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我沒問下去。


    很多東西,問了都沒有用處,萬一得到的答案更心寒,還不如就這樣。


    那侍衛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沒有聲息,身下是不停蜿蜒的血。


    “我是想說,真好,危難時候皇叔還能來救我。”


    我詞不達意,隻是隨口這麽說了句。


    抱緊了十三。


    十三還在哆嗦。


    禦醫來的很快,幾個禦醫連滾帶爬的過來。


    看到這傷在手臂上的時候,幾個禦醫眼裏更是很多驚恐。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長公主脾氣暴戾,陰晴不定,稍微不滿意就會被鞭笞,這手臂上的傷,誰還敢醫治?


    有腦子機靈的,分流跑到長行那裏去,以躲避過醫治我這邊的噩夢。


    長行捂著傷口,往後倒退幾步,躲在我身後,“先治好長公主。”


    他口齒清楚,並且麵色較為平淡,但是那想跑捷徑的禦醫,垮下來臉,滿臉菜色,生不如死。


    “去,先止血。”


    我拍了拍他,示意他過去,可是他卻固執的不肯動,像是一頭強脾氣的牛。


    他還是不動,繃緊了身體,似乎危險還沒解除,我知道他這樣子是為什麽,不過就是裴佑晟還沒走。


    “你若是身體不好的話,到最後還是需要我照顧你,而不是你保護我。”


    我輕描淡寫的說。


    順便抬頭掃了一眼裴佑晟。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邃,幾乎黑的從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也分辨不出來此時的情緒怎麽樣,太過於莫測。


    “治。”


    裴佑晟開口,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治不好的話,都得死。”


    不算是很冷的嗓音,但是每個字都帶著足足的冷氣,直逼下來。


    幾個禦醫撲通跪在地上,年紀大的還好點,新進的幾個禦醫看著都快哭了。


    隻是止血罷了,這場麵我甚至以為自己不久於人命。


    “老臣還以為多麽嚴重的傷,這點小傷就把你們一個個嚇成這樣?”


    後邊老禦醫不緊不慢的過來,年紀有點大了,步子都有些蹣跚。


    行禮也不過意思一下,掃了一下地上跪著的禦醫,恨鐵不成鋼。


    手臂的血被止住了。


    可終歸是流了不少,我看眼前事情的時候,都有點眩暈。


    老禦醫如今氣都懶得生,包紮完了,都不看我一眼。


    “飛鷹。”


    “皇宮內外加強防禦。”


    裴佑晟隻是抬手,不高不低道。


    有暗影出來,應了一聲,然後迅速離開。


    這功夫,比起皇宮內的高手,都高了不止一層。


    “以後哪怕一隻不該出現的蒼蠅飛進來,也都拿你們試問。”


    他的聲音從來不會刻意的加高加重。


    可每個字卻比聖旨更加的威嚴鋒銳,不容置喙。


    我起身,看著他,還不等反對,他的視線淡淡的看向我,“不光是外人,還有長公主,阻攔長公主外出的,賞賜白銀千兩。”


    “憑什……”


    我怒聲的話沒說完,嘴裏就被塞進去一小把東西。


    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大概是草藥。


    苦澀的不像話,從舌尖像是一股酥麻的感覺,順著往下,緊跟著就是反胃想吐的衝動。


    塞完之後,老禦醫像是沒事人一樣,拍拍手。


    語重心長的說:“這可是補血的,你要是吐出來,萬一因為失血過多,老臣可就不管了。”


    這才逼著我閉嘴,停止用舌尖把那些雜七雜八的藥材頂出去。


    我接收到老禦醫瞪我的眼神之後,才忍著那股火氣沒跟裴佑晟對峙。


    剛才這所謂的保護令,分明就是禁錮。


    他的人又來了一波,在他耳邊輕聲匯報,我隻聽到零星的幾句話——


    “私兵混亂……死傷無數。”


    任憑我怎麽豎著耳朵,都聽不清楚,所謂的死傷無數,死的是那些私兵,還是其他的什麽人?


    心裏揪扯的很緊。


    那算是最後一搏,沒想到計劃還沒部署完,就被截胡了。


    一聲淡淡的‘嗯’,結束了所有的對話,剛才匯報的人也走了。


    “慕容小姐在宮外求見,說要是見不到王爺的話,死都不會迴去的。”


    又是新的動靜。


    一個緊跟著一個的消息,都紛湧而至。


    眼看著裴佑晟出去,我想跟過去,卻被老禦醫拿著一根樹枝擋住。


    我不解的看向他,嘴裏還含著那苦的要命的藥材。


    呸呸呸了幾下,全都吐掉,舌頭都麻木的捋不直。


    “雞蛋碰石頭,碎掉的是誰?”


    老禦醫沒有別的大理論,隻是意味深長的問我。


    這淺顯的問題,就算是傻子都懂的。


    “送公主迴去。”


    我好不容易找到聲音,讓身邊的人把十三和長行帶迴去。


    十三已經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又驚又嚇的,也該好好休息了。


    “陳爺爺,您這是準備謀殺我吧。”


    我看來一眼地上的殘渣,想起來剛才的味道,到現在還心悸。


    老禦醫氣的吹胡子瞪眼的,手裏的樹枝毫不留情的敲在我後背上,“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還真覺得自己耍點小動作,就能跟他作對了?”


    我早就知道這個,癟嘴,“那不是沒旁的辦法了嗎。”


    “我就說,陳爺爺您多給我點毒藥,最好是見血封喉的那種,說不定我就勝算大了。”


    我插科打諢的說。


    可老禦醫的眉頭還是沒鬆開。


    “當初皇後娘娘比起男人都不遑多讓,隻可惜天妒英才。”


    “老臣不肯歸隱,為的就是不能讓皇後娘娘臨終前的擔憂成真。”


    我很少從老禦醫這邊聽到關於我母後的事情。


    時間久了,有些東西在印象中也淡化甚至迷糊了。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微微的有些恍惚,方才刻意露出的笑容,也都收斂了不少。


    “母後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嫁給父皇了吧。”


    我沒聽過很多過往的事情,也很少聽父皇提起來過。


    隻是父皇經常自己呆在一個房間裏,不讓任何人進去,我淘氣的時候鑽進去過一次,看到了一幅畫,落款便是母後的閨名。


    當初被發現的時候,父皇勃然大怒,收起來那幅畫,可木棍落在我身上的一瞬,被扔到地上,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他眼裏是沉沉的悲痛。


    “不,恰恰相反。”


    老禦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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