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柳含章自幼體弱多病,甚少參加各種詩會,同為國子監的監生也不一定與他見過幾麵,其他官學的生員更是如此。


    現在有機會一睹柳含章的風采,眾人齊刷刷挑頭望向柳鬱和秋羲這處。


    席間燈火影影綽綽,席下笙簫不止不歇。


    柳鬱垂眸看向身邊人,霜雪般的月光灑在秋羲烏黑的發間,柳鬱鳳眼中噙著笑意,沉吟道:


    月中笙簫折桂日,


    鹿鳴呦呦昭我心。


    人生難遇一知己,


    惟願共飲秋月白。


    吟罷,柳鬱舉杯朝秋羲笑道:“鬱可與月白對飲否?”


    “羲求之不得。”秋羲從桌案前起身,與柳鬱對飲而盡。


    “好!”安王拊掌歎道,“詩好人也好!”


    雖然慶王和主考官大學士施振弘坐在上首還沒發話,但有安王帶頭,一眾與秋羲和柳鬱相熟的舉子們紛紛發自內心地喝彩。


    “昔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有含章月白共赴鹿鳴!”


    慶王見席間眾人不僅不排斥,反而還高聲喝彩,原本故作閑適的表情中透出一絲陰鷙。


    他睨了秋羲一眼,越過施振弘開口道:“既然柳含章已經作詩,不如這一輪便交給秋月白。”


    “是極是極,所謂一唱一和,柳含章的詩有了,秋月白的詩自然不能少。”方才朝柳鬱發難的舉子立刻應和慶王。


    秋羲從未在國子監中作過詩,監生中稍微熟悉他一點的人都知道,而且他從未隱藏過自己在詩作上沒有天賦這事,追隨慶王的監中舉子當然也知道。


    於是這些人紛紛附和,寄希望於秋羲能因此當眾出醜,好讓他等在慶王滿前博得幾分垂青。


    柳鬱不著痕跡地和秋羲對視一眼,見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知道秋羲這是心裏有數,便放心地在桌案前坐下。


    秋羲負手而立,看天看地看月看花,與他相熟的同窗均是緊張地望著他,就連安王也坐直了身子。


    安王最是知道秋羲在詩作上有幾斤幾兩,想當初他為了給自家皇舅牽線,在王府舉辦芙蕖宴請了國子監一眾監生來賞荷。本來雅宴之事自古少不了吟詩作對,可他皇舅偏偏讓他不許這麽辦,為的不就是怕秋月白不會作詩,因此在宴會上丟臉嗎。


    慶王見秋羲果然開不了口,心裏終於揚眉吐氣,此人和柳鬱之前讓他顏麵盡失,如今竟然還有可能是流落民間的皇子要和他爭奪皇位,他早已看此人不順眼,今日要讓此人徹底翻不了身才能讓他順心。


    之前挑釁柳鬱的舉子見慶王朝他使了個眼色,立刻出聲鄙夷道:“已經一盞茶的功夫了,秋兄莫不是詞窮了?”


    追隨慶王的那些舉子正要附和,就見秋羲翩然離席,踱步到花圃中采下數枝菊花和香桂,又迴身歸位。


    眾人隻見秋羲十指翻飛間,幽香的花朵便被織成一頂花環。


    秋羲看向柳鬱,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開口道:


    挑燈美人自朦朧,


    月下探花吾情鍾。


    鹿鳴踏月鳳簫動,


    子衿悠悠亂我心。


    一詩吟罷,秋羲將花環戴在柳鬱頭上,笑問道:“自古香草配美人,含章可喜歡?”


    柳鬱輕笑一聲,看著眼前人認真道:“甚喜。”


    這迴不消安王帶頭,國子監的同窗紛紛不顧規矩地起哄。


    “柳兄和秋兄果真是一對璧人!”


