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扇之人挑唇笑道:“還不是含章自己讓著我。”


    這下可好,柳鬱麵頰上的溫度是徹底下不去了。


    柳鬱去清州府休養大半年才迴府,今日柳府在京中的親眷全都迴府團聚,隻是家中都知道柳鬱體弱多病不宜吵鬧,用過晚膳後說了些關切話便各自離去不再打擾他。


    秋羲借住在柳府到底是客人,見柳鬱他爹似有話要對柳鬱說,便也跟著離開。


    “羲弟,過來!”


    秋羲剛出廳門,就見柳沐在不遠處朝他招手。


    “大哥叫我何事?”秋羲上前問道。


    “方才人多吃的也不盡興,”柳沐大剌剌地拍了拍秋羲的胳膊,“走,大哥給你留了好東西,管飽。”


    秋羲正好隻吃了個半飽,不疑有他,立刻跟了上去。


    柳沐將秋羲帶到府中涼亭內坐下,此時天光尚明,涼亭內倒還不用掌燈。


    石桌上已經擺放著好些菜色並兩壇好酒,又放著三幅碗筷和酒杯,顯然柳沐原本是打算帶秋羲和柳鬱一起過來的,隻是不巧柳鬱被他爹給留下了。


    “羲弟,快吃菜,”柳沐招唿道,“我今兒下午特地讓給你倆廚娘準備的,鬱弟現下和父親有要事相商,我們不等他,膳房那邊給他留著就成。”


    秋羲也不客氣,見桌上有粥有雞蛋羹還有甲魚湯,都是好消化的東西,晚上吃正好不容易積食,另還有烤肉鹵豬手等下酒的硬菜,他便先盛了一碗粥喝上一勺。


    “粥裏還加了別的東西?”秋羲一口便嚐出裏麵的藥味。


    “對啊,”柳沐點點頭,“白日裏不是說要給你倆補補麽,就讓廚娘做的藥膳。”


    秋羲沒多想,反正之前他在吳府的時候也沒少陪著柳鬱吃他師父定下的藥膳,和草藥打了一段時間的交道,他現在還挺喜歡這些味道。


    他又嚐了嚐雞蛋羹,有些鹹味,廚娘當時加了滋潤潛降、清熱解毒的食材在裏麵。


    “來,吃烤肉,”柳沐見秋羲喜歡,又轉了轉手中的匕首為他分割桌上那盤炙腿,“我聽柳塵那家夥說這烤肉香料還是羲弟帶來的,聞著果然香。”


    “主要是裏麵有番椒粉和安息茴香,這兩樣出味就香。”


    秋羲接過一塊烤肉,一口下去香氣四溢,肉質鮮嫩,在口中沁出油脂炙烤後的獨特香味,實在是解饞。


    不過秋羲沒敢問這烤的是什麽肉,畢竟古代人打獵是常事,他怕桌上這一盤放現代能讓他牢底坐穿,那可就不美妙了。


    “喵~”


    這些天在馬車上吃貓食的係統也聞著味兒黏了過來,見柳沐低頭好奇地看它,係統便挺著貓頭蹭到柳沐腿邊喵喵叫,哄得柳沐給他喂了一大塊烤肉。


    秋羲也不阻止,反正是係統憑本事騙到的吃食,那就隨它去吃好了。


    “羲弟,這可是你養的狸奴溪桐?”柳沐趁著係統埋頭苦吃,伸手在貓頭上摸了摸,“之前鬱弟在信中說它十分通人性,可是當真?”


    秋羲點點頭:“係統,來,握手。”秋羲伸出一隻手放在係統麵前,顯然是要它配合表演。


    橘貓乖覺地停下嘴,抬起一隻爪子放在秋羲手心上,還賣萌地朝柳沐喵了一聲。


    “呀,這可真稀奇!”


