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條件簡陋,廖青梅還是竭盡全力整治出了一桌拿得出手的飯菜來,這時候過節也沒什麽講究,補足油水就是上好的席麵。


    今天大家公休,不用趕緊迴去訓練,廖青梅還特意給好酒的老鄧準備的一瓶糧食酒,她還記得以前顧銘朗信裏說過,老鄧怕媳婦又好酒,為了喝酒大冬天地寧願在黑天凍地的院子裏站幾個小時,就是為了散酒味兒。


    飯桌上消滅的最快的是擺在中間的那碗紅燒肉,廖青梅做的紅燒肉工序可比現在要複雜得多,看相自不必說,剛擺上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開飯,除了廖青梅和被她嚴格限製禁油膩的顧銘朗,所有的筷子同一時間往大碗裏伸去。


    又香又糯,肥而不膩!


    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是嘴挑的老食客,真要說出什麽評價來,也隻有好吃兩個字,老鄧肚子裏倒是有點墨水,但這時候開口評論不是傻麽,隻管悶頭伸筷子吃才是正理。


    等放下筷子,一桌六個菜全部清空,就連青菜裏的蒜苗湯也被人泡飯裏吃了個幹幹淨淨,自己做的飯菜這麽受歡迎,廖青梅自然高興至極。


    這頓飯菜才老鄧他們吃得滿意得不得了,至於緩過歡喜勁來,因為被廖青梅限製隻能吃青菜和清湯的顧銘朗,誰也沒管他的黑臉,吃完飯還一人捧著一隻月餅饞他。


    “喝點湯歇會再吃吧,別積食了。”廖青梅高興歸高興,可看著他們這吃法,也有點兒擔心。


    “你別管他們,讓他們吃去,積食了也是他們該的!”顧銘朗心氣不平地冷哼,這幫臭小子累了他家青梅一個大上午,光會吃連句謝都沒有,見廖青梅收拾碗筷,忙要幫她,“你別動,這些我們來就行。”


    廖青梅沒有理他,把他的手拍開,“你和指導員他們好好說話,沒多少活,你別添亂。”


    說完廖青梅端著碗筷就出了屋,屋裏老鄧、史克朗他們立馬斜著眼睛看顧銘朗。


    “老大,快說,你是怎麽把嫂子拿下的!”史克朗立馬撲到病床上,挨著顧銘朗問,別怪他們八卦,昨兒他們來醫院,廖青梅對顧銘朗可不是這樣的態度,冷著呢。


    顧銘朗冷哼一聲,剛才搶食這小子可是搶得最歡的,“有勁了?任務完成了?”


    史克朗立馬就慫了,他一定要去跟嫂子告一狀,太小氣了!他不就是說漏嘴了麽,至於往死裏折騰他麽,他不是特種兵啊!他也不是顧銘朗啊!那麽苛刻的訓練他怎麽完得成!他就是個文書而已啊!


    “行了,別耍寶了!”老鄧把史克朗拉下來,顧銘朗有分寸,要是史克朗真受不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也是顧銘朗覺得這小子還有進步的空間,覺得他做個文書可惜了才逮著借口就練他。


    史克朗人油著,但心裏明白得很,笑嬉嬉地從床上下來,向顧銘朗求饒,“老大,我錯了,看著我還能在嫂子麵前說你兩句好話的份上,放過我吧。”


    顧銘朗瞪了他一眼,“邊上去,用得著你替我說好話?”


    “不用不用,嘿嘿。”史克朗傻笑,趕緊上前拍馬屁,“我老大是誰啊,肯定不用。”


    老鄧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訓練時喊苦喊累的是他,一見著顧銘朗上竄下跳地上前扯胡子的也是他,要不是這小子有個沒過門的媳婦,他都要想歪了。


    “行了啊,別鬧了,銘朗啊,我托大說你兩句,小廖是個好同誌,你自己珍惜著點,你家裏的事情還得盡快解決才好,我看小廖是個顧大局的孩子,長輩的思想工作不做通,她那個坎怕是過不過去。”老鄧也是老派人,從史克朗迴來知道原因後,多少也知道廖青梅是啥顧慮。


    顧銘朗家裏的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他畢竟從小是姑姑的老人拉扯大的,婚姻大事上麵顧小姑要是有意見,誰也沒有辦法忽視,可偏偏顧小姑到底不是正經婆婆,管得太多也會讓人心生反感。


    這事顧銘朗自己也明白,他點了點頭,其實最開始定親時,他就已經和顧小姑說明白了,不然也不能從顧小姑手裏拿迴自己的東西。


    現在……顧銘朗歎了口氣,是他工作做得不到位。


    “連裏現在怎麽樣,訓練沒落下吧,我挑了幾個好苗子你給我看著點,防著點偵察連的那些家夥。”顧銘朗不太想提家裏那些糟心事,轉而提起工作上的事。


    “放心吧!”老鄧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惦記著那幫小子,都幫你看得牢牢的,訓練也沒落下,保證讓他們沒時間想東想西。”


    說著話老鄧抬手看了眼時間 ,“你們先聊著,我去找老駱問問你的情況。”


