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柳鬱那邊便隱約傳來一名男子的宣讀聲。


    等柳鬱那邊嘈雜的聲音散去後,秋羲這才問道:“含章,剛才出什麽事了?”


    柳鬱沉默片刻,迴答道:“陛下急詔,宣我迴京。”


    “陛下宣你迴京?!”秋羲詫異道,“明日就要出兵攻打真仙教了,朝中出了什麽事讓陛下急著召你迴去?”


    柳鬱眉頭緊鎖,沉聲道:“灃州府那邊,說有倭寇犯邊。”


    “倭寇犯邊?”秋羲聽到這個消息隻覺得有些奇怪,“灃州府那邊不是幾乎年年都有倭寇侵擾麽,怎麽這迴還偏要把含章叫迴去?”


    先不說柳鬱現在有鏟除真仙教的要務在身,光說對付倭寇的事也該交給兵部和那些朝中大將來解決,柳鬱雖然身手了得,可到底沒有軍功在身,皇帝根本犯不著非要在這個時候將柳鬱召迴京城。


    想到這裏,秋羲突然反應過來:“難怪是跟真仙教有關?”


    “嗯,”柳鬱微微歎了一氣,說,“來宣旨的是一名曹黨官員,聖旨讓我即刻啟程迴京,所以這名官員是曹相那邊特地挑選來的。”


    秋羲頓時明白了,如果來宣旨的不是曹黨的人,那柳鬱還能周旋到明天出兵後在啟程迴京,可來的偏偏是曹黨,柳鬱要是不在今晚就啟程,恐怕對方就要給他套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


    “所以調含章迴京這事也是曹相在陛下那邊使力?”秋羲問道,“既然含章已經和都指揮使定好明日出兵,那含章如果今日離開杏陽,渝州府這邊明日也還按計劃派兵吧?”


    “極有可能是曹相為真仙教使的拖延之策,”柳鬱一邊收拾這幾日查到的各種證據,一邊朝秋羲解釋道,“渝州府的都指揮使吳誌遠是曹相的女婿,我若不在,他定不會主動出兵。”


    “啊,怎麽又是曹家的人?”秋羲就納悶兒了,這渝州府怎麽哪兒哪兒都是曹黨。


    柳鬱無奈道:“此地富庶,是朝中各方勢力的必爭之地。”


    秋羲想起來連柳尚書都在渝州府有人脈,那位曲河縣的知縣蔡集便是柳尚書的學生。


    “那真仙教怎麽辦,”秋羲問道,“隻差最後一步,總不能放著這個□□繼續禍害老百姓。”


    柳鬱眼神掙紮,片刻後,終於還是開口道:“後麵便隻能由月白來接管此事了。”


    秋羲聽到柳鬱準備讓他接手真仙教的事,連忙打起精神道:“含章你隻管說。”


    “我離開杏陽後,吳誌遠那邊必定不會配合鏟除真仙教,”柳鬱緩緩道,“月白盡快結束巡視迴杏陽,月白作為督查此次賑災事宜的欽差,屆時以真仙教謀害百姓的罪名讓劉同河調集衙役,這次不用管那些教眾,隻把被誆騙上山的百姓解救下來即可。”


    秋羲疑惑道:“不解決掉真仙教原本的教眾,這些人若是逃走,以後豈不是要卷土重來?”


    而且那些教眾極有可能是曹相為大皇子奪位所養的私兵,現在不解決掉,留到以後就是個大患。


    柳鬱耐心地說:“能救下那些百姓已經是現在能得到的最好結果,沒有兵符讓吳誌遠調兵,月白切勿去以身涉險。”


    他之前有皇帝的詔書和兵符在手,吳誌遠不得不配合調兵,秋羲兩樣皆無,隻能靠欽差身份迫使知府劉同河調動些許人手,根本不足以和真仙教的勢力抗衡。


    但若秋羲隻是要去救迴那些百姓,曹相那邊為了不再繼續將真仙教的事鬧大,一定會讓真仙教主動放人,這樣一來秋羲也不會麵臨太大的危險。


    柳鬱將這件事其中的所有牽扯都解釋給秋羲聽後,秋羲應下:“行,那我隻帶人去把被騙上來的百姓就迴來。”


    兩人決定好後,秋羲立刻便去找寧無畏和楊玉升商量後續災情巡查的事宜,柳鬱則將從京中帶來的護衛大部分留下給秋羲,自己僅帶了四人啟程返京。


    “柳大人,這便啟程吧。”那名前來宣旨的欽差見柳鬱召集人手就要啟程,連忙招了隨行人員想與柳鬱同行。


    柳鬱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那人,隻淡淡道:“陛下急詔,柳某便先行一步了。”


    說完,柳鬱便策馬而出,四名侍衛依次跟上,獨留那名宣旨的欽差怔愣在當場。


    這柳含章怎麽不按套路走,柳含章不與他同行,他怎麽好監視此人行蹤,又如何給事先安排好的刺客遞消息!


