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顧銘朗再跟自己說話,廖青梅表情無異,眼底卻帶著淡淡地疑惑看過去。


    顧銘朗被廖青梅看似聽著他的話,實際卻茫然有些無措的樣子驚住了,就是再遲鈍他也察覺到了不對,何況他本就見微知著,隻是常常因為對麵站著的人是廖青梅,才會微微亂了方寸而已。


    “青梅?老鄧剛剛摔了一跤,是不是?”顧銘朗試探著地說了一句沒有發生過的事,發現廖青梅沒有半點反應隻是笑吟吟地看著他,見他執著地尋求答案,立馬微笑著點頭,似乎聽懂了的樣子。


    顧銘朗瞳孔猛然緊縮,不是他的錯覺!“不行,我得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顧銘朗急了,他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麽事情,廖青梅為什麽好端端地像是失聰了一般。


    被顧銘朗拉著走了兩步,廖青梅就不肯走了,心知他已經發現到了不對,“不用,你讓我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臉上笑容燦爛,聲音卻微微有些幹澀,廖青梅坐迴花壇上,顧銘朗站在一邊,皺著眉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這是前世帶迴來的毛病,除去在火車上的那次,這次是最為嚴重的一次,先前緊張時也會耳鳴,但緩緩就會恢複正常,現在麽,廖青梅抬頭看了一眼天,她在這裏坐了很久了,就連聽到的那些事情都想通了,可她還是聽不見。


    剛剛聽到老鄧和駱醫生的話的時候,廖青梅是震驚又受傷的,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顧銘朗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他身上發生的哪一件事是真哪一件是為了騙她。


    那一瞬間,馬上離開的衝動一直在她心底徘徊,幾乎壓抑不住。


    至於為什麽坐在院坪裏等,她的東西還在駐地,她也不知道怎麽從軍區醫院返迴駐地,要迴去勢必要跟老鄧他們一起,跟他們一起的話,顧銘朗就不可能不知道。


    走不脫又不想見顧銘朗,廖青梅就愣愣地在花壇下坐著,腦子裏的想法紛繁,各種交替。


    可她在外頭坐的時間久了,最初的憤怒過去後,理智漸漸恢複過來,也有了力氣去捋順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


    顧銘朗失蹤是真的,任務的艱難程度肯定也超出她的想像,不然他不會削瘦得那麽厲害,不會強撐著身體直到暈倒住院,這些肯定是真的。


    老鄧和周局長那裏不說,駱醫生唯一幫忙的就是那天晚上幫著顧銘朗說了兩句好話,把他的傷稍微說重了一點點而已。


    其實這些她也是知道的,顧銘朗再虛弱能弱到哪裏去,他衝自己耍賴的時候,她心裏明明知道不也放任了麽。


    想到這裏,廖青梅垂下頭來低頭笑笑,見顧銘朗冷著臉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伸手拉了他的衣袖一把,“我真的沒事,這是老毛病了,很快就會好的。”


    顧銘朗壓根就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廖青梅就想了那麽多,他也差一點兒要再次失去她。


    他現在隻是心疼她,顧銘朗沒有說話,反手握住廖青梅的手,緊緊的。


    這可是醫院裏,來往的人多著呢,廖青梅臉皮一熱,就想把手抽迴來。


    這人怎麽還是這樣不注意場合。


    可廖青梅壓根就沒有把手抽出來,甚至顧銘朗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廖青梅皺眉站起來,“顧銘朗!你輕一點,我疼!”


    下一秒,廖青梅就被顧銘朗擁進了懷裏,淡淡的煙草湧入鼻腔的一瞬間,聲音一點點湧入廖青梅的耳裏,寂靜不複存在,周遭的世界一下子變得真實可辨起來。


    “不會有事的,你別害怕。”顧銘朗語調平緩,一字一句緩緩敲進廖青梅的心底,成熟穩重的樣子,完全不複這些天來耍賴又嬉皮笑臉的模樣。


    廖青梅很想說她並不害怕,她前世幾乎是半聾她也沒有害怕過,何況現在隻是耳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耳朵並沒有任何生理上的問題。


    “我們去看醫生,一定會治好的。”顧銘朗抱著廖青梅的手緊了緊,語氣不容置喙。


    他沒說的是,就算治不好,那他也會當她的耳朵,一輩子。


    廖青梅臉色微紅,偷偷看了看旁邊並沒有人後,伸出手輕輕抱了抱顧銘朗,慌忙從他懷裏退出來,“我真的沒事。”


    為了安顧銘朗的心,廖青梅跟著他去了駱醫生那裏。


    “剛剛是你在門口吧,小丫頭片子心裏挺重,也不聽全了就跑了。”顧銘朗被駱醫生趕了出去,他一邊幫廖青梅檢查,一邊笑著打趣她。


    廖青梅紅著臉低頭沒敢說話。


    “小顧那個情況,哪裏用得著我誇大其詞,他那個身體啊現在看著是沒事,可到處是暗傷。”說著話駱醫生還搖了搖頭,話裏滿是惋惜,廖青梅心頓時提了起來,焦急地看向他。


    “你別擔心,現在還沒事,隻要他聽話,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就成。”駱醫生收起小燈筒,“耳鳴的情況什麽時候開始的?第一次出現這個情況的時候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持續了多長的時間,除了耳鳴還有沒有別的症狀,比如說頭痛頭昏?”


