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時間給她帶來了什麽?是愛情還是孩子,是舍棄舊的迎來新的嗎?


    不知道孩子是否會成為她與林召和好的契機,但同樣孩子不該成為她的牽絆。


    到底是將她困住了,還是將她放歸自由呢。


    這個答案也許隻有丁舒雲自己知道。


    後來我才得知,林召和丁舒雲正好選在同一天來醫院看我,他在電梯口碰到了正好下來的丁舒雲,直愣愣地站了幾秒,才趕忙追上她。


    也許他能見到丁舒雲真的很不容易,拔腿就跑,當場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有急事,改天來看我。


    我正坐在房間裏悠哉悠哉地啃水果,要是當時知道是這個原因,定要罵他一句重色輕友。


    *


    動完手術的第五天,宋西川履行了他那個根本沒有口頭答應的諾言,送了我一束水仙花。


    那花被他勉勉強強塞進玻璃瓶中,倒是開得旺盛。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是想祝我早日康複嗎?”


    “寓意好,”宋西川表示讚同,“它還可以順便替我表個白。”


    我差點噎住,“......不要臉。”


    白天裏無聊,挑了幾片好看的玫瑰花瓣摘下,前後墊上餐巾紙,夾在書裏,壓在床頭。


    晚上宋西川帶給我一封信,神神秘秘的。我接過的時候心裏還納悶得很,這年頭誰聯係還用信件呢?


    我反反複複看了幾遍信封,宋西川像是看出我的遲疑,解釋道:“桂望寄的。”


    “桂望?”我更加疑惑,三下五除二撕開封口,鼓起信封將裏麵的東西往外倒。


    一張明信片和一張照片就這麽躺在了床被上,那照片背麵朝下,明信片正麵朝上,我就先拿起明信片看了一遍。


    是一張非常簡潔的卡片,正麵是鄉村的柏油路,背麵是桂望秀氣的字,端端正正隻寫了一行:


    “祝何知,早日康複,送你的禮物。”


    禮物?是這張照片嗎?


    宋西川就坐在我身側,離我離得很近。不知道桂望寄了什麽樣的照片給我,若是普通的照片還需要特地郵寄麽?


    所以我掀開那照片時,沒由來的心虛促使我把角度稍微傾斜,這樣宋西川就不會看到上麵的內容......


    “我的天”


    我隻瞟了一眼就做賊心虛似的捂住了,下意識看向宋西川,睜大了眼,無辜地眨巴兩下。


    猜是什麽?


    是宋西川的工作照!


    宋西川站在台上做總結presentation的現場照!


    桂望不知從哪搞來的這漂亮玩意兒,可能從是與宋西川有工作往來的鍾慶雲手上要到的。


    還記得我上次剛剛和桂望提了一嘴,說沒見過宋西川工作時的樣子,這才沒幾天,他就特意洗了出來,送給我這樣一份禮物。


    我該說什麽?


    他真棒!


    “看到什麽了?”宋西川伸手在我眼前一晃,“眼睛瞪這麽大。”


    “沒什麽,”我往後靠,複又舉起照片仔細端詳,“你讓我仔細瞧瞧。”


    自覺環境安全,距離安全,一切安全。我又喜滋滋看起那照片。


    照片上的宋西川眉目冷峻而認真,不夾帶任何私人感情,頭發往後梳得一絲不苟,胸前插著一隻純色鋼筆,他腰背直挺,貼身的黑色西服有如他天生自帶的羽翼,勾勒出完美身形,這鏡頭要再歪斜一點,定能看到他結實的大腿和挺翹的臀部。


    ,我要是能在現場就好了,一定給他完完整整全程錄像,拿迴家看個千八百遍的!


    正當我想象得花上眉梢,床猛地一陷,宋西川雙臂撐在我枕邊,膝蓋曲起,頂在我大腿中間。


    他一眨不眨盯著我,我莫名開始覺得害臊。


    “看什麽呢?那麽喜歡?”宋西川微眯起眼,居高臨下俯視我,那不覺而厲的壓迫感襲來。


    我覺得好笑,這是吃哪門子醋啊,這麽酸。


    剛想說是在看你的照片,結果他不等我開口,食指與中指一捏,便把那照片輕巧地從我手中抽走。


    緊接著宋西川明顯一愣,沒料到會是這種局麵。但他很快收起略微的驚詫,眉眼平直看向我,膝蓋還偷摸往上挪了幾分。


    “咳咳,”我不自在地偏開頭,眼神閃躲,“你快點起來,頂到我了。”


    宋西川不為所動,揶揄道:“原來你喜歡看我穿正裝?早說,以後都穿成這樣和你......”


