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蘇櫻羞愧地垂下頭,“我是不是變壞了。”


    江玉燕握住蘇櫻的手,堅定道,“你才沒有變壞,你的想法是人之常情,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這麽想的。”就像她,前世的她不也是這樣嫉妒江玉鳳的嗎。


    “是這樣的嗎?”蘇櫻期待地看著江玉燕,“燕兒,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江玉燕用這皇宮裏的龍子鳳孫們舉例,“陛下子女眾多,如今卻唯有明敏和天麟受到重視,其他被忽視的人又怎麽會不嫉妒。”


    “可是公主們都很好啊,她們時時記掛著弟弟弟妹妹,總是做些衣服鞋襪送來。”


    江玉燕笑了,“傻姐姐,你當她們是真的喜歡弟弟妹妹嗎?她們是識時務,知道若心存怨懟又表現出來的話,她們和她們的母妃都沒有好果子吃才會這樣的。”


    “什麽?”蘇櫻呆愣了好一會,“她們都是假裝的嗎?”


    “話也不能這樣說,她們從小就學會了壓抑忍讓,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八個字刻在了心裏。她們隻是趨利避害而已,算不得有錯。”江玉燕道,“就算是尋常百姓家裏,隻要子女多了,做父母的難免有偏有向,又哪裏能有一碗水端平的。子女們雖礙於孝道不能置喙,但心裏又怎麽會不怨不妒。”


    “你隻是太在意他們了,若不在意,又怎麽會心生妒意。”


    前世的蘇櫻沒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前世裏,蘇如是和常百草重逢不久變雙雙被害,蘇櫻又怎麽會感受到父母的偏心呢。


    而今世,他們一家三口都活的好好的,生活安穩,地位尊崇,難免會有俗事發生。


    更何況,蘇如是和常百草還又有了一個新的孩子。常言道父母愛幼子,且他們的情況又這麽特殊,他們未嚐沒有把對蘇櫻的虧欠移情到這個孩子的身上。


    在他們離開惡魔島來京城的路上,他們或許記掛著女兒的安危。可見到女兒過著錦衣玉食,穿金戴銀,奴仆成群的生活,他們便會把更多的心神放在迎接新生命上。


    “姐姐,不要想那麽多,”江玉燕捏捏蘇櫻的手,把她從出神中叫出來,“等忙完這陣子,我就讓人修建公主府,你哪怕不去住,也總歸有個屬於自己的地方。”蘇櫻現在帶著明敏和天麟住在飛香殿的偏殿裏,每天鬧哄哄的,沒有片刻清淨。出了宮去承恩公府也不自在,唯一能放鬆的地方就是杏林齋,可常百草每天也要去杏林齋給人看診。


    “燕兒,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的傻姐姐啊,”江玉燕哭笑不得,“且不說現在我跟明敏和天麟都離不了你,隻說我如今的身份也是你離開皇宮不要我,我卻是一生也難離開這裏的,隻能等著你想起我的時候來看看我。”


    “我才不會離開你,我要永遠陪著你。”蘇櫻笑起來,反手抓住江玉燕的手,“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姐姐這樣說,我可是會當真的,”江玉燕玩笑道,“可不要等你遇到了什麽少年才俊,就把這話給拋到腦後了。”


    蘇櫻這次卻沒有害羞,反而認真想了起來,過了半晌才正色道,“我保證,以後不管如何,每年至少在京城陪你半年以上的時間。”


    “好,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江玉燕伸出小指,“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蘇櫻用小指勾住江玉燕的小指,兩個大拇指也緊緊挨在一起。


    拉完鉤,蘇櫻也放下了心事,有心思開玩笑了。


    “說起來,你還有一個好姐姐,”蘇櫻在明敏和天麟的滿月宴上見到過鐵心蘭,隻不過鐵心蘭有事在身,沒有久留,沒待幾天便走了,“你說,你到底有幾個好姐姐?”


