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茹月等人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匆匆地趕迴醫館。


    當他們趕到時,眼前的景象令人瞠目結舌。


    隻見醫館門前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人們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嘈雜的議論聲和悲切的哭鬧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為了確保楚寧能夠安全且便利地外出行動,連續多日以來,風影都會精心地給他易容改扮一番。正因如此,茹月心中倒也不怎麽擔憂他會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識破身份。一迴到醫館,楚寧便悄然隱入人群當中,仔細聆聽並打探各種消息。


    而茹月則與沈神醫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從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艱難地返迴了醫館。


    醫館大堂的地上躺著一個老婦人。那老婦人身材幹癟消瘦,猶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滿頭銀絲雜亂無章地披散開來,顯得十分狼狽;她的雙眼緊緊閉合著,讓人難以判斷究竟是昏厥過去了,還是已經徹底的斷了氣息。麵容更是呈現出一種青灰之色,看上去毫無生氣可言,就連胸口處也沒有絲毫起伏動靜。


    此情此景,任誰見了恐怕都會不由自主地認為這位老婦人已然命喪黃泉、撒手人寰了。


    那位老婦人的身旁,圍著幾個中年漢子和婦人。他們一個個涕淚橫流、悲痛欲絕,嘴裏不停地叫嚷著:“你們這家醫館竟然把我家老太太給醫死啦!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咱們就到官府衙門那裏去討個公道!”


    聚集在醫館門外圍觀的眾人也是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聽說這醫館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徒弟所開的呀,按道理來說醫術應該相當高明才對,怎麽還會出現這種醫死人的事情呢?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可曾見過那所謂的神醫在此坐診?想這堂堂天子腳下之地,竟然還有如此膽大包天之人膽敢行坑蒙拐騙之事,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


    眾人議論紛紛,言辭間充滿了憤懣與不滿。


    茹月穿過人群,徑直來到那些正在哭嚎之人的麵前。她那清冷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在這些人的麵龐上逐一掃過。盡管他們哭得唿天搶地,可也不過是雷聲大而雨點小罷了。這些人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真正的哀戚之色,反而個個都盛滿了難以掩飾的算計之意。


    茹月的視線停留在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身上。她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眼神平靜得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不起一絲漣漪。


    那大漢被茹月這般毫無波瀾的目光緊緊盯視著,不知為何,心中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強行壓下心頭的懼意,暗自思忖道:“哼,不過就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想到此處,他刻意挺起胸膛,裝出一副悲憤欲絕的模樣,再次扯起嗓子幹嚎起來:“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家夥!開著這黑心肝的醫館,收了我們的血汗錢,結果卻活生生地醫死了我老娘!你們還我娘的性命來啊!嗚嗚嗚……我那苦命的老娘喲!”


    茹月緊緊地蹙起了眉頭,心中暗自思忖著眼前這陣勢可不太對勁啊!瞧這些人的模樣和做派,怎麽看都不像是真心來找醫館討說法、要公道的,反倒更像是專門跑來訛詐錢財的潑皮無賴。


    她柳眉倒豎,美眸圓睜,朱唇輕啟,發出一聲清脆而淩厲的嬌叱:“住口!有事便直說,在這裏哭天搶地、胡攪蠻纏算什麽本事?”


    這一聲怒喝猶如一道驚天動地的驚雷驟然炸響在眾人的心間,原本喧鬧嘈雜得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場麵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給震懾住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望著站在醫館正中央的茹月。


    此時的茹月身姿挺拔如鬆,亭亭玉立於人群之中,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氣勢。她目光炯炯地環視四周一圈後,朗聲道:“我這醫館向來都是本本分分地開門做生意,如果真的是因為我們出了問題導致病患遭受不幸,那麽該承擔的責任我們絕對不會推諉逃避;但倘若有人存心想趁機鬧事找茬兒,那咱們也不必在此浪費口舌,大可以一同前往衙門,請京兆府的大人前來明斷是非曲直,好好評說一番。”


    她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狠狠地砸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坎上。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輕易造次。


    茹月伸手指向那依舊橫躺在地上的老婦人,轉頭看向身旁的沈神醫,神色凝重地說道:“師父,煩請您先查看一下這位老人家目前狀況究竟如何,看看是否還有一線生機可供挽救?”


    不管這件事情最終的真相到底怎樣,但人命關天,豈能視同兒戲呢?這絕非醫者應有的行徑啊!”


    就在沈神醫伸出手去,準備探察那位老婦人的脈息時,突然間,那一家子人像炸開了鍋似的吵嚷起來。


    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一個箭步衝到前麵,張開雙臂攔住了沈神醫,大聲吼道:“不準碰我娘!你們這些庸醫,已經把我老娘給治死了,現在居然還有臉假惺惺地裝作要給她看病,難道是想掩蓋真相、推卸責任不成?”