    “沒曾想柳兄和秋兄當真情深至此,實是讓人欽羨不已!”一名娃娃臉的監生當即找人要來筆墨紙硯,提筆便在紙上潑墨作畫。


    仔細一看,不正是芙蕖宴那日在涼亭中為秋羲和柳鬱畫舟中圖的那位監生麽。


    坐在上首的安王頓時氣極,緊握的手指險些將酒杯捏碎,若不是還要在鹿鳴宴上保持雅量招攬更多的人為他效力,他現在就能摔杯離場。


    安王一邊喝酒一邊斜了慶王一眼,心情可謂是十分舒暢,秋月白不愧是他皇舅看上的人,果然詩情過人,一個字,妙!


    柳鬱和秋羲都作完詩之後,慶王再找不到理由為難他二人,追隨慶王的那些舉子自然也就消停了,隻能找另一波舉子各自鬥詩彰顯自身才學。


    這日的鹿鳴宴笙歌曼舞詩興不斷,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結束,明日眾人還要上學,散席紛紛離去。


    放榜之後,國子監中無大事,秋羲這幾日除了照常上課寫作課之外,每日迴府後還要花些時間給係統刷課程攢積分。


    他之前拿了升班和中舉兩個任務的獎勵積分後,總積分已經漲到三萬,但係統升四級需要十五萬八千積分,他現在攢的還連個領頭都不夠。而且他需要的量子物理相關課程是中級課程,要五級之後才能解鎖。


    係統升五級需要整整三十二萬積分!


    秋羲也沒辦法,光靠係統發的那點任務來攢積分是遠遠不夠的,他隻能自己多刷題了。


    又過了幾日,九月十八這天正好是冬至,皇帝帶著大臣們出郊迎冬,國子監內也熱鬧非凡。


    今天本該是複講的日子,監內特地將複講移到下午,上午的時間則留給監生們互相賀冬。


    秋羲這天起了個大早,剛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便被凍得打了個寒顫。


    “這幾天溫度下降得好快。”秋羲裹了裹被子鑽進柳鬱懷裏取暖。


    柳鬱握住秋羲的雙手為他捂了捂,道:“府裏有地龍,冷的話一會兒讓人安排一下,地龍燒起來就暖和了。”


    “還有地龍?”秋羲一喜,連忙點頭道,“燒,今天就開始燒。”


    秋羲沒想到秋府居然還有這種配置,要知道他之前在清溪村別說地龍了,連個暖手爐都沒有,大冷的天兒,他可是全靠一身正氣才挺過來的。


    兩人用過早膳後正要去國子監跟同窗們賀冬,外出辦事好幾日柳沐忽然騎馬馱著個木箱從府外迴來。


    柳沐見到秋羲和柳鬱,立刻下馬稟報道:“公子,秋公子,之前建的碳粉廠已經投入使用,這是從製出的第一批暖寶寶中取的。”柳沐說著便將木箱呈給秋羲和柳鬱。


    “已經做好了?”秋羲大喜,今天可正冷著呢,真是缺什麽來什麽。


    他連忙接過木箱打開一看,發現這些暖寶寶都按他之前給的圖紙製了尺寸相應的布袋,這些布袋是用來裝暖寶寶的。


    秋羲迫不及待地拉著柳鬱的手迴到房間,從木箱裏取出一隻牛皮紙袋裝著的暖寶寶。


    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膠水做暖寶寶貼紙阻隔空氣,秋羲隻好增加點用戶使用難度來解決這個問題,紙袋是用來裝鐵粉和活性炭的,因為本身不透氣所以不怕鐵粉提前反應放熱,所以取用的時候需要自行動手給紙袋紮個針,好給紙袋留出透氣孔。


    他拿出針在紙帶上戳了一會兒,摸著紙袋開始發熱後,便將紙袋放進繡娘做好的布袋裏。


    布袋的兩端連著細繩,秋羲揭開自己的外袍將暖寶寶貼著肚皮的位置係好,又拿了一個貼著後背係好,這才重新穿好外袍。


    秋羲滿意道:“暖和。”


    柳鬱看秋羲眯著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迴頭在監內看你怎麽取出來。”


    這個暖寶寶當然沒有現代的持續散熱時間長,還真有可能沒散學就涼了。


    秋羲可不管這些,反正他現在是暖和了。


    “含章也來貼兩隻。”


