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公子,這是公子早上特地讓後廚為你準備的,說是補身子,”柳塵將托盤中黑乎乎的粥和幾樣小菜一一放在桌案上,叮囑秋羲趁熱吃,“粥是用貢米熬製的,皇後娘娘昨天下午剛派人送到府上。”


    “你們家公子去哪兒了?”秋羲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黑米魚肉粥,細細品嚐了一下,總覺得嘴裏一股子補腎的藥膳味。


    不會吧,難道昨晚他做夢時還發出聲被柳鬱聽到了?


    秋羲自己心虛,沒敢問柳塵他家公子為什麽突然要給他補身子。


    “公子一早就進宮麵見皇後娘娘了,”柳塵嘿嘿笑道,“公子還說等秋公子用過早飯後就讓我帶秋公子去國子監轉轉,明日秋公子就要進國子監,先去熟悉一下環境為好。”


    秋羲一想,柳鬱是昨天在城外時服下的藥丸,要進宮見皇後的話,確實是早上趁著藥效還沒過進去為好。


    “成,一會兒就有勞你帶我去看看。”


    國子監在現代已經成了旅遊景點,秋羲隻在網上看過沒親自去逛過,而且大齊的國子監還真不一定長什麽呢,提前去看看,後麵進學也方便些。


    秋羲用過早飯後柳塵便帶著他步行去國子監。


    “國子監與府邸比鄰,秋公子且看,那處便是國子監。”柳塵指著府外不遠處的一處轉眼建築朝秋羲介紹道。


    “這麽近?”秋羲樂了,心裏的算盤立刻打起來。


    大齊國子監的監生都需住宿在監內的齋舍,皇子們年幼時在上書房讀書,出宮立府後便需入國子監上學,不過皇子是不需要統一住在齋舍的。


    監生中唯獨柳鬱可迴府外宿,因著他常年冬夏兩季犯舊疾,皇後便特地為他在貞元帝那處請旨,讓他好住在府中有人照顧。


    秋羲想了想便搖頭作罷,柳鬱這是情況特殊,他還真沒辦法也去申請走讀。


    “秋公子看那處,”柳塵又指著柳府旁邊的一座府邸道,“那是安王府,天氣好的時候安王常來府上找公子弈棋。”


    秋羲抬頭看去,果然見那座府邸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安王府”三個大字。


    安王他是聽柳鬱提到過的,這位就是養在皇後膝下的二皇子,出宮立府時賜封安王。不巧的是這位二皇子幼時中過毒,至今無法根治,所以放在好事之人眼裏這也是個病秧子。


    秋羲盤算了一下他這幾個月聽到的皇家之事,發現貞元帝子嗣不算凋敝,但平安活到成年的幾乎都是公主。


    至於皇子,目前身子骨最健康的就是曹貴妃所出的大皇子,養在皇後膝下的二皇子則惡毒纏身,皇後所出的三皇子早已夭折,這之後宮中便接連好幾年沒有皇子誕生,四皇子如今才六歲,後麵幾個皇子年齡更小。


    秋羲笑了笑,放在普通人家中這或許是常有的事,放在偌大的皇宮裏,這其中就有的是蹊蹺了。


    造成現在這種局麵,要麽是貞元帝太草包發現不了有人在作祟,要麽就是這個皇帝城府太深,發現了但故意放縱。畢竟貞元帝現在才四十多歲,正當壯年,早早地出現太子人選反而動搖他的皇權,如今才幾歲的皇子就有好幾個,對貞元帝來說也夠用。


    秋羲搖搖頭不再多想,跟著柳鬱進了國子監。


    大齊的國子監日常是不許外人入內走動的,他今日能提前進來也是柳鬱那邊替他拿了國子監祭酒的手批,否則看門的人連大門都不會讓他進。


    “秋公子請看這邊,”進入大門後,柳塵往西側抬手一指,“那些屋舍就是監生們住的齋舍,一般是兩到三人同住一間,公子也分了一間做午時休息所用,正好秋公子可以和公子同住一間。”


    趁著現在監生們正在上課,秋羲讓柳塵帶他過去瞧一瞧。


    柳鬱已經大半年沒在國子監上課,屋內現下卻十分整潔,想來是昨天派人來收拾的。


    不大的屋子裏安放著兩張床榻並書案,一應用具置備齊全,全是兩份,看來柳鬱昨天就安排好讓他住這裏了。


    秋羲摸了摸下巴,忽然有點期待住校了,隻是柳鬱夜裏也不住這裏啊,這可難住他了,


    兩人繞過亭台樓閣往前走,不一會兒來到一處湖水環繞的宮殿前。


    “那座便是稷下宮,”柳塵指了指湖中那座赤柱鼎力、金瓦飛簷的宮殿,道,“偶爾皇上和各位大臣會來此處講學。”