    老駱就是顧銘朗的管床醫生,以前和老鄧在別的軍區共過事,是老戰友了。


    醫院食堂裏,廖青梅洗完碗,把借用的工具都還迴去,才洗幹淨手迴病房,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馬上就要開學了,不可能再在醫院照顧著顧銘朗,她得去問問醫生,顧銘朗現在情況有沒有好一點,還需要住多久的院。


    如果可以迴駐地休養最好,那裏也有人照顧他,如果不能,廖青梅已經在考慮請個什麽樣的短工。


    這時候醫院是沒有護工可以請的,但是有不少照自己家人的家屬,其中不乏有家庭條件差迫切想找工作的家屬,如果她出錢,肯定能請到人。


    主要是顧銘朗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幹啥也不要人盯著,隻要夜裏打針的時候幫忙看著一下就成,這也就是順帶的事,不怕沒人肯幹。


    廖青梅心裏盤算著,就到了醫生辦公室,廖青梅見門敞著,正要敲門進去。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你這老小子,做多了思想工作做到我頭上來了啊!”屋內是駱醫生爽朗的笑聲,語氣非常熟稔。“咱倆什麽關係,你放心吧,你交待的事我都辦好了!”


    廖青梅一頓,這是有客?忙收迴要敲門的手,轉身準備離開。


    “這不是看著他們小兩口子鬧別扭著急嘛 ,你又是個黑白分明的性子,怕你心裏過不去才來找你說說,不錯啊,現在倒是圓滑了許多。”老鄧大笑,從桌上撿起一塊月餅,“這是小廖給你送來的吧,我嚐嚐也不行啊!老駱你這性子不行啊,還是這麽小氣……”


    廖青梅腦子轟地一下就變空白了,屋裏還說了些什麽,她已經不知道了,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


    “小廖,謝謝你的月餅啊,特別好吃!”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裏頭的護士還笑著衝廖青梅打招唿。


    廖青梅臉色蒼白地衝她笑了笑,這才發現自己走的方向是顧銘朗所在的病房,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廖青梅已經下意識地掉頭往反方向走去。


    “小廖?小廖?你走錯方向了……”護士喊了兩聲也沒見廖青梅有任何反應,疑惑地看了看廖青梅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房的方向,奇怪地歪了歪頭。


    廖青梅耳朵裏嗡嗡作響,很久沒有發作的老毛病突如其來是找上她不說,她現在心思極亂,怎麽也理不出頭緒來。


    獨自一人在樓下的花壇處坐了半個多小時,正看著藍天白雲發呆的時候,顧銘朗腳步匆匆地找了過來。


    “怎麽在這裏坐著?”見廖青梅好生生地還在醫院裏,顧銘朗莫名鬆了一口氣。


    廖青梅抬起臉來仔細地看顧銘朗,她發現從認識到現在,她從來沒有仔細地好好地看過顧銘朗的臉。


    劍眉朗目,棱角分明,削瘦的臉龐漸漸恢複了一些,眉眼焦急,正緊張地向廖青梅說著什麽。


    可是她現在耳朵隻有嗡嗡的轟鳴聲,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廖青梅突然笑了,笑得顧銘朗一愣,沒有再說話,這樣的廖青梅莫名就像極時初見時的樣子。


    明明她是笑著看自己,顧銘朗卻總想起火車上她冷冷看著自己的樣子,陌生又疏離。


    “青梅?你怎麽了?你剛剛去哪兒了,怎麽不迴病房?”顧銘朗舔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目光一直停在廖青梅的臉上,想看出點端倪來。


    廖青梅笑著搖頭,顧銘朗的唇很薄,說起話來唇瓣的動作並不大,她沒有辦法分辨他在說些什麽,隻眼角彎彎地笑著。


    “青梅?”顧銘朗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伸手想去拉她,卻發現廖青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卻又生生頓住,讓他牽住了小手。


    顧銘朗心安了一些。


    正好這時候老鄧去了病房,發現顧銘朗不在,問了留在病房的幾個得知廖青梅一直沒迴來,顧銘朗去找了後,也跟著找了出來,廚房沒見著人,問了護士才知道他們前後腳都到了醫院的院坪裏。


    “你們兩個怎麽在這大太陽底下站著。”老鄧笑著上前,含笑地衝廖青梅點點頭,“駱醫生說銘朗身體恢複得非常好,這都是你照顧得細心的緣故啊,多了話我就不說了,小廖,銘朗這個工作性質還需要你多體貼體貼他。”


    廖青梅點頭,眼裏帶著淡淡地笑意,沒有人知道她一個字也沒聽到老鄧在說些什麽。


    見狀,老鄧這才轉躺顧銘朗,“行了,我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先迴去了,過兩天來接你,小廖迴學校的火車票,你也別擔心,我來辦。”


    “行了,進去吧,別在這裏傻站著了。”


    等人都走了,顧銘朗才轉向廖青梅,插在褲兜裏的手緊了緊,手心裏的硬物硌得微疼,卻能很好地壓下心底的緊張。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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