    廖青梅想了想,隻說了自己緊張時就會出現耳鳴的症狀,引發耳鳴的緣故太過遙遠,根本無從追溯,至於其它症狀,都沒有。


    “沒什麽大的問題,這是心理作用,需要靠你自己克服。”確認廖青梅沒有問題,駱醫生把東西收起來,藥也沒有打算開,“平時注意多休息,緊張時想些別的轉移注意力,對了,你馬上要開學了是吧。”


    這事肯定是指導員跟他說的,廖青梅乖乖地頭,聽著駱醫生安排顧銘朗的去留問題。


    顧銘朗的身體現在重要的就是調養,醫院裏已經做不了太多,而且駐地有衛生室和軍醫,現在完全可以出院,另外駱醫生還笑言,就算他不趕人走,隻怕廖青梅前腳上火車,顧銘朗後一秒就迴駐地去了。


    廖青梅忍著羞澀笑著保證,“我一定會叮囑他好好聽醫囑的,您放心,他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駱醫生邊寫病曆邊看眼從老花鏡的上方看了廖青梅一眼,大笑,“這部隊出耙耳朵的話可半點沒錯,老鄧是這樣,這小顧也是這樣,行了,這是出院的診斷,你收好,老頭子就等著吃你們的喜糖了。”


    被躁得直想找地縫的廖青梅接了診斷趕緊就出了辦公室,見到外頭等著的顧銘朗,臉上躁得就更慌了。


    這時候可沒有什麽隔音可言,就是後世的隔音也不見得多好,醫生辦公室又沒有多大,也沒有關門,顧銘朗肯定都聽到了所有對話。


    顧銘朗也確實都聽到了,不過他的注意力都在廖青梅的耳朵上,得知是心理問題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提了起來。


    什麽樣的心理原因會讓人耳朵失聰呢?


    “出院吧。”顧銘朗伸手接過廖青梅手裏的病曆本,隨手翻了翻,體貼地什麽也沒問。


    聽了駱醫生的話,廖青梅心裏也有了底,沒有強行要求顧銘朗再在醫院呆下去,早點迴駐地也好,在醫院裏過節總歸是不太好的。


    老鄧他們走了留下了一輛車,坐穩後顧銘朗再問了廖青梅一遍,“真不迴靖北?咱們現在出發,明天早上再趕緊迴來也行的。”


    “……”她都迴靖北了,還跟來這裏幹嘛?她難道不會從靖北直接坐車去學校嗎?


    再者明明應該到了學校的她,為什麽會跟顧銘朗一起迴靖北,這事她要怎麽跟廖爸廖媽解釋?


    廖青梅搖頭,她改變主意這事她肯定是要跟廖爸廖媽說的,但這會還是先緩緩吧,等她迴學校再寫信迴家好好說。


    兩人迴了駐地,他們迴的時候老鄧他們還沒迴呢。


    畢竟是過節,駐地晚上有晚會活動,老鄧他們這會應該還在市場上購買物資,顧銘朗閑不住,一看戰士們正在布置場地,立馬就上前幫忙並指揮起來。


    至於廖青梅,她倒是想動手來著,可是戰士們什麽活也不讓她沾手,最後幹脆直接給她一個小板凳,讓她當監工。


    “這紅字貼得正不正?”顧銘朗正領著兩個小戰士貼最前麵的大紅字。


    紅紙裁的正方形紙片,上頭據說是老鄧親手寫的毛筆字,看著就是練過的,這會已經貼了中秋佳節四個字,顧銘朗每貼一個字就迴頭問廖青梅貼得正不正。


    這一屋子的人呢,廖青梅又急又氣,可又拿顧銘朗無可奈何,隻冷著臉告訴他上一點下一點兒。


    顧銘朗早知道廖青梅這別扭的性子了,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喜歡逗她,也不生氣,完全照著她的指揮來,完了再貼下一個字時,還是扭身問她的意見。


    晚上的晚會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改善夥食,八十年代鄉下的紅白喜事還少有請大廚的,大多是自己家裏幾個媳婦妯娌一起炒大鍋菜,廖青梅以前就有過做大鍋飯的經驗,到了這裏自然也不懼。


    尤其是這是過節,駐地裏不多的軍嫂也集體出動,帶孩子的帶孩子,不帶孩子的就在廚房幫忙,廖青梅主動爭取了個掌勺的活,見她是真行不是逞能後,顧銘朗放了心,大師傅也就放手讓她掌勺了。


    這不掌勺不知道,掌勺了才知道,廖青梅不僅家常小菜做得好,就是這向來難做的大鍋菜也不在話下,炒出來的菜讓大師傅都心服口服,就是格外心疼用掉的那些油。


    “沒事,我這幾個月的油票全給你。”顧銘朗拍了拍司務長的肩膀,笑眯眯地看著廖青梅在大灶著揮動鍋鏟。


    “這媳婦不打上房揭瓦,你就可勁地寵吧!”司務長沒好氣地瞅了顧銘朗一眼,這老鄧是個耙耳朵也就算了,怎麽顧連長年紀輕輕的也這樣了,簡直就是丟他們男人的臉。


    顧銘朗不和他爭,有些道理和大男子主義的人講不清。


    他的媳婦,他樂意寵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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