    第135章


    秋羲當天晚上與寧無畏和楊玉升商量了大半夜,安排好後續的巡查事宜後,第二天一早,他便留下其他侍衛給寧楊二人,自己帶了黃恩照和汪季峰一路快馬趕往杏陽。


    路上經過曲河縣時,秋羲又找到知縣蔡集。


    “秋大人怎麽過來了?”蔡集這兒正在衙門裏處理公文,見到匆匆忙忙秋羲進來,不由有些驚訝。


    按理說,秋羲這會兒應該在其他縣巡查才是,難道發生什麽大事了?


    秋羲仰頭飲下一盞茶解渴,這才理順氣息,說道:“我有要事和蔡大人說。”


    蔡集立刻會意,引著秋羲去了後院無人的地方。


    秋羲這才說明來意:“如今杏陽局勢有變,中河山那邊的真仙教恐怕段時間無法再鏟除,曲河縣這邊活動的分教便有勞蔡大人留心了。”


    蔡集一聽便知道定是柳鬱那邊出了大變故,否則秋羲不會特地親自跑來曲河縣將此事告知於他。


    “下官定當竭盡所能,絕不讓那幫□□有機會在曲河縣為非作歹。”蔡集鄭重地向秋羲應下此事。


    秋羲想了想,覺得還不夠穩妥,又道:“若是曲河縣這處的真仙教有何異動,蔡大人可尋此處的沈家商行,將消息傳遞於我。”


    蔡集當即明白過來,沈家商行便是秋羲在渝州府的眼線,隻是他沒想到這位秋大人竟然不聲不響就拉攏了杏陽首富,這等手段當真令人佩服之極。


    和蔡集商定好諸多事宜後,秋羲這才重新啟程迴杏陽。


    秋羲進杏陽城後,沒有立刻去找知府劉同河,反而是去了災民安置點一趟。


    這幾日杏陽沒有在繼續下暴雨,河堤經過搶修也牢固不少,積水大多已經退去,隻有最靠近杏河岸的那片區域還有些影響。


    是以,不少災民已經從安置點迴到家中,安置點那邊剩餘百姓則是房屋在水災中損毀,暫時還無法居住的。


    秋羲剛帶著黃恩照兩人在安置點外駐馬,立刻有災民認出了他。


    “秋大人,是秋大人迴來了!”


    聽到唿喊聲後,其他災民紛紛出了窩棚朝秋羲這邊翹首看過來。


    秋羲朝窩棚這邊過去,一眼便瞧見站在最前方的陳從武兄弟二人,秋羲跟災民們打過招唿後,又朝陳從武道:“你們兄弟還沒迴家?”


    陳從武拱手道:“迴大人,家中房屋受損,草民這幾日正和家人修葺房屋,便索性在安置點這邊多住幾日。”


    秋羲又朝陳從武身邊那名身形瘦弱許多的男子問道:“你身上的傷可好了?”


    那名男子正是陳從武的弟弟陳從文,先前被杏陽官府派來的差役打傷。


    見秋羲竟然還記得他,陳從文受寵若驚,連忙鄭重地朝秋羲施禮道:“草民傷勢已經痊愈,多謝大人賜藥。”


    秋羲笑道:“傷治好了就行。”


    這兄弟二人本就有考取功名的打算,自然也有些才學在身上,於是秋羲聊了幾句便以讓他二人帶路巡視河道為由,將這兄弟二人帶走。


    幾人朝河道那邊走去,秋羲一路上又隨便問了些這些時日杏陽發生的事,聽完陳從武兄弟二人的迴答後,他這才知道短短一旬時間,真仙教在杏陽百姓心中,竟然已經從樂善好施普度眾生的聖地變成了挖心害命的□□,


    講到關鍵處,陳從武激憤道:“若非柳大人明察秋毫,從那此失心事件中找出真仙教有關的線索,恐怕城中百姓還被那□□蒙在鼓裏嘞!”


    “正是,”陳從文也道,“當時發現屍體時,大家都以為那兩人是溺水而亡,誰知竟是被□□所害。”陳從文說著又唏噓的搖搖頭,“說起來這一兩年間城中的乞丐少了不少,草民原本還以為是乞丐們離開杏陽了,現在想想,說不定也是被□□騙上山了。”


    聽到陳從文的話,秋羲眉頭緊蹙,若真如陳從文推測的這般,那受害人數隻會更多。


    “你們可認識哪些百姓以前上過中河山?”秋羲見陳從武兄弟二人麵露難色,於是又換了個說法,“我的意思是,你們有沒有認識的人上山後就沒有音信了。”


    見秋羲不是想追究那些上山供奉過真仙教的親友鄰居,兩兄弟便毫無保留地將知道的事一股腦全說出來。


    “光是我們那條街上認識的就有不下十人上過山,”陳從武說道,“其中有六人好像都沒在安置點見到過。”


    說著他便看向陳從文,又和陳從文核對過,發現確實兩人都沒見過那六人。


    “本還以為他們是去投奔親友了,”陳從武琢磨道,“仔細一想好像沒聽人說過,大抵是上山了,草民迴頭找他們親友打聽打聽。”


    見陳從武這樣說,秋羲停下腳步,朝陳家兄弟二人道:“既如此,不知兩位可否替我收集那些失蹤災民的名單?”