    “我保證,不管有幾個,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話。”


    兩人笑鬧一陣子,忘了收斂聲音,把孩子給吵醒了。江玉燕見勢不妙,拔腿就走,留下蘇櫻看著兩個哭鬧的孩子歎氣。


    對於蘇櫻和父母之前的事情,江玉燕點到即止,沒有提出什麽建議。所謂疏不間親,人家終歸是血濃於水的親骨肉,她跟蘇櫻再親近也抵不過懷胎十月的骨肉相連。況且,蘇如是和常百草又不會損害蘇櫻的利益,她何苦去做這個惡人。


    這個時候老皇帝在聽戲,站在廊下絲竹聲隱約入耳,江玉燕懶得去應付,轉身去了瓊華殿的水榭賞杏花。


    水邊有一株合抱粗的古杏樹,斜倚在水麵上,此時杏花開的正盛,一樹繁花倒映在水麵上,兩兩相映,著實好看。


    陽光柔柔的照在身上,春風和煦帶著陣陣花香襲來。


    此刻的江玉燕心無掛礙,放鬆身心享受這須臾的祥和安寧。


    可惜時光易逝,尤其是輕鬆愉悅的時光逝去的就更快了。


    江玉燕微微轉過頭,便看見江忠來了,正跟宮人們一起遠遠的站在遊廊的盡頭。前日她派江忠出宮辦事,看來事情已經辦好了。她向江忠招了招手,江忠便快步走了過來。


    “給主子請安,”江忠揖手行禮。


    “免禮,”江玉燕擺擺手,“坐下說話吧。”


    “謝主子。”江忠坐在石凳上低聲匯報此次行動的始末。


    江忠這次出宮是去尋找賀壽禮,江玉燕的要求也不多,也不拘是什麽物件,隻要少見珍貴,且意頭好就行。江忠就想到曾聽說不久前有人發現了一塊形似壽桃的石頭,於是便日夜兼程趕去一探究竟。那石頭果真沒有雕琢痕跡,半截還埋在土石間,露出的部分約有兩尺來高,呈粉白色,質地較一般的石頭瑩潤有光澤。小心地把石頭整個挖出來後,發現最下麵的顏色是深綠色的,看著更像一顆帶著桃葉的大壽桃。


    “已經找玉石匠人看過了,是岫玉。”


    岫玉本身不值什麽錢,難得的是這樣渾然一體,未經雕琢的形狀顏色。這便是妥妥的祥瑞之物,老皇帝見了必定喜歡。


    江玉燕滿意的點點頭,誇讚了江忠幾句。江忠辦事,她還是放心的,再過半個月就是老皇帝的壽辰,現在終於算是一切準備就緒,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你進宮也有些日子了,可還習慣?”江玉燕語氣溫和,讓江忠受寵若驚。


    “謝主子關心,屬下一切都好。”


    江玉燕又問起紅葉齋的事,“江智江信那邊如何?”江忠入宮後,便把紅葉齋的事情交由江智江信處理。


    江忠忙把紅葉齋的近況一一匯報,按江玉燕的指示,紅葉齋低調行事,不再拐騙婦女兒童做探子,轉而在各地開起慈幼堂,收容無家可歸之人,從其中挑選可用之人培養成為暗探,現在已經頗有成效。


    過去紅葉齋是靠買賣消息獲利,現在雖也做這樣的買賣,但更多時候是跟朝廷合作抓捕通緝要犯獲取賞銀。


    為了彌補損失的收入,他們將那些不適合發展為暗探的人培養一技之長,開了不少的作坊,掙的錢竟然比他們買賣消息來的還要多,也算是意外之喜。


    江智善於算數,心算比老賬房撥算盤算的還要快,他來查各地交上來的賬本最合適不過。而江信本就擅於刺探情報,兩人分工合作,紅葉齋現在運轉一切正常。


    當初他們六人都抓住了江玉燕給的機會,就連武功最差的江禮都通過勤學苦讀成了舉人,正在準備今年開的恩科。


    說完紅葉齋的事,江玉燕忽然想起來去年以備不時之需找的那些孕婦,“她們現在如何了?”


