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與此同時，一個小時前就到了西餐廳的陳先生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總算是舍得把自己放在輸入欄裏的那句話給發出去：沒事兒，我剛到。在裏麵靠窗的位置等你。發出去後看了看與林消息的間隔，很好，二十分鍾，很有尊嚴。發完後陳總扭頭就能看見窗外人來人往的商場過道裏，人群裏顯眼地林正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體育生攔下，那年輕體育生比林高大半個頭，此刻卻低著腦袋，黝黑的麵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手裏指了指手機上的二維碼，明顯是想要加個好友。小林主任愣了一下，擺了擺手，好像很困擾，隨後瞬間眼睛一亮，指了指餐廳裏正看向他的陳晉，不知道說了什麽，那體育生失落地垂下頭，離開了。坐在裏麵的陳總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心潮澎湃過，他確定林剛才絕對是指著自己說自己是他男友了。陳晉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從腳燙到喉嚨，血液都像是在加速流動，仿佛還沒喝酒，現在就開始有些微醺。等林進來，落座在陳先生對麵，兩個從前愛得要死要活天崩地裂，又散場散得很難看的兩個男人互相禮貌的笑了笑。氣勢冷漠的陳先生首先開口打開局麵：“剛才有小孩兒找你要微信？”漂亮的小林主任垂眸，睫毛不好意思地掩住那迷人的瞳色，麵頰上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紅，好像在陳晉麵前羞於談這種事情一樣，不願意讓陳晉知道：“沒有的事情，是推銷的，想要我進群。”撒謊。為著這份撒謊，丹鳳眼的陳總心口緊了緊，既焦慮自己現在的形象是否比剛才那小孩兒養眼，又痛恨這敏銳的比較，卻又隱晦的欣喜。嘴上，陳總克製著，故作大方自然：“不要騙我，人家小朋友喜歡你，你又沒有對象，試著了解了解或許不錯。”林心裏又是一聲‘切’，他要是當真接受了人家的好友申請，眼前這位肯定不是現在這樣一臉溫和。“還是不了，我都老了，不想這些的。更何況……”小林主任似乎欲言又止地怯怯望了望對麵的陳晉，忽地閉嘴，轉移話題，“對了，你對象呢？我還以為他也會來。”林一臉單純。陳先生卻是心裏七上八下被眼前的初戀情人弄得快死了。‘更何況’後麵是什麽？為什麽要看他？不會是後悔當初分手了吧？！到底是不是？殺伐果斷的陳總腦袋雜亂，最終聽見自己果斷說：“剛分了。”作者有話要說：他們在一起（doi）挺快的（大概），放心~主要是談戀愛後才處理曆史遺留問題。第12章 約會說完，陳先生迅速冷靜下來，分析自己這麽說應該是懶得繼續撒謊，絕對不是想要試探林，給林機會。他早就心死了，哪怕再跟林談，林以前可以為了前途拋棄他，以後也會。他絕不會重蹈覆轍。冷心冷情的陳總再度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看向對麵一臉驚訝的林，麵無表情的解釋：“恩，本身感情就有些問題，所以分了。”“哦，看你感覺好像不是很難過。”林一副說了不該說的話的樣子，好像還挺惋惜。“沒什麽好難過的，本身都是成年人，大家都好聚好散，能理解。”林睫毛一顫，忽地說：“那……當年的事情，你也理解我嗎？”按理說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更愛自己，陳晉也理解，但不能理解為什麽畢業後也不願意聯係重新開始，怎麽都不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明明之前還黏糊糊趴在他背上說要讓他背一輩子的。陳晉至今還記得自己連續三百多天每晚給林發的千字短信。不過也不知道林看了沒有。大抵是沒有看的，他發過去的號碼可能是早就棄用了也不一定。分手後，陳晉總是做夢。