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威緊又道:“阮護還向我道明,此番出使,是得紫煙看重,令他隨軍南下,於路行勸降之事。前番去說摩唿大王,也是不肯投降,但觀此人雖有血性,可有勇無謀,難成大事。今日一番言語,特為試探大首領,乃知我三鴻郡有真英雄,還特意請我向大首領賠禮,恕他言語冒犯之過。”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圖:“剛才迴身一槍,他順勢將這張圖刺給了我。”


    歸弢拿過一看,畫的乃是琰國大軍攻城布陣之法,注明了器械、營寨、卡哨、兵馬布置等諸般要務所在,還有部隊換防、輪值交接等各個節點,標注得頗為詳細。


    柳青生驚道:“此圖若當真,則於我軍擊破賊虜大有幫助。”


    “李將軍多年來對陣琰國,依你所看,此圖真假若何?”歸弢問道。


    李伏威細細端詳著圖紙,迴道:“圖上所畫形勢,同我見過的琰國行營特征大致相當,應當屬實。圖上諸般細處一覽無餘,如此一來,可謂知己知彼。”


    柳青生不無憂慮道:“話雖如此,然而兵不厭詐,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在下冒昧提一句,還請李將軍勿怪,阮護心未可知,隻怕拿此圖來迷惑我等。”


    李伏威忙道:“豈敢!柳大人思慮周全,正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隻待對陣敵軍之時,我再設法探陣,便知此圖真假。”


    “阮將軍此行難得,為何不就此留下。”劉九接著問起。


    “此話我也勸了他,可他說到,他若一去不返,必定會連累許將軍受難。再者琰國總算對其不薄,他已是投降之人,無麵目再行背叛,此生當老死他鄉,唯願見到神州有光複之望,百姓有安定之日。”


    歸弢歎氣道:“阮將軍實乃高義之人,我們錯怪他了。他還曾說了什麽,李將軍盡可道來。”


    “沒有了,他怕同行之人瞧出端倪,言語甚促,隻提醒我們特別小心陰屍。”


    “嗯,界玉關是遭陰屍打破,自當重加防範。這圖上沒有標明那些怪物的蹤跡,想是他也無法得知其所在。”


    歸弢說到此處,臉色再度凝重起來。


    數日過去,宕城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全力整軍備戰。又有將領來報歸弢,城外有三百餘名道士求見,自稱是青雲觀的。


    他急忙出城迎接,見到果然是守真道長一行。


    雙方闊別數月,寒暄不已,才知他們受淩虛真人派遣,運送了大批靈丹妙藥前來,以備戰時之需。


    真人又有叮囑,藥物送到之後,所有弟子就地留下,幫助義軍抵抗胡虜,不獲全勝,絕不迴山。


    這三百餘人中,無一不是青壯年道士。歸弢如何不知,青雲觀能戰之人都已傾巢而出,屬實不忍心他們留下拚命。


    守真堅決道:“胡虜猖獗犯境,黎民危在旦夕。我道門中人平日隱居山林,也知家國大義,守土有責。師尊有令在先,我師兄弟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要與義軍共存亡!我等決心已定,請大首領勿要拒絕。”


    歸弢深受感動,便應允眾道士留下,以軍中缺醫少藥為由,與守真商議再三,才勸動他們發揮所長,暫時全部留守後方製備傷藥,戰時再上前線,救治傷患。


    安排完眾道士,歸弢等人不得片刻閑暇,日夜調度,對外精心部署防務,對內全力穩定人心。


    大敵當前,郡內終於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恐慌和動亂。


    先前歸弢又遣人秘密出使盈燦郡,以張予之名義,主動示好,結交沈循。


    使者在其麵前盡陳唇亡齒寒之利害,備數隍紈之罪,懇請其發兵相助三鴻郡。


    迴來稟明歸弢道:“沈循不僅嚴詞拒絕發兵相助,還痛斥我等造反,借機挑撥他和丞相的關係,希望乾王早日歸順朝廷。然又說自己終是念及與同德太子表親之情,不屑趁人之危,相助胡虜,答應網開一麵,按兵不動。”


    歸弢笑道:“我料他會如此說,不過示之以弱,穩其心也。大戰未起,局勢不明,沈循必不輕舉妄動。”


    遂傳令任大名率軍繼續穩紮郡北,隨時注意淮嘉郡邊軍動靜。


    局麵稍有好轉,便探得琰國留五萬軍兵雄踞定遠城,另外十五萬人馬休養完畢,已浩浩蕩蕩向宕城進發,其中還有琰國的精銳騎兵“神雀軍”。


    這“神雀軍”都是由軍中精挑細選的健兒組成,全軍馬著馬鎧,人披重甲,素稱“風行萬裏,威動天下”,衝殺起來非同小可,常作為戰場上的陷陣先鋒。


    歸弢料想自己手下兵馬,難以正麵應敵。與眾人道:“敵軍攜大勝而來,士氣正旺,不可正麵相交。然必驕縱輕敵,定想不到我們敢主動出擊,此是有機可乘。我欲先發製人,出其不意,一仗挫殺大軍銳氣,以利後戰。”


    即命李伏威率城中三萬大軍堅守,柳青生迴啟臨城主持大局,全力做好後勤輜重補給。


    自與劉九親點五千精銳騎兵,日夜兼程,迂迴到敵軍前鋒側翼附近,伺機而動。


    這日,劉九率十餘人出來察看敵情,來到一處名喚鬆土坡的地方。眼前一座小山地勢頗高,是了望地形的絕佳去處。


    登上山頂,腳下數裏外便是敵軍先頭部隊所在。觀其軍容,隻見旌旗獵獵,營寨威嚴,縱橫排列之勢,果似阮護送來之圖。


    其中又有一彪騎兵,人馬皆著黑衣黑甲,至少有一萬之眾。個個披堅執銳,氣勢逼人,透著一片肅殺之氣,猶如鶴立雞群,十分打眼,必是那神雀軍無疑了。


    大旗之上,遠見“髦倫”兩個大字,一念如電,驚唿就是當年橫河灘大敗己方的那支敵軍。領兵大將名喚髦倫弋,絕非等閑之輩。如今還帶有神雀軍在手,更加是如虎添翼了。


    其時琰國入主中原已有六十餘年,深受漢家文化熏陶。為融入華夏文明,鞏固統治,曾下令全國改名漢姓,皇家便是改成了王姓。達國、拓國也是如此,一個姓穆,一個姓徐。


    這髦倫弋在戰場上仍打著本姓旗號,自是耀武揚威之意。更兼有橫河灘大勝之功,愈加要打起這麵旗幟,彰顯軍榮。


    劉九腦海中全是當年橫河灘激戰的情形,戰友臨死前的慘叫聲猶在耳旁,不忍迴憶。


    當下十分謹慎,繞路走了半個時辰,從大山另一頭拐了下來,就要迴營。不巧迎麵撞見一支敵軍人馬,一眼望去,前前後後足有三四千人。


    對方將領看見劉九眾人,口中哇哇大叫,麵露猙獰,立刻領人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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