    他低下頭,在我耳邊用低沉性感的嗓音補完話,我瞬間就覺得臉爆辣地紅熱,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礙於身體不能大用力,推又推不開他,隻能默默躺平。


    我扯著嗓子:“隨便你,愛咋咋,都聽你的。”


    宋西川見狀起身,“逗你玩的。”


    “真的嗎?”我配合著他,馬上坐起。


    宋西川冷笑一聲,“假的。”


    “......”


    第58章 仿若在雲端


    動完手術的第六天,正正好也是周六。


    早上九點多,我病房的門就跟被大炮轟開一樣,辦公室的同事們魚貫而入,提著牛奶的、水果的,簡直跟來擺攤似的,應有盡有。


    我默默地擦了把不存在的汗,還好這個病房至今為止都隻有我一個人住,不然這陣仗估計要把臨位的病友都嚇一跳。


    小王一見到我,就跟見到苦臥在床多年的倒黴親人一樣,將我從頭到腳瞟了一遍,嘩啦啦感覺她的眼淚就要下來了。


    真沒誇張,可能是病房裏突兀的孤寂,又或是旁邊心電監護器嘀嘀嘀的聲音營造了太適切的環境。


    這小姑娘見到我不多十秒,眼眶就變得紅紅的,祝我要趕快好起來。


    我笑著和她說:“明天就出院了。”


    她卻憋著聲音裏的顫抖說:“何哥你別急著迴來上班,多休息一陣。”


    看到小王這樣,我莫名覺得難受另一個何知在住院後,小王肯定也去看過他,但他的情況顯然比我糟糕得多,麵容憔悴,那小王該哭成什麽樣。


    我仔細一想,發現心裏竟容不得看到別的小姑娘哭成那樣,但卻又非常期待宋西川落淚的模樣。


    看他狼狽地擦眼睛,看他居然會因為我的離開而變得如此難過,進而用這些眼淚證明,他有多麽愛我。


    可那天晚上宋西川為我關好門窗,拉上窗簾,掖好被子,倒好熱水,最後臨走前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對我說“晚安”。


    牆上掛著的時鍾,時針指向十,分針指著五,秒針在不停轉動,在寂靜的夜裏都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發現愛情不止一個模樣,不必完全用眼淚來證明。


    *


    不知是不是昨晚失眠沒睡好,出院這天起床都覺得渾身不得勁,腦袋有點暈乎。


    宋西川幫我簡單收拾了病房裏的東西,接著帶我去辦理出院手續。


    簽字時,我握著筆總覺得提不上力,每寫一個字都像飄在雲端。


    憑著直覺填完了姓名、性別、年齡、住址,我也不記得自己當時究竟寫下了多少個字,有多少個字是正確的,多少個是錯誤的,眼前就像蓋了一層霧,看什麽都覺得不真切。


    直到我在電話號碼那欄寫下幾個字符,那字符在霎那間如火焰般灼痛我的雙眼,我一恍惚,這才感覺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腦袋絲絲麻麻,隻疼了一瞬。


    我緩緩低眼,卻見那上麵安靜躺著三個數字。


    137。


    不、不對,我明明寫得沒錯,我寫的是我的號碼,開頭是


    視線中,我的手指是在顫抖,但我不在意,用力塗掉上麵的數字,重新開始一筆一劃寫出,號碼是15


    ......為什麽?


    為什麽我寫出來的還是137,1376?


    這串電話數字十分陌生,我很清楚自己沒有在任何地方見過它,這既不是宋西川的號碼,也不是我曾經用過的號碼,不是小妹的,也不是父母的,可它們為什麽就像植入我腦中的代碼一般......


    甚至光憑肌肉記憶就可以寫出來?


    第三次修改,我的額頭甚至滲出了細汗,咬著唇不想讓自己發出聲音,感覺紙張都要被我劃破。


    我怎麽連個電話號碼都能一直寫錯?


    我怎麽能......


    ......


    “......”


    “何知,何知。”


    “把筆給我。”


    “筆給我。”


    “......”


    筆驀地從手中脫離,我順著抬頭,發現是被宋西川抽走了。


    仿佛被魘住般,要這支被施法的筆離開我的手,我才能恢複正常。


    盡管現在的我,看起來也不太正常。


    我伸手一抹臉,濕漉漉的,估計是汗液,都不用照鏡子便能想象此時的我有多麽狼狽。


    宋西川的視線落在那張單子上,低垂眉眼,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沉默了好一陣,才抬筆寫下那串正確的數字。


    我沒再站在他身邊,去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等到他。


    抬起頭,宋西川的手觸碰到我的臉,我竟覺得有一絲冰涼,避了避。


    這個動作著實不太討好,像我刻意躲避他似的。但不是的,我隻是覺得涼,我想開口解釋,卻又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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