    江忠答道,“她們皆順利生產,一共生下五男八女十三個孩子。她們中有部分人已經再嫁,也有留下孩子後迴了娘家的,隻有五個人選擇留在慈幼局做工養活孩子。”


    “這五個人倒是有骨氣,”江玉燕吩咐道,“隻要她們沒有拋棄孩子,就多照顧她們一些,若她們哪天拋棄了孩子,就不必再管她們的死活了。”


    “是。”


    “對了,杏林齋怎麽樣,可有人找上門去?”江玉燕說的找上門,不是找上門看病,而是詢問是否有人想走常百草這個承恩公的門路。


    “屬下已經吩咐小寶將送貴重診金的人一一記下,自上月開張以來,已有十餘人。”江忠憑借印象說出了七八個人名,“承恩公對這些診金再三推脫不受,卻總是在後院發現被丟進來的金銀財物,萬般無奈之下想出了一個主意。”


    “什麽主意?”江玉燕有些好奇,想知道常百草能想出有什麽辦法來應對此事。


    江忠笑道,“承恩公定下了一條規矩,那就是來杏林齋看病的人,要麽收白銀千兩,要麽一文不收,至於如何收費就憑他自己決定。”


    “這法子一定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江玉燕篤定道,“定然是他的夫人給他出謀劃策的。”


    “主子英明,正是這樣的。”江忠道,“趙國夫人因身懷有孕不便到杏林齋看診,卻在承恩公府裏調製丸散,讓承恩公放在杏林齋免費贈予沒有錢看病吃藥的窮苦百姓。”


    常百草和蘇如是年輕時都是恃才傲物,心高氣傲之人,但這近二十年的坎坷經曆,讓他們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願意去為尋常百姓醫治常見的頭疼腦熱、跌打損傷,而不是一味的追求隻治疑難雜症。若非兩個女兒都離不開京城,身陷在深宮內苑裏,他們夫妻兩人還想遊走江湖行醫問診。現在退而求其次,能在京城開設醫館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而江玉燕給他們兩人封賞爵位,又給他們在京城開杏林齋,為的便是讓杏林齋成為想依附於她之人投石問路的所在。江小寶記下的名字,會由紅葉齋調查這些人身後是誰,若是可用之人,那便去予以示好,兩邊自然能達成默契。


    “小寶那孩子做事細心周到,難為你能找出這麽個人來。”江玉燕知道江小寶是江忠的徒弟,“他在宮外,可不能耽誤了讀書習武。”


    “屬下一定嚴加督促,不讓他有所懈怠。”


    江玉燕沒有再說什麽,轉而問起了懷恩寺的情況,懷恩寺是安置因年老或是因病不能在宮中當差的太監們的地方。


    此次萬壽節,江玉燕準備再放一些年滿六十的太監和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出去。


    宮裏其實不需要那麽多的人伺候,現在宮裏的主子們,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餘人,逢年過節江玉燕就要放一些人出去,可到了現在,宮女太監加一起仍不下八萬人。


    主要就是太監們不像宮女,出宮之後總有一個容身之處。


    有權有勢的太監,諸如東廠西廠的太監,那是人人畏懼,可被放出宮去的太監,那就成了過街的老鼠,所有人都鄙夷太監,瞧不起太監。


    雖然江玉燕已經下令宮裏不許再進太監,可短期內是見不到效果的。


    懷恩寺已經擴建了兩次,為了容納這批即將被放出宮去的太監,又要再擴建一次。


    幸好當初江玉燕早有預料,將懷恩寺選在偏僻處,四周全是荒地,想怎麽加蓋房子就怎麽加蓋。


    隻是要供養這些太監也不是一筆小開支,還需要派人去管理他們,以免鬧出亂子。


    江玉燕雖然早已安排妥當,但萬壽節跟前絕不能出任何岔子,便又交待了江忠一番,讓他務必把此事辦好。


    江忠現在自己便是一個太監,麵對這些事自然更有一番體會,深感主子的寬和仁厚,“屬下一定盡心竭力,將此事辦好。”


    “你辦事,本宮向來放心。”江玉燕笑道,“等忙完這段日子,你便好好休息幾日,這些天你也著實辛苦了。”


    “為主子辦事,屬下甘之如飴,不覺辛苦。”江忠說的是真心話,“若沒有主子,又何來屬下的今日。”況且,主子讓他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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