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就是年,可能是因為知青點裏接連出事的原因。


    再一個也是陳書寧他們這批新知青來了之後,便有不少人都同老知青是分開住的,作為知青點負責人的馮保國明顯感覺到這批知青同老知青之間的感情不那麽親近。


    而他認為接連出事的都是這批來的新知青,還都是留在老屋的新知青跟這個是有關係的。


    所以馮保國就認為是他們這批知青不夠團結造成的。


    於是就決定今年的小年大家都一起過,熱鬧熱鬧,也好彼此增進一下感情。


    所以小年這天早晨起來,姐弟倆也不用準備什麽,祭灶君什麽的姐弟倆也不懂,糖瓜陳書寧也不會做。


    於是早晨起來陳書寧就將事先準備好的紅紙拿出來,姐弟倆洗漱好後就坐在炕上研究著剪窗花。


    雖然剪出來的也看不出什麽花色,可姐弟倆還是玩得很高興,陳書寧嫌棄陳建黨剪出來的四不像,陳建黨說陳書寧剪得像魚網,就一個不圓的圓形裏多了幾個窟窿。


    姐弟倆一邊互相嫌棄一邊笑鬧著,王春妮和許來娣就進了門。


    看著滿桌子的紅紙片以及被姐弟倆珍而重之的擺在桌子上的、呃,看不出什麽圖案的東西,王春妮就笑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離老遠就聽到你們姐弟倆的笑聲了。”


    見到來人陳建黨趕忙誰先開口告狀:“春妮姐,來娣姐,你們來的正好,你們快幫我勸勸我姐吧,這剪了半天就剪出個魚網來,這紅紙一張要兩毛錢呢,可別讓我姐霍霍東西了。”


    說著陳建黨還將陳書寧剪好的那張窗花拿起來給兩人看了看。


    還真別說,陳建黨形容的還真有些像,看得王春妮和許來娣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後還是許來娣先止住了笑,看著陳書寧說道:“那個書寧,我倒是會剪幾個花樣,不然我幫你剪吧!”


    看了眼自己剪出來的東西,陳書寧也是有些灰心了,歎了口氣將手裏的剪子遞給了許來娣,說道:“那就麻煩你了來娣,我是真的沒這個天賦,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打漿糊去吧。”


    有了許來娣幫忙,陳建黨也不放下了剪子。


    幾人隻見剪刀在許來娣的手下飛走,沒一會功夫,一個喜鵲登枝的窗花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接下來還有年年有餘,喜上眉梢,團花角花的,等陳書寧熬好了漿糊迴來後,看到的就是一桌子精美的窗花。


    看得陳書寧對每一個都是愛不釋手,趕忙拉著陳建黨和王春妮開始研究該怎麽貼。


    而陳書寧這屋的窗花才剛剛貼上就吸引來了不少人,顧心怡一聽說這些窗花都是許來娣剪的,趕忙火急火燎的迴去的取了紅紙,就那麽眼巴巴的等著許來娣剪好了陳書寧的好給她也剪一些。


    事情發展到最後就成了整個知青點,買了紅紙的知青都過來讓許來娣幫忙,而許來娣就這麽屁股沒離開炕的剪了一上午。


    知青聚餐是晚上,所以中午還是各自吃飯,不過因為晚上是要吃大餐的,所以大多數知青的午飯都是簡單的對付一口。


    當然也有不在意聚餐的那口飯菜的,比如顧心怡這邊,在指使著高宏遠和王誌貼好了窗花後,看著漂亮的窗戶顧心怡的心情大好。


    中午直接做了好幾個菜犒勞兩人,飄得滿院子都是飯菜的香味,讓前院幾個張羅晚上飯菜的老知青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感覺顧心怡這是在打他們的臉似的。


    陳書寧這邊也是不在乎晚上那頓飯,不過這兩天收拾衛生是真的累壞了,所以中午就簡單的豆排骨豆角一個菜,蒸了大米飯一鍋出了。


    其實陳書寧非常喜歡在排骨燉豆角裏加一些新鮮的糯玉米,這樣燉出來的排骨會有淡淡的玉米香味,而玉米也會有著濃濃的肉香。


    隻是因為有陳建黨在,所以糯玉米是沒法加的,就是豆角也是她秋天曬的幹豆角,相比於新鮮豆角的味道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不過柴火灶、大鐵鍋,加上這種純天然無公害的肉和菜,一出鍋的味道還是特別香的。


    雖不如顧心怡那邊的香味那麽霸道,可姐弟倆依舊是吃得肚皮滾圓,十分滿足。


    躺在炕上的陳建黨摸著肚皮,一臉滿足都說道:“姐,看你這下鄉的日子我都有點羨慕了,這日子真是比在家過得還自在呢。


    不然明年再報名下鄉的時候我也報名吧,到時候讓咱爸媽想想辦法,我就來你這跟著你行不?”


