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繼續聽下去的時候,卻被老禦醫嫌棄的拿樹枝打了一下手背。


    “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你不想坐這個位置,垂簾聽政也還可以。”


    “不管是哪種選擇,都不會有人貿然要你性命,嫁給他,也許不是一件錯事。”


    老禦醫自己嘟囔了幾句。


    “那我要是出征帶兵的話,會不會有更大的優勢?”我試探的問。


    哪怕決定了做什麽,可心裏依舊不安,想要找個讓我稍微心安點的答案。


    “出征?”


    老禦醫剛才還是一副平和隨意的樣子,現在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著比之前更加的嚴肅,我心裏突然咯噔起來。


    果不其然,那樹枝一下沒落的到了我身上來。


    “我看你就是吃太飽了。”


    “還出征,那蠱蟲就不該出來,看你現在還有功夫想別的嗎。”


    老禦醫這邊套不出來別的話了,我也是笑著打馬虎眼,不敢繼續說這樣的問題。


    隻怕說多了,老爺子的身體受不了刺激,還不如不說。


    更何況,這出征的事情還未定,如今光是一個裴佑晟在上邊盯著,所有的事情就很難辦了。


    我急著去前邊看看,慕容家的情況如何。


    可前邊去卻擋著一個老禦醫。


    老禦醫的臉上沉積了歲月,板著臉嚴肅的看著我,睿智清醒,一眼就能看透我的想法。


    “陳爺爺。”


    我聲音軟了幾分,對著他討好的笑了笑。


    在這些看著我長大的老前輩麵前,我才能夠無所忌憚的服軟撒嬌。


    可是這一招,沒任何的用處。


    “長公主現在應該迴宮殿休息,而不是出去湊熱鬧。”


    “慕容家已成定數,就算如今你不想辦法,這麽招搖行事的爪牙早晚也會被處理了。”


    老禦醫摸了摸胡子,說。


    我剛要伸出去的手,被他拿著樹枝給打下去了。


    這一下可不輕,有短暫的疼痛,然後就是火辣辣的,手背都紅了一片。


    “陳爺爺。”


    我抬頭看著他,眼裏盡量的眨巴出來幾滴淚。


    可老禦醫還是一臉漠然的看著我,說話更加的不留情麵。


    “收起來你的小心思,我還不知道你想做什麽嗎,天下一絕的劇毒,我這邊可沒有,就算是有,你覺得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下到他的杯子裏去?”


    然後更加不留情的說:“你若是有這個本事的話,現在還能淪落到思考毒藥的地步上來?”


    一下子打消了我的念頭。


    外邊一陣的騷動。


    本來站在不遠處守著的人,也都往外走。


    我心裏突的一動,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情?


    “不要怪老臣多嘴,有些時候,雖然……”老禦醫還在搖頭晃腦的給我講道理,比教書先生還要囉嗦。


    “嗯嗯嗯。”


    我趁他不注意,拿出剩下的那點草藥,在他張嘴的時候扔進去幾根。


    老禦醫的臉一僵,瞪大眼睛看著我,氣憤的模樣,好像花白的胡子都能豎起來一樣。


    臉色驟然一變,就呸呸呸的吐出來。


    我提著裙擺,邊往宮門口那邊跑,邊迴頭喊了一嗓子:“天幹物燥,陳爺爺也得清熱降火,這可是好東西。”


    老禦醫的表情怎麽樣,我看不清楚了,但是聽著後邊中氣十足的罵聲,肯定是好不到哪裏去的。


    宮門口有侍衛攔著。


    皇宮內戒備森嚴,這本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若是這戒備的人,大半的主力都是攝政王的人,這就耐人尋味了。


    父皇曾摸著我腦袋說,阿鸞,你天生適合這皇位,隻是你不能,也不可以。


    天生適合?


    這皇位是場災難,我沒有任何關於這些的頭腦,也承擔不起來這個責任。


    隻怕父皇九泉之下,會很失望。


    “長公主。”


    我在出去的時候,門口的侍衛攔著,手裏的長劍都伸出來了。


    層層擋在我前邊,態度很明確,就是不肯讓我出去。


    我早就放下裙擺,揚高下巴,真槍實戰的幹不過,至少裝模作樣的本事還少不了。


    “怎麽?本宮出入哪裏,還要經的過你們的允許不成?”


    我厲聲道,每個字都是擲地有聲。


    可這幾個侍衛卻巋然不動,似乎聽不到我說什麽,依舊一板一眼的說:“長公主還請先迴去。”


    “本宮若是不肯呢?”


    這長劍就架在我麵前,刀鋒都是閃著冰冷的光。


    我往前走,但是刀尖沒拿開的意思,直晃晃的對準了我。


    他們是攝政王手下的人,從生到死,向來都隻是聽一個人的話,僅此而已。


    我伸手撥開那刀劍,卻沒任何的用處,隻繼續往前走,我就不信,沒有裴佑晟的命令,他們真敢殺了我。


    果然,刀鋒快碰到我身體的時候,那幾個侍衛臉上劃過遲疑,手裏的刀劍也沒之前那麽堅決了。


    宮門口已經沒幾個人了。


    我出去的時候,隻看到裴佑晟的身影,背對著我站在那邊,渾身上下都是淩肅冷銳。


    像是一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塊,手裏正捏著一個人的脖子,我看不到他臉上表情,但是能看到被捏著的人的表情。


    從驚恐到害怕到絕望,臉漲得通紅,手腳也是徒勞的掙紮,到最後沒了聲息。


    裴佑晟鬆手,那個人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徹底的沒了動靜。


    “長安。”


    “你來這邊做什麽?”


    他迴頭才看到我,皺眉道。


    聲音平靜冷淡,似乎隻是恰巧碰到了我,而不是剛剛殺了人。


    我望向門口,沒有我想象的那種悲情大戲,也沒有驚心動魄的場麵,我甚至連慕容小姐的影子都沒看到。


    本以為還能看到一場混亂,現在這種截然相反的平靜,反而是讓我有些惋惜。


    我樂忠於鬧出來事情,給裴佑晟添亂,可是每次的事情,似乎都被他輕而易舉的給解決掉了。


    “沒什麽,隻是想出宮看看。”我說。


    裴佑晟的眉頭依舊是緊鎖,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寡淡,“宮外危險重重,最近邊境戰事吃緊,安生呆在皇宮內就行。”


    “宮外不安全?”我仰頭看著他,突然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過於刺眼,還是我眼睛太幹澀了,我笑著笑著眼淚都快出來了,像是聽了一場笑話一樣。


    “宮內也不見得多麽安全。”


    我伸出手來,手臂上是包紮好的,雖然看不到傷口,但是光是看著包紮,就足夠的驚心動魄了。


    他眼皮平靜的像是汪洋大海,裏麵的黑濃,比我在黑夜中仰頭看的天空都更要的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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