一路扛著她,去了長興侯府的花廳,將她放下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來,冷冷的道:「說吧,將你我認識,無論是你編的還是真實的,都說給爺!」


    「不說。」蘇婉如道:「我放棄你了,我不想說,不樂意說。」


    沈湛的拍了桌子,「你不說,今日就出不了這個門!」


    蘇婉如嚇了一跳,瞪著他,心頭的委屈立刻湧了上來,她怒道:「說什麽,沒什麽可說了,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她說著,看到桌子上的茶盅,抓了就衝著他過來,「我讓你欺負我,我讓你不記得我,我讓你在我麵前嘚瑟!」


    一個茶壺,六個杯子是標配。


    所以她一個一個的丟,沈湛坐著不動,左右避開,但周身碎了一地的瓷器,雖沒有被砸到,但身上被茶水弄濕了半身。


    他看著她,莫名的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很不錯……


    哪裏來的小姑娘,脾氣大的不像話,衝著他想發脾氣就發脾氣。


    她就不知道身份有別,他若怒了,弄她就如同弄死一隻螞蟻。


    蘇婉如發過了脾氣就冷靜了下來,疲憊的擺了擺手,道:「好了,我要走了,你愛上哪就上哪吧。」


    「爺說了。」沈湛道:「說你我以前的事,就算是編,也給爺編全了。」


    蘇婉如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想想你的女學,想想你的應錦繡坊。」沈湛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坐下說。」


    蘇婉如就哭了起來,瞪著他也不說話,就看到烏溜溜的眼睛裏,眼淚似是珠子似的噗噗的落,小臉白生生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沈湛蹙眉,道:「你哭什麽。」就站了起來,來迴走了幾步,停下來看著她,「行,不說了!」


    他說完,見她還哭,倒沒有厭惡,隻覺得煩躁,他怒道:「你想怎麽樣!」


    蘇婉如擦了眼淚,轉身就走。


    沈湛愕然,卻沒有在喊住她,一個人在花廳坐了一會兒,悻悻然的走了。


    長興侯迴來的時候,沈湛已經不在了,他提著兩條黑魚嘿嘿笑道:「走了好。」又道:「去把世子爺找迴來。」這混小子又不知道去哪裏廝混了。


    沈湛迴了家,卻並未進內院,翻了書也看不進去,丟在桌子上,又隨手抽了本書出來,從書頁裏就掉了一張畫下來,炭筆畫的,一條狗。


    畫的很敷衍,但寥寥幾筆已有狗的樣子。


    他鋪在桌子上打量著揉著額頭,喊道:「閔望!」


    「侯爺,師父讓閔望出去辦事了。」陸靜秋進了門,手裏是茶水,擺在桌子上,她盈盈一福,道:「這是師父帶迴來的茶葉,我已經泡了三道,你現在迴來,剛好喝。」


    沈湛的打量著陸靜秋,冷冷的道:「我娘讓你來的?」


    「不是。」陸靜秋含羞帶怯的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沈湛收迴目光,道:「多謝好意,我向來不喜飲茶,這事我娘大概沒有告訴你。」他話落起身,陸靜秋臉色一變,喊道:「侯爺……您要出去嗎。」


    沈湛最煩女人黏著他,忍了怒,道:「嗯。」


    「侯爺。」陸靜秋紅了眼眶,「侯爺,我今日親自下廚做了飯菜。小的時候,你還誇我做的飯菜好吃呢。」


    沈湛掃過她一眼,她的眼淚和蘇婉如沒什麽分別,可哭的就不如那小丫頭好看。


    想起那個小丫頭,他就覺得燥。


    一會兒纏著他要幫他恢復記憶,一會兒又決絕的像仇人。


    女人真是麻煩。


    解釋都懶得解釋,沈湛拂袖離了府,陸靜秋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擦了眼淚迴了內院,盧氏正在院子裏耍一套拳,看見她迴來道:「又走了?」


    「是!」陸靜秋道:「師父,他上午去的長興侯府。而蘇氏早上也去了。」


    盧氏嗯了一聲,收了拳,道:「知道了。」說著接過帕子,淡淡的道:「去做幾件新衣服吧,過幾日我帶你去宮中赴宴。」


    「去皇後娘娘壽宴嗎,我們也能去嗎。」陸靜秋道。


    盧氏看了她一眼,道:「想去當然簡單,且等著吧。」話落,人就進了房裏。


    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因為,她得不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留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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