    陳從武兄弟二人這些時日在安置點結識了不少災民,此事對他二人來說容易得很,於是無有不應。


    秋羲又道:“此事關係重大,就有勞兩位了。”


    兄弟二人連忙拱手道:“大人言重了。”


    於是秋羲讓這兩兄弟帶路巡視過一段河道後,便立刻讓他二人去迴去收集失蹤災民的消息,他自己則帶著黃恩照二人騎馬去往府衙。


    府衙裏。


    “大人!欽差大人迴杏陽了!”一名手下急忙朝劉同河稟報道。


    劉同河一驚,詫異道:“柳大人不是昨晚剛走,怎麽又迴來了?”


    那柳含章軟硬不吃,他這幾日可沒少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把這尊大神送走,怎麽還能再迴來,那不是要他老命麽。


    手下連忙搖頭道:“不是柳大人,是秋大人。”


    “秋大人?”劉同河一聽迴來的欽差是秋羲,頓時就把懸著的心放迴肚子裏。


    秋月白迴來的好啊,至少他還能使些孝敬活動活動,腰包癟了他還能再撈迴來,腦袋沒了就真是萬事皆休。


    他可是聽說過柳含章去年迴京時,一個人就斬殺了十來名刺客,這是人能做到的嗎,分明是一尊殺神啊,他每□□不得已去拜見這位時,隻被這位看一眼都覺脖子上涼颼颼的,當真駭人。


    沒一會兒便又有一名手下來報,說欽差已經進府衙,劉同河連忙堆起笑臉上前迎接。


    “秋大人別來無恙。”


    秋羲擺擺手,搖開折扇在身前扇了扇,又開始飆演技:“聽說柳大人迴京了?”


    “是是,”劉同河趕緊點頭道,“柳大人昨天接到陛下急詔,已經連夜迴京。”


    秋羲微微頷首,瞥了一眼劉同河,說:“想必劉大人也知道本官與柳大人關係匪淺,陛下先前派柳大人來鏟除真仙教,如今事情未成,柳大人又不得不迴京,本官想著替柳大人將此事給辦了,不知劉大人可願助本官一臂之力?”


    “這、這……”劉同河聽得秋羲這話頓時結巴起來。


    讓他相助,怎麽個相助法,難道秋月白還想讓他帶兵去攻打真仙教不成?


    這就算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他劉同河也沒這個本事啊。


    秋羲靠在椅背上搖了搖折扇,挑眉道:“怎麽,劉大人不樂意?”


    劉同河見秋羲發難,隻得連忙說:“哪裏哪裏,下官僅憑大人差遣。”


    “很好,”秋羲拿出一副要作威作福的架勢,合上折扇,朝著劉同河一點,“劉大人既如此說,明日便召集杏陽的衙役隨本官去中河山將那幫真仙教的人通通緝拿歸案吧。”


    “這、這……”劉同河頓時懵了。


    劉同河萬萬沒想到秋月白真敢說這話,就連柳含章那尊殺神好歹也是找都指揮使調了一千兵馬才準備攻打中河山,他秋月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拿什麽去攻山?


    難不成要拿他這條老命去填,他還沒活夠呢,真是黃毛小子不知無畏。


    劉同河心裏雖然罵娘,但麵上還要討好道:“秋大人三思啊,那中河山上盤踞的真仙教眾甚多,不是衙門裏那些不加操練的衙役對付得了的,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大人。”


    “哼,”秋羲在扶手上重重一拍,睨了劉同河一眼,“原來劉大人也知道真仙教勢大,怎麽,這真仙教明目張膽殺害災民,陛下不派本官前來巡查,劉大人就不準備為陛下鏟除□□了,難不成劉大人還想包庇□□?”


    “下官豈敢,”劉同河一聽秋羲竟然抬出貞元帝來,差點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大人明鑒,下官對陛下忠心耿耿,怎敢包庇□□。”


    秋羲冷笑一聲:“劉大人既然不敢欺瞞陛下,看來是對本官有意見了。”他斜了劉同河一眼,“否則又怎會處處與本官作對?”


    劉同河連忙表解釋道:“下官怎敢與大人作對,隻是此事實在辦不成。”


    秋羲可不聽他辯解,諷刺道:“劉大人明知本官與柳大人還在等陛下賜婚,此次若不能鏟除真仙教,本官和柳大人如何再請陛下恩典,我看劉大人是明智如此,故意不讓本官稱心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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