    柳沐看得高興,便開始自己逗貓,一會兒讓係統抬爪子,一會兒又讓它轉圈,後來發現它實在聰明,竟然還像訓練手下士兵一樣開始給係統糾正儀態。


    秋羲看的好笑,這隻貓為了口吃的還真是拚命。


    那廂,柳鬱和他爹柳懷仁正對坐弈棋,柳鬱執白子,柳懷仁執黑子,白子大龍眼看著就要被黑子斬殺。


    柳懷仁乃是禮部尚書,掌管大齊朝中禮儀、祭祀、科舉等各項要務。


    “你既然決意要參加今科大比為父也不攔你,”柳懷仁落下一子,歎息道,“隻是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為父沒用,沒照顧好你娘,不想最後連你也照顧不好。”


    “父親不比擔憂,”柳鬱信手落子,“外祖父為兒調理大半年,今年已經甚少發作。”


    柳懷仁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幺子,見他身子骨確實不像以往那麽單薄,心底到底是放心了些。


    幺子是他亡妻懷胎八月早產所生,本就是老來子,妻子那年身子骨已不如早幾年,懷胎是好幾次險些流產。


    那日是上元節,皇帝宴請王公大臣進宮,他與妻子一同入宮,怎奈他沒照顧好妻子,讓妻子不慎落入禦花園的水池中,寒水刺骨,妻子救上岸後動了胎氣,當晚便生產了。


    幺子不足月又在胎中受寒,自此生來便帶著病氣。


    妻子孕期落水更是傷了根本,就連他嶽父,當時的太醫院院使也沒能治好她,最後沒過幾年妻子便撒手人寰。


    想到此事,柳懷仁眼中酸澀,看著幺子更是愧疚難當。


    “罷了,你且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柳懷仁長歎道,“人活一世總得做些有用之事,你自幼聰穎,向來是有主張的,我也攔不住你,今次科舉我會向皇上稟明避諱,你全力以赴便是。”


    “兒謝過父親。”柳鬱話音一落,手中白子便徹底斬殺黑色大龍。


    柳懷仁看著棋盤山的局勢一愣,似真非真地嗔怒道:“你當真是毫不留情,這許久不見,就不能讓為父贏一迴?”


    柳鬱笑笑不說話。


    柳懷仁好沒意思地將黑子扔進棋盒中:“下迴戲三國。”


    柳鬱淺酌一口茶:“兒自當奉陪到底。”


    柳懷仁:“你明日請旨入宮去看看皇後,七夕那日她收到你的信後甚是擔憂。”


    這廂,秋羲和柳沐兩人已經把桌上的菜肴消滅幹淨也不見柳鬱過來。


    “看來鬱弟是被父親拉去對弈了,”柳沐抬頭看了看已經升高的月亮,對秋羲道,“羲弟這些日子路途勞頓,先迴屋歇息吧,不用再等他。”


    連續坐了半個月的馬車,秋羲確實整個人都快散架了,便不再堅持,他見柳沐對係統愛不釋手,索性把這隻饞貓暫時交給柳沐照顧這才迴房去。


    柳沐樂嗬嗬地也帶著貓迴自己的院子。


    秋羲迴屋後便有下人送來熱水,洗漱一番後,他便直接躺倒在床上閉眼就睡。


    他向來不習慣有下人留在房中伺候,屋裏就隻有他一個人,靜悄悄的,隻能聽到他輕微的唿吸聲。


    夜深了,秋羲迷迷糊糊間似乎看見一名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進了房門,那公子立在他床邊輕輕撫著他的臉頰,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像黏在一起似的怎麽也分不開。


    模糊間,他聽見白衣公子在喚他“月白”,可他口幹舌燥出不了聲,不能迴應他。


    不知過了多久,秋羲覺得自己似乎就要燒起來了,仿佛置身還火海中一般熾熱難耐,隻有白衣公子那雙冷若冰霜的手讓他覺得舒服。


    那便是能讓他解脫的極樂。


    “含章、含章……”


    柳鬱手背輕輕貼著秋羲發燙的臉頰,隻聽麵前的人微不可聞地喚著他,那雙滾燙的手卻死死抱住他。


    “月白,你發熱了,”柳鬱又摸了摸秋羲的額頭,神色更凝重了幾分,“月白先鬆開,我去給你取些藥來可好?”