    沈神醫一生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無數,無論走到哪個地方,人們都對他畢恭畢敬,懇求他出手相救。像今天這樣遭人無端指責和懷疑,他還是頭一遭遇到。


    刹那間,他隻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胸膛也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著。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絡腮胡子,嘴唇微微顫抖,正欲開口與其理論一番。


    一旁的茹月見勢不妙,趕忙快步上前,輕輕拍了拍沈神醫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師父您別生氣,身子要緊啊。”說罷,她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直視著絡腮胡子,義正言辭地質問道:“你來我醫館不說緣由,不讓看診,張嘴就是我們醫死了你老娘,莫不是故意上門來訛詐的吧?”


    聽到這話,那絡腮胡子明顯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反駁道:“你……你……你休得血口噴人!我才沒有訛詐呢!”然而,他那磕磕絆絆、語無倫次的話語,以及漲紅的臉龐和閃爍不定的眼神,無一不顯示出他內心的心虛和緊張。


    在場的眾人見狀,紛紛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顯然大家都認為這絡腮胡子多半是被茹月戳穿了謊言,所以才會這般惱羞成怒。


    “沒錯啊!這些人剛踏進醫館大門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講清楚呢,就直接嚷嚷著醫館把人給醫死啦!他們也不讓大夫給病人把脈診斷病,看上好像真是存心來訛詐的。”


    “要是這家醫館真的不小心醫死了人,按照常理來說,那不是應該趕緊跑到官府那裏去告狀嘛!怎麽會這樣氣勢洶洶地跑來鬧事呢?”


    ……


    風影用力將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往旁邊一推,迅速騰出了一小塊空地,好讓沈神醫能夠更方便地為病人把脈看診。


    廖掌櫃和杜大夫也趕忙從人群當中使勁兒地擠到前麵來,恭恭敬敬地朝著茹月施了一個禮。


    杜大夫開口說道:“小東家,這老婦人三日前曾來咱們醫館看病,當時是老夫接的診,她年紀大了,脾胃虛寒,積勞成疾,且氣血虧虛,本來想給開八珍湯給她調理身子,可這病需要長期吃藥調理,想到她家境不豐,老夫就開了小建中湯給她。”


    說到這裏,杜大夫順手就把那張脈案遞到了茹月的麵前,接著又補充道:“這副藥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她的病症,但無論如何也是絕對不可能把人給醫死的呀!老夫我行醫這麽多年以來,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你胡說八道!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庸醫,竟然醫死了我老娘,現在還妄圖推卸責任!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家夥啊!我也不想活啦!娘啊,我那苦命的、可憐的老娘啊!”那家子人像瘋了一樣,扯著嗓子哭喊著,聲音震耳欲聾,讓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們一邊哭叫著,一邊不停地跺腳、捶胸頓足,仿佛整個世界都虧欠了他們一般。


    她實在懶得理睬這些無理取鬧之人,於是徑直走到了沈神醫身旁,提高音量朗聲道:“師父,這老婦人如今狀況究竟如何了?”


    沈神醫緊緊地皺著眉頭,滿臉愁容,憤憤不平地說道:“唉,情況著實不太樂觀啊,但所幸人尚未斷氣。”


    說話間,他伸手探入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自己視若珍寶的銀針,準備施展針法為老婦人施救。


    絡腮胡子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用力地推開了沈神醫,口中還大聲叫嚷著:“不許你給我娘紮針!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害死她!”


    看到眼前這一幕,聰明伶俐的茹月瞬間明白了其中的貓膩。


    她轉頭看向門外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然後對著店裏的夥計高聲喊道:“勞煩各位好心的街坊鄰居們,幫忙跑一趟官府,就跟官老爺說這裏有人企圖圖財害命,故意訛詐錢財呢!”


    茹月此言一出,猶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頓時激起千層浪花。


    周圍原本竊竊私語的人們一下子炸開了鍋,議論紛紛起來。


    眾人麵麵相覷,交頭接耳地小聲嘀咕著:“這醫館的人居然有膽量主動請官府前來查驗,看來此事恐怕並非如這家人所說那般簡單,說不定真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給盯上了,特意跑來訛詐錢財的呀……”


    “你們這群庸醫居然醫死了我老娘!必須得賠償我一大筆銀子才行!否則此事絕對沒完!”絡腮胡子此時索性不再偽裝,大大咧咧地往那已經死去的老婦人身旁一屁股坐下,然後擺出一副徹頭徹尾耍賴訛錢的架勢。


    而他那一大家子人,則緊緊堵住了醫館的大門,堅決不讓裏麵的任何人出去報官。


    站在一旁的茹月,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厭惡之情。


    麵對這些人的無賴行徑,她隻覺得一陣惡寒從心底升起。然而,冷靜下來後的茹月很快意識到,今天這件事情恐怕並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策劃安排的。


    她在腦海裏迅速思索起來,究竟會是誰在背後指使呢?想來想去,無非就是兩種可能:要麽是同行之間因妒生恨,所以使出這種卑鄙手段;要麽就是曾經結下過冤仇的對頭,借此機會前來報複。可是,自己這家醫館開業至今並沒有多長時間,怎麽會招惹到如此之多的仇家呢?