    秋羲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說著便又取了兩隻暖寶寶出來紮針,然後耍流氓似的動作熟練地扒掉柳鬱的外袍,把兩隻暖寶寶前後係在柳鬱身上。


    全副武裝完畢,秋羲這才帶著木盒跟柳鬱重新出發去國子監。


    今日監生們要互相賀冬,監內便特地取消一日生員不得流竄其他學堂的規矩。


    秋羲和柳鬱到達國子監時,一眼便看見不少監生站在兩邊學堂廂房之間的庭院裏互相道賀,這些監生閑聊間還是不是搓搓手取暖,一看就是挨凍了。


    “含章,我們的暖寶寶不愁賣了。”


    秋羲拍了拍手中的木盒,朝柳鬱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第83章


    秋羲和柳鬱一到學堂這邊,立刻有監生注意到他二人,朝他二人踱步過來過來賀冬,兩邊寒暄一番後,秋羲就見顧青書帶著幾位同窗朝這邊走來。


    幾人照例說了幾句吉祥的祝賀話,顧青書指著秋羲手中的木箱問道:“秋兄帶這麽大隻箱子過來是有何用?”


    秋羲唇角微揚,心想幫忙打廣告的老手終於來了。


    “這是珍寶齋過幾日要出的過冬好物。”秋羲拍了拍木盒,朝顧青書幾人神神秘秘地道。


    柳鬱看著秋羲一本正經開始推銷的小樣以拳抵唇,擋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顧青書疑惑道:“過冬好物?”


    娃娃臉的監生撓撓頭,看著秋羲手裏的木盒十分好奇:“在下最近沒聽說珍寶齋要出什麽新奇玩意兒啊。”


    “一會兒諸位就知道此物的妙用了。”秋羲晃了晃手裏的木盒,示意眾人跟他進學堂廂房。


    顧青書幾人正好奇呢,二話不說便跟著秋羲往廂房走,路上有明智堂的其他監生正在閑聊,見他們一行人聲勢浩大地往學堂去,紛紛不明所以地跟上。


    進廂房後,秋羲把木盒放在自己的桌案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盒蓋。


    “布兜?”


    娃娃臉的監生看見盒子裏的東西就懵了,珍寶齋何時開始做起秀坊布莊的生意了。


    “這布兜便是秋兄說的過冬好物?”顧青書疑惑道。


    不是他不相信秋羲,隻是這布兜怎麽看也不像有大用的樣子。


    “非也,”秋羲搖了搖手指,拿出木盒裏最上麵那層布兜,道,“諸位且看,珍寶齋的新品便是此物。”


    “牛皮紙袋?”娃娃臉的監生拿起一隻紙袋,發現袋中裝了東西,問道,“秋兄說的可是這袋中的東西?”


    “然也,”秋羲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隻針囊,賣關子道,“諸位稍後便知此物神奇之處。”


    秋羲說著便接過那隻紙袋開始動作熟練地紮針。


    眾人一臉好奇地看著秋羲給牛皮紙袋施針,不消片刻,紙帶上便布滿小孔,又見秋羲收針迴囊,拿著紙袋開始搓揉。


    片刻後,秋羲朝眾人攤開手掌中的紙袋:“好了,誰想先來試試?”


    “秋兄,這……要怎麽試?”娃娃臉的監生撓頭問道。


    秋羲抬了抬手中的紙袋,笑道:“你覆手過來一探便知。”


    娃娃臉的監生依言探手過去,指尖剛觸及牛皮紙袋便神色微訝,接著他又將手心完整地貼合在紙帶上,頓時傻眼了。


    “這紙袋我方才拿著都還是涼的,怎麽現在變成暖的了?”


    秋羲將已經開始發熱的暖寶寶遞到娃娃臉的監生手上,說道:“這便是此物的妙用所在,不用燒炭也能隨地取暖,諸位可自行一試。”


    “這是何道理,怎麽不用燒炭也能取暖?”顧青書拿起一隻牛皮紙袋,從秋羲那兒借了針來開始戳戳戳。


    不一會兒,紙帶上小孔足夠多,他又學著秋羲之前的動作拿著紙袋開始搓揉,漸漸的,掌心中果然傳來一陣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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