    這話哪裏有用,柳鬱隻感覺腰間的手抱得更緊了些。


    “含章,我難受……”


    柳鬱聽得心裏一緊,正要叫下人去找大夫,就察覺到身前人下意識的動作。


    “月白?”


    柳鬱也是男子,哪裏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再看秋羲現下的情狀,立刻便想起他大哥白日裏說要用鹿茸給他和秋羲補身體的事。


    “含章,好難受、幫幫我……”


    柳鬱愣神間,覺察到秋羲迷迷糊糊拉著他的手朝那處去,一個恍神便清醒過來,不顧秋羲的囈語輕斥,強行止住動作。


    “月白,睜開眼睛看著我,”柳鬱強忍著心中的悸動,伸手在秋羲滾燙的臉頰上拍了拍,命令道,“看著我。”


    一直得不到解脫,秋羲終於掙紮著張開眼睛:“含章?”


    “月白,知道我是誰嗎?”柳鬱嚴肅地問道。


    “含章,你是含章。”秋羲也不知道柳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柳鬱,真的是柳鬱。


    柳鬱聽見秋羲準確地說出他的名字,緩緩低下頭,微微挑唇問道:“你知道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嗎?”


    “含章,幫幫我。”


    麵前人的眉眼如同陽春的桃花染上薄紅,雙眼中滾出折磨人的淚珠,柳鬱最後問道:


    “過了今晚,你就沒有退路了,可還要?”


    “含章,幫幫我。”


    第53章


    窗外月明星稀,皎皎冷光灑落在庭院中仿佛凝出一汪清泉,卻也無論如何都驅不走白日流火殘留下的燥熱。


    屋內燈火搖曳,光影下隱隱從床幃中透出兩個依偎的影子。


    “含章,含章……”


    懷中的人在久久尋不得解脫時低聲嗚咽,仿佛隻有這個兩個字能讓他得到慰藉。


    那人卻隻將他緊緊攬在懷裏,隱藏下所有情誼為他緩緩疏導,所有難耐與折磨,為了他,他都甘之如飴。


    燈火不知何時才熄滅,深夜的夏風裹著一縷暗香溜進屋內,悄悄拂過熟睡之人微微泛紅的臉頰,隻留下一抹夢中的淺笑讓人見之難忘。


    天光大亮,屋外傳來早起的鳥鳴聲。


    秋羲羽睫微動,緩緩睜開眼睛,昨夜的記憶迴潮,秋羲白皙的臉頰瞬間竄紅。


    “這、這大晚上的怎麽淨做那種夢。”秋羲慌亂地拍了拍發熱的臉頰,試圖給自己降個溫。


    他雙手撐著床榻緩緩坐起,隻覺得竟有些酸軟乏力,有一種身體被掏空的虛無感。


    “不會還那個什麽了吧……”


    秋羲猛地掀開搭在身上的薄被,結果發現不僅衣褲幹爽,就連床單上都沒有太多因為他瀟灑睡姿留下的褶皺,所以昨晚做了一夜美夢,結果他的身體還無動於衷。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秋羲的心頭:“草,我不會真的腎虛吧?”


    秋羲連忙坐直,曲起左腿,手心朝上將手臂平放在膝蓋上,右手食、中、無三指準確地搭在手腕寸、關、尺三部。


    靜待片刻後,秋羲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那兩個健康活潑的腰子:“腎脈不說強勁有力,那也是嘎嘎帶勁兒。”


    於是秋羲神清氣爽地起床更衣洗漱。


    秋羲的客房昨日直接安排在柳鬱臥房隔壁,他推開門後便往柳鬱屋外走,卻隻見屋中已經空無一人。


    “一大早去哪兒了?”


    秋羲撓撓頭,柳鬱平日都會等他一起用早膳,他環首四顧卻沒瞧見院子裏有人。


    “對了,古代人好像要給長輩請安來著。”


    他正要迴屋,就見柳塵用木托盤端著飯菜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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