    秋羲點點頭,這稷下宮就相當於現代大學的大會堂,專家領導開講座用的。


    “稷下宮東西兩側則是內外八堂,每堂總領六舍。”柳塵指著東側的廂房道,“這邊依次是修禮堂、修心堂、修德堂和修智堂,為外舍,”說完又指著西側的廂房道,“對麵分別是明禮堂、明心堂、明德堂和明智堂,為內舍。”


    “每舍多少人?”秋羲問道。


    “外舍二十人,內舍三十人。”柳塵迴答道。


    秋羲略微一算,發現大齊的國子監相當於有現代大學的四個年級,每個年級分快慢班,外舍為慢班,內舍為快班,每個年級的快慢班均有六個,總計四十八個班,一千二百人。不過也會有學舍人員有出入,比如他就是貞元帝臨時加進來的。


    “我該在哪一堂?”秋羲又問道。


    柳塵頓了頓,問道:“秋公子如今學習哪部經?”


    秋羲迴答道:“在縣學跟王教諭學《春秋》。”


    柳塵點點頭:“那應當會分在修智堂,之後每月會有月試,按積分之法平定內外舍升降,當年積滿八分則可有機會升入內舍,不夠八分者降到外舍。若內外舍監生均超過八分,則分高者進內舍。”


    秋羲心下了然,他現在相當於是在讀國子監四年級的慢班,柳鬱則在四年級快班,他要想進快班和柳鬱當同桌,還得靠後麵的月考拿高分才有機會擠進去,否則等到畢業都隻能是個校友。


    “嘖。”


    秋羲默默嘖了一聲,心下知道又有的忙了。


    忽然,耳邊傳來熟悉的叮聲。


    秋羲微微挑眉,他昨天晚上把係統交給柳沐帶著玩兒了,今天一早係統就被柳沐帶去衛所站崗,沒想到它和係統離得這麽遠也能接到任務。


    趁柳塵在前麵帶路沒注意,秋羲悄悄點開任務界麵,發現居然是個升班任務。


    【日常任務:進攻明智堂】


    【科舉路迢迢,明智樂逍遙。作為一個四年級的國子監監生,你還在外舍蹉跎歲月嗎?一旬後正值月試之際,請一展才華升入明智堂吧!】


    【任務獎勵:積分5500點,660點積分代金券一張,四級課程兌換券一張。】


    秋羲看著任務獎勵裏的四級課程兌換券微微一訝,係統現在才三級,怎麽就發四級的兌換券了?


    不過想想他之前還拿到過無視係統等級任意課程兌換券,四級的也就不誇張了,隻是秋羲點開這張兌換券後發現需要係統升到四級才能正常使用,現在拿到也隻能暫時先在儲物格裏放著。


    秋羲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國子監逛了個遍,還特地重點關注了一下國子監的膳房,聽說隻是整個大齊夥食最好的學府,想想還有點小期待。


    等秋羲和柳塵慢悠悠溜達迴府時,柳鬱已經從宮裏迴來了。


    “含章!”秋羲一見到坐在園中涼亭裏看書的柳鬱便快步走過去。


    柳鬱放下手中的書卷,眉眼間盈著笑意,拿過旁邊的錦匣遞給秋羲:“月白,這是皇後所賜。”


    “皇後所賜?”秋羲打開錦匣一看,隻見裏麵躺著一對交頸的鹿形玉佩,兩隻小鹿情狀纏綿,一看就意有所指。


    秋羲心裏頓時一個咯噔,皇後送這種玉佩明顯是意有所指,難道是看出他對柳鬱別有心思不是個單純好友?


    可是皇後明明沒見過他,怎麽能看出他對柳鬱有意。


    不不不,秋羲忽然想到什麽,不說柳府這麽多下人看著,就是在吳府的時候也有皇後的人在啊,那位尚食於娘子可不就是皇後派去照顧柳鬱飲食的。


    難道是於娘子看出他的心思,迴京後就稟報給了皇後?


    秋羲心中頓時警惕起來,他這連人都還沒追到呢,要是柳鬱家中長輩覺得他舉止放浪,等以後正式見柳鬱的長輩時,對方對他不滿意,那柳鬱豈不是要夾在中間兩邊為難。


    想到這裏,秋羲立刻收斂起表情,板正端方地在柳鬱對麵坐下,拿過其中一枚玉佩後說了些挑不出錯的謝恩話,隨即餘光便瞥到一個灑掃的下人路過涼亭匆匆離開。


    秋羲心裏一笑,果然有皇後的眼線,從現在開始,他絕不會在和柳鬱確定關係前讓這些眼線抓住把柄。要是實在忍不住,那他就偷偷溜進柳鬱房裏。


    柳鬱自小就心思細膩洞察過人,見秋羲目不斜視地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半點沒有以往的親昵,他張了張嘴到底沒說話,掩在袖中的手指骨節因為用力過度變得微微泛白。