夢裏前半部分是冬日的林和他在學校門口的小攤子前吃麻辣燙，熱氣騰騰的麻辣燙攤子像是夜晚的白雲生產商，一大團大團溫柔的白霧縈繞而上，他與林站在其中，共吃一份麻辣燙。林是個五香嘴，吃什麽都要有鹽有味兒的才好，不然就不開心。陳晉對吃食則沒有任何要求，什麽味道都能接受，但自從看見林吃東西幸福得冒泡，他便也跟著吃，什麽爆辣的東西都跟著吃，惹得臉上總是爆痘。於是冬夜的熱汗、口腔裏被辣到發麻的痛快、霧蒙蒙的雪中身旁少年亮晶晶的眼與輕輕貼在他身邊的溫度，至今哪怕有一個元素出現在陳晉眼前，便使他忽地一愣，卻又不知道在出神什麽……夢的後半部分是早春時分，乍暖還寒的季節，美麗少年和他站在學校後山的天文台上，一麵俯瞰校園的黃昏一麵分手。林當時說什麽，夢裏已經不清楚了，像是被大腦特地模糊化，他什麽都聽不見。隨後光陰一瞬瞬像是幻燈片閃過。他高三的下半學期，那九十多天，每天早上等在林家門口的背影、買給林卻被拒絕的早餐、想要說話卻被換掉的座位、空蕩蕩的講台、斷掉的粉筆、埋頭念書的林、眼裏根本沒有他的林、哭泣的鏡中人、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後來他很少做夢了，畢竟現在的陳晉不需要多少時間睡覺，他每天晚上十二點睡，第二天五六點醒，更早的時候睡四個小時就足夠，每日忙於生活、事業，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原來曾經有過那樣瘋狂爆裂的愛誰，死都不想放手，無所不用其極的懇求、刨根問底、步步退讓的時候……隻一瞬間，三十一歲的陳先生像是又重新經曆了一遍年少的那道墜落的失重感，後背猛地冒出一層冷汗，卻又瞬間被貼身的襯衫吸走，留下濕潤的一層涼意。就著這份涼意，理智的陳總用平靜的語氣淡笑著迴答：“理解。都過去了。”小林主任也是話趕話的突然說到這裏了，按照他的想法，過去的事情最好提都別提，可誰知道陳晉一副曾經如過眼雲煙的寬大胸懷，要他不順著杆子往上爬，那豈不是浪費了這麽好的話頭？反正先不管陳晉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假的不在意，隻要嘴上說了，那麽他就可以當作事情過去，一筆揭過。以後陳晉要是想要算當年的帳，就是陳晉出爾反爾。這樣一筆揭過當然是最好的，畢竟要是當真算賬，林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要是再因為過去的事情吵架，林覺得不值得。人總是向前看的好啊。要永遠向前。“那就好。”小林主任溫溫柔柔的笑了笑，立馬截斷關於過去的話題，掃碼了一下菜單，然後問，“對了，先點菜吧，還不知道你現在喜歡吃什麽呢。”過去的話，陳晉比較喜歡吃蓋澆飯，最好是西紅柿雞蛋牛肉蓋澆飯，上麵再噴上一層火烤的碎芝士，是較為醇香粘膩的口感，有奶香與酸甜的混合味。如今……如今林是不好擅自幫陳晉點單的，他一邊取下圍巾一邊看著陳晉也用手機掃了一下桌旁的二維碼，然後迅速的點了一個牛排，來反問他吃什麽。小林主任中午吃得可飽可飽了，這會兒是一點點兒都不餓，但還能塞點兒東西。他總不能請人吃飯自己什麽都不點，看著人家吃吧？那多尷尬。林隻來過這家店幾次，迴迴都是跟父母來，他想到第一次帶爸媽來吃西餐的樣子，眸中滿滿當當都是陳晉沒見過的幸福。陳總遙遠的望著林，既覺得麵前的漂亮男人陌生，又覺得麵前的男人還像小時候那樣天真單純。“林。”忽地，陳晉聽見自己說，“你在想什麽呢？好像挺高興。”陳總無法克製自己去了解林。林怪靦腆地低頭，把手機遞過去，指了指菜單上麵的金典牛排，說：“想起第一次帶我媽他們來吃這家店了，我媽點了一份這個牛排，切的時候說太貴了，以後想吃就在家裏給我做，全程在跟我分析這牛排撒了什麽佐料。”“哈，阿姨怪可愛的。”陳晉跟著也笑，“其實我也會做，這裏的牛排，說實話大約都是冷凍的，不新鮮，我家有新鮮的剛剛到貨的牛排，從肋條、比較肥嫩的肉眼到背脊肉，你要是願意，都給你做一盤嚐嚐。”說完，陳晉又驀地收起那副自覺殷勤的嘴臉，淡淡說：“有空一定給你下廚。”林卻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陳晉，聲音雀躍道：“現在不是正有空嗎？”