    中午這頓陳書寧吃的也有些撐,這會兒正琢磨著一會是不是該煮一壺山楂陳皮茶。


    冷不丁的聽到陳建黨這話,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光看著我吃的好了,你是沒看到農忙的時候你姐都累成什麽樣了。


    每天下工迴來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那真是迴來就想躺著一動都不想動,肚子餓的咕嚕唿嚕直叫也不想起來做飯。


    可是沒辦法,上一天工迴來身上臉上都是土,不洗幹淨也沒法上炕,不吃飯就更不行了,第二天還要上工,那可都是實打實的體力活,不吃飯就沒力氣。


    所以每天下工迴來不管有多累都得先把自己洗幹淨了,然後還要生火做飯,農忙的時候下工本來就晚,等收拾好吃完飯都已經是八九點鍾了,吃了飯躺炕上就能睡著,第二天依舊是如此。


    你要下鄉的話就得先想想,這樣的日子你能不能過。


    對了,這還是我做飯的柴火都是賀大哥幫我弄得,不然下工迴來還要先去山上撿一趟柴火才能迴來洗涮做飯。”


    沒來之前的陳建黨聽說下鄉的消息都是知青如何如何的苦,如何如何的累。


    可是這段時間來他姐這邊一看,事情似乎並不是傳聞中那樣啊,就好比他姐的日子過得就十分滋潤自在。


    還有院裏其他的人貌似日子過得也都不錯,每天睡到九十點鍾才起來,一天裏也就前段時間上山撿柴還算是個活,可看著也挺好玩的,反正除了第一天之外,後來的他是沒覺得累,反而覺得挺好玩。


    可如今聽他姐這麽一說,陳建黨又覺得有些心疼他姐,訥訥的開口問道:“姐,你們下鄉是要在這呆一輩子嗎?就沒有辦法提前迴城嗎?”


    聽出了陳建黨語氣中的心疼,陳書寧不禁感慨,自己這個弟弟是沒白疼。


    於是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解釋道:“有啊,怎麽沒有,辦法還是有的,隻是現在城裏也挺亂的,像我們這樣不上學,又沒有工作的迴去幹什麽呢?總不能整天閑在家裏靠著爸媽養著吧?那成什麽了。


    倒是你,這次迴去要好好的上學,就算學校不上課那你就自己在家好好學,你記住姐的話,知識永遠都是最有用的。”


    這話在家的時候爸媽就經常在他耳邊念叨,說讓他好好學習,所以陳建黨對陳書寧這話也是有幾分不以為然。


    滿不在乎的說道:“學校好多老師都被關牛棚了,現在就是上了高中也不能考大學,上學根本就沒用,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看看你給我的筆記,去廢品收購站轉轉呢。


    對了姐,下次你要是在看見關於古董的書再給我抄點唄,比起學校裏學那些沒用的,我更喜歡看這個。”


    陳書寧倒是對陳建黨看哪種書不太在意,隻要這小子不惹事就行,再一個陳書寧也看出來了,這小子對於古董這些東西是有一定天賦的。


    所以對於陳建黨的要求也就痛快的答應了。


    姐弟倆又閑聊了一會,等時間差不多了就鎖了門去了前院。


    這次知青聚餐依舊的每個人出點東西,然後由那邊的老知青掂量著做出來。


    陳書寧這邊因為要帶著陳建黨,所以直接出了雙份東西。


    不過卻是沒有過去幫忙,時間久了她也看出來了,老屋那邊的董微微和郭丹兩個人挺愛占小便宜的。


    就像上次隊裏分野豬肉那次,兩人去鎮上幫大家賣豬肉就掙了不少錢。


    而這次老屋沒了劉淑梅這個心靜眼明的管事人在,兩人看那架勢都像是要大幹一番似的。


    開會的時候就大包大攬的說要負責給大家做飯。


    男知青不會做飯也沒人說什麽,女知青這邊後院的幾人大概是都知道她倆的做派。


    沒人願意跟他們一般見識,正好幾人也都懶得在前院那黑乎乎,一摸一手黑灰的廚房裏做飯。


    說實話不少人就是那口飯吃都懶得去吃,不過就是不好不給馮保國麵子而必須去這個聚餐罷了。


    而前院如今剩下的另外幾個女知青卻是不慣著她倆,吵吵鬧鬧的最後決定采取自願的原則,那就是願意動手的就去幫忙,不願意的就歇著等吃現成的。


    上午王春妮和許來娣就是因為懶得聽前院那幾個在吵吵嚷嚷的,這才躲到陳書寧這邊來的,都等時間到了再迴去吃飯。


    陳書寧姐弟到的時候飯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兩人幫忙端了端菜,因為老屋沒有那麽多碗,所以來吃飯的人都是自帶飯盒的。