    隻是才過了一夜,他就後悔了麽。


    承乾宮,皇後靠在美人榻上眉頭微皺,一名宮女正在細致地為她揉著頭。


    皇後無奈地歎氣道:“唉,鬱兒怎麽就偏偏喜歡一個男子呢。”


    “娘娘何必多慮,”宮女溫聲道,“國舅爺自小早慧,能親自說與娘娘聽,那便是國舅爺看重又放在心裏的人,定是頂好的神仙般人物。”


    皇後搖搖頭,長歎道:“罷了,他自小就有注意,我也管不住他,隻望他平安喜樂便是。”


    第54章


    午後,秋羲和柳鬱在府中的湖心亭納涼。


    雖然湖上有清風吹過,但耐不住正是七月流火時節,柳鬱是昨日迴京時服用的藥丸,現在藥效剛過,隻坐在湖心亭中也偶爾忍不住用手帕掩唇咳嗽。


    秋羲心裏擔憂,卻不敢像以往在清州府那般舉止隨意。


    就連為柳鬱把脈時他也是克製有加,端正守禮到足以做世家公子行為楷模,半點不敢露出放浪姿態,像以前那樣借機摸摸小手再調戲柳鬱兩句的事他是想都不敢想。


    見過來送吃食的下人離開,秋羲這才鬆了口氣,拿開搭在柳鬱手腕上號脈的手。


    柳府中來來往往的下人實在太多,秋羲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眼線誰是普通人,而且還指不定是皇後的眼線或者柳鬱他爹的眼線,隻能把每個人都當做眼線來防備才不會出錯,想想就讓他神經緊繃。


    “外邪襲肺,我為含章紮兩針?”秋羲收手問道。


    照他看來,柳鬱這是對環境適應力和免疫力低下,外界的氣候變化容易對他的體內循環係統和髒腑造成影響。要不是大齊的自然環境比現代好太多,沒有那些個變異後兇猛無比的細菌和病毒,柳鬱的身體狀況隻會更糟糕。


    但從以往的脈象來看,柳鬱舊疾沒有發作時,本身的身體機能又十分健康,甚至可以說身體強健,隻看他那日遇刺時獨自一人就能斬殺十數名刺客,身手了得可見一斑。


    秋羲覺得柳鬱現在的狀態就跟遊戲裏的脆皮輸出一樣,高爆發高傷害但血防低。不過他師父精心給柳鬱調理大半年還是有用的,據他師父說,柳鬱早幾年入冬入夏都能咳出血,有時下床都困難。


    想到這裏,秋羲默默心疼歎氣。


    柳鬱見秋羲現在連給他把脈都注意避嫌,眸色更是深沉幾分,眉眼間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鬱色。


    “有勞月白。”柳鬱淡淡道。


    涼亭四周掛有輕紗做簾用以避風,為了方便柳鬱歇息納涼,亭中又布置了舒適的雕花木榻,此時倒方便秋羲就地為柳鬱施針。


    秋羲取出銀針在火苗上燒過後便著手取穴,柳鬱外邪襲肺咳嗽不止,他需要取孔最、少商二穴為柳鬱清咽利喉解熱止咳,再取肺俞穴宣肺理氣,這樣能讓柳鬱舒緩很多。


    孔最穴和少商穴屬太陰肺經,穴位在手臂上,肺俞穴屬太陽膀胱經,在背部。


    秋羲朝柳鬱道:“含章先褪下衣袍,手臂伸直放鬆趴在榻上便好,我為你施針。”


    柳鬱微微頷首,一絲不苟地坐在榻上寬衣。


    秋羲本來心無雜念,一心想做個良醫,結果等柳鬱衣衫半褪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腹背時又開始想入非非,最後還是靠他強大的意誌力才控製住自己的表情,裝作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柳鬱餘光掠過秋羲表情板正的麵容,見他心無雜念無動於衷,眸色更是暗淡幾分。


    將衣衫褪至腰間後,柳鬱打直手臂趴在榻上任秋羲施為。


    秋羲指尖劃過柳鬱肌肉起伏的肩背丈量穴位,找到兩側肺俞穴後精準施針,見柳鬱反應如常,他這才去找孔最、少商二穴。


    孔最穴在小臂上,少商穴是肺經末端穴位,在大拇指上。


    他剛找準孔最穴正要下針,就見柳鬱白皙的小臂內側隱約透出幾道淡紅的劃痕。


    秋羲一愣,視線落在刺眼的劃痕上久久無法移開。


    四道劃痕兩道長兩道短,怎麽想都隻能是單手用力緊握後指甲留下的痕跡。


    驀的,秋羲喉頭發緊鼻尖泛酸,是啊,古代人可不就是早婚麽,連縣學裏都好幾個秀才是有家室的。


    柳鬱如此優秀,家中又富貴榮華,怎麽會到現在還是單身。


    是他太過想當然,也太一廂情願了,難怪皇後要送來玉佩提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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