說完小林主任立馬也好像自覺唐突，連忙道，“哦，不過好像太倉促了，下次吧。”下次？這個下次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成年人中，但凡是不怎麽熟悉的朋友、同學，大都會在見麵的時候熱絡得不得了，約著下次還聚，可這個下次卻是遙遙無期的。更何況是他們兩個還有段愛情糾葛的大男人。陳晉眼睜睜看著林興奮地滿眼都是自己，水色瀲灩的眸子璀璨迷人，頓時晃得他頭昏腦脹，咽了咽喉嚨，收起手機便說：“不倉促，都是現成的，走吧。”“現在？”小林主任怪不好意思的，他像是乖巧的小狐狸瞄了瞄幾步之外的服務員，隔著寬闊的桌子對陳總招了招手。陳晉下意識站起來，附耳過去。小林主任聲音輕飄飄地燃著桃花香氣直鑽陳晉的大腦：“有人在看著我們呢，現在走不太好吧？人家茶水都上了。”陳總半邊身子都是酥的，思維慢了半拍，但替林任何覺得為難的事情出頭像是他的本能。下一秒陳晉手掌便抓住了林溫軟無骨的手腕，將人輕輕一帶，從座位上拉起來，另一隻手提著帶來的紅酒，大步、麵不改色地走出餐廳。後頭有服務員小聲追問：“客人你們走了啊？”“恩。”陳總冷漠。好家夥，那高個子的有錢人戴著一百多萬的百達翡麗，提著一萬多一瓶的紅酒，在他們餐廳白喝了三杯檸檬水就走了！可恥啊可恥！小林主任其實是有些好麵子的，聽見人家的問話，頭都沒敢迴，麵紅耳赤，好不容易被陳晉拉上電梯，電梯裏也隻有他們兩個，他才軟軟掙了掙被緊握的手，眸色水噠噠地欲說還休地和陳晉對視了一下。好像是不解，怎麽拉手拉這麽久。陳先生猛地被電到一樣鬆手，可又注意到小林主任緋紅的麵頰，手掌心頓時後悔了一樣悄悄又朝林的手靠近了些許，但在電梯抵達停車場後，兩隻手都沒能再度相觸……等了許久的小林主任心髒也砰砰直跳，害羞著垂眸看陳晉的那隻手，哪怕這手沒抓住他，也在那搖搖晃晃的試探裏叫人滿懷期待。慢慢來，小林主任一點兒都不著急，今晚的‘約會’才剛剛開始呢……作者有話要說：店員：啊！有對狗男男白喝了三杯檸檬水跑了！小林主任捂臉。陳總嘴角不受控製的上翹：狗男男，會說話就多說點。第13章 心意林看見陳晉好幾輛車了。第一次在婚禮那天，看見陳晉開了一輛奧迪，第二次坐的陳晉的悍馬，今天又是一輛特斯拉，林隻認得品牌，不知道這輛車的價格，但進入內部後看著到處的內飾、麵板、方向盤、還有啟動時極度的舒適感，便知道這車大約也價格不菲。小林主任忽地有些失落，從前上學的時候他就比不上陳晉的學習成績，非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著人家的屁股考個全校第二，但當時的成績相差不算太大。現在大家都成年了，差距卻是越發的明顯，即便當年知道陳晉家裏有些家底，卻沒有現在肉眼看見親身感受這麽震撼。也不知道陳晉現在看他，看他住的地方，看他的車，看他的小診所，心裏在想什麽。會不會想當年他那麽執意要分手去奮鬥，結果現在卻還是不如自己？林看了一眼正在係安全帶的陳晉，對方忽地也看過來，在昏暗的車內，狹小的空間迅速被空調熱風渲染如春，小林主任卻感覺不到多少溫暖，心裏有些許難以言說的難過。“怎麽了？”已經啟動車子的陳先生哪怕是在這樣不清晰的視野裏也敏銳捕捉到身旁人好像有心事。林才不願意被看出來自己現在正有些不開心，笑著說：“沒什麽。”說完他深吸了口氣，很快就開解自己出來，他想著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比那是大大提高了生活品質，他才不要和陳晉比，他隻和自己比。畢竟陳晉的東西又不是他的，他自己靠雙手努力賺來的才是他自己的。這樣吧，等分店開了，他也換一輛車，老袁家裏有親戚在4s店上班呢，還能給他個優惠價，未來真是值得期待！司機陳晉瞄了一眼林，發現林不知道怎麽迴事又自己好了，本就叫人心動的臉上頓時又掛著淺淺的幸福微笑。想什麽啊？這麽高興。陳先生不自覺也勾著嘴角，踩著油門的腳忍不住重了一點，加速迴家去。一路上陳總化身馬路道德標兵，勻速行駛，看見紅綠燈的時候提前老遠就開始刹車，弄得林心裏頗難受，明明有些綠燈是可以過去的，偏偏陳晉這麽守規矩，他跟陳晉現在又不是可以對開車指手畫腳的時候，便忍得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