    待眾人都坐定後,依舊是馮保國先講話。


    馮保國今天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藍棉襖,前段時間從未見他穿過,想來應該是平時比較珍惜的。


    隻見平時不修邊幅的馮保國今天頭發梳的格外整齊,起身講話前也是未語先笑。


    “那個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小年,我呢,借著這個節日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一來是自從向陽和宏遠你們這兩批知青過來以後,因為我們知青點的條件有限,大家雖然都是在一個院裏住著,可前後院的到底是不比一個炕上的親近。


    當然我這話的意思不是說我們前院老屋的知青和你們後院住的不親近,而是平時白天大家都忙著上工幹活,很多時候也不是在一塊地裏。


    晚上迴來就各自迴屋了,平時溝通的也少,所以我就想著借這個機會讓大家多親近親近。


    畢竟在將來的很多年裏,我們都是要一起生活一起共事的戰友。


    而且我們知青還不比大隊上的村民,村民之間不是拐彎抹角連著親的,就是幾代人一個村子相交的情分。


    可我們知青就不一樣了,我們中間大多數人都不是本地的,在這邊無親無故的,所以我們知青之間首先就要團結。


    隻有我們團結一心,別人才不敢欺負我們,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馮保國同誌說得對,我們在這邊都是無親無故的,這要是真的遇上什麽事還得靠大家幫忙。”


    對於馮保國的話,首先站出來表示認同的竟然是陳書寧他們一批來的劉向陽。


    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劉向陽已經從剛來時候那個開朗陽光的大男孩,變成了沉穩內斂的大小夥。


    黑了也瘦了,性格也沉悶了許多,特別是在趙前進出事之後,劉向陽就越發沉默寡言了。


    所以大家都沒想到今天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的會是他。


    有了人帶頭,後麵的人也就紛紛表示同意。


    見到大家都讚同自己的說法,馮保國顯然很高興,滿意的看著大家討論了一會後,才又接著說道:“大家也都知道,我們知青點在短短兩個月之內就出了兩次事,分別是趙前進和楊小紅。


    首先我要檢討我自己,知青點出事我這個負責人是有責任的。


    若是我能夠及時發現他們身上出現的問題並提早處理。


    而他們兩個同誌沒準就不會越陷越深,以至於到最後犯下那樣無法挽迴的錯誤。


    所以我今天當著大家夥的麵表個態,那就是以後我一定盡量多關心大家,大家若是有什麽困難也可以直接來找我,隻要我能力範圍內的,我願意不餘遺力的幫助大家。”


    “好。”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 隨著馮保國的話音落下,長桌上響起了一陣叫好和鼓掌聲。


    陳書寧也在其中,雖然她來的時間不算長,可知青點的這兩個負責人,無論是馮保國,還是劉淑梅都是非常負責任的。


    不管天多冷,風雪多大,馮保國每晚臨睡前都會在院子裏檢查一圈,然後再把大門鎖好。


    第二天一早大家還都沒起床的時候,也是他早早起來開大門,掃雪抱柴火這些活也都是他幹的多。


    知青點裏不管是誰有事,隻要找到他頭上,馮保國都會伸手幫忙。


    還有知青點裏的活也都是他幹得最多。


    劉淑梅也是,不管是誰有事都是主動幫忙,知青們之間要是鬧了矛盾,也都是她充當知心大姐姐幫著大家解決矛盾。


    所以即便是知青點裏最不合群的田蜜對他們兩個也是沒有任何不滿和意見。


    也因為有了他們兩個刻意的調節著氣氛,這頓飯所有人吃的都挺開心,特別是那些很久不見一次葷腥的老知青。


    通過這次聚餐,知青們之間原本生疏的關係也拉近了不少,特別是新老知青之間。


    原本就隻是見麵打個招唿的關係,在這次聚餐後沒事也都相互串串門嘮嘮嗑什麽的。


    一時間知青點的氣氛熱鬧了不少,而陳書寧他們這批新知青也通過與老知青們之間的交往,對於知青點有了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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