    不過此刻,找出幕後黑手還不是最為緊迫的問題。關鍵在於,如果繼續這樣拖延下去,那位躺在地上的老婦人很有可能就真的無法救活了。


    想到這裏,茹月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如果這位老婦人也是和那些無賴們串通一氣,那就算她最終不幸喪命,也隻能說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但倘若她僅僅是被別人當作工具利用,成為這場陰謀中的一枚無辜棋子,那實在是太可憐可悲了!


    “讓一讓,讓一讓,官府查案,閑雜人等統統閃開!”伴隨著這陣突如其來的吆喝聲,原本熙熙攘攘圍堵在一起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人們麵麵相覷後,紛紛主動向兩側退讓開來,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


    隻見一名身著火紅官袍、威風凜凜的大人邁著大步走在前方,其身後緊跟著幾位衙役。而在這群人的最後方,則跟著一位麵容俊朗、氣質不凡的年輕公子。仔細一看,可不正是永寧郡王世子嘛!


    此時,那鬧事的大漢一家人聽到官府來人了,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迅速從地上彈了起來。他們本想故技重施,再次扯開嗓子嚎叫一番,好來個惡人先告狀。


    那大人僅僅是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口中便發出一聲怒喝:“住嘴!休要在此聒噪!你們幾個,趕緊上去瞧瞧那位老婦人是否還有一線生機?”


    站在一旁的茹月見狀,急忙向前邁出一小步,恭恭敬敬地對著那位大人施禮說道:“啟稟大人,這位老婦人尚未斷氣,但就是因為有這些蠻不講理之人從中作梗,阻攔我師父施救,才導致情況愈發危急。”


    “既然如此,那就先全力救人要緊,其他事情暫且放到一邊。”那大人一臉嚴肅,表情冷峻得猶如千年寒冰,自始至終都不曾對在場的任何一人展露過一絲一毫的笑容。


    得到指令後的沈神醫不敢怠慢,趕忙從藥箱裏取出一套銀光閃閃的銀針。隻見他手法嫻熟地將一根根細長的銀針精準無誤地刺入到老婦人身上的幾處重要穴位,時不時輕輕撥動一下針尾。


    可是,盡管沈神醫已經竭盡所能,那老婦人卻依舊如同沉睡過去一般,始終沒有絲毫反應,甚至連最輕微的顫動都察覺不到。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已經無力迴天、毫無希望能夠救活的時候,那一家人剛剛才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此時,那老婦人突然間發出一陣悶咳聲,緊接著,隻見她猛地張開嘴巴,一口漆黑如墨的鮮血噴湧而出,濺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目睹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場的人們無不被驚嚇到臉色慘白,大家驚恐地意識到,這位老婦人竟然是中毒了!


    絡腮胡子嚇得雙眼圓睜,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如夢初醒般迴過神來。


    隻見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地抓住老婦人那雙幹癟瘦弱的手,放聲痛哭道:“娘啊,您終於醒過來了,您可把兒子給嚇壞了呀,嗚嗚嗚……”


    老太太用僅存的一絲力氣,極其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緩緩地移向眼前這個哭得稀裏嘩啦的絡腮胡子。


    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哀傷,宛如冬日裏凜冽的寒風,讓人看了心生憐憫。此外,在那深深的眼眸深處,還隱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敢置信之色。


    老太太吃力地將自己的手從絡腮胡子的手中抽迴,然後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量,揚起手臂,狠狠地抽打在了那漢子的臉上。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整個房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禁為之側目。


    “畜生啊!你居然為了區區幾個臭錢,對自己的親生老娘都下得了如此毒手啊!”老太太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怒聲罵道。


    這句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絡腮胡子的心窩,讓他瞬間呆若木雞,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話剛落音,老太太便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再次昏厥了過去。


    可僅僅就是這麽短短的一句話,周圍的眾人又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呢?


    一群鬧事的人都被官差帶去了京兆府,永寧郡王世子對著茹月微微頷首就拉著那冷麵大人離開了懷仁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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