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時間即便被推遲,也總有到的一天。


    十二號是最後在學校的一天,之後兩天放假,十五號直接去考場參加考試,考場昨天學校已經組織去參觀過了。


    在離開學校前,所有的書本和課本都需要帶走,她們這會可不像後世的孩子們,不拿書本紙筆當迴事,舊課本筆記拿迴家可以給弟弟妹妹繼續用,舊作業本可以練大字,再不濟賣到廢品站也能換錢。


    下午不上課,留給大家收拾東西,隻有最後一節課,由各班自行組織進行最後的班會。


    此時也是大家寫臨別贈言的最佳時機,廖青梅的桌上就擺了好幾本等著她落筆的筆記本,這有些像後世的同學錄,隻是沒有那麽多花哨的東西,也沒有過多的自我介紹,有的隻是簡單而更有誠意的祝福贈言。


    上輩子,廖青梅沒有寫這些的機會,一是她本身性情和同學們合不來,不屑於寫這種東西,也沒有人專門請她來寫;二是她預考壓根就沒過,早早就離開了學校,因為羞於見人,後來畢業證也是由廖昊宇代領。


    現在,她心情平和地在本子上認真地寫下祝福。


    “青梅,迴家後好好休息,爭取以最好的精神狀態上考場!”任桂雲也趴在桌上寫,一邊和廖青梅搭話。


    廖青梅笑,“你也一樣。”


    兩人說著話,廖青梅自己準備的筆記本已經被寫滿送了迴來,她沒翻看,隨手放在了一邊。


    剛收拾好東西沒多久,初中放假的廖昊宇借了輛三輪車,幫著把東西都運了迴去,廖青梅則留在學校,等著參加班上的最後一個班會兼高考動員大會。


    全部的試卷和書本加起來有些多,任桂雲幫著一起送到樓下,送走廖昊宇後,廖青梅和任桂雲一起迴教室,準備休息一會,班會後再去幫任桂雲收拾宿舍的行李。


    “廖同學,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徐林緊了緊手裏的拳頭,忐忑地站在廖青梅的麵前。


    徐林?徐副班長?


    “有事?”廖青梅疑惑地看向強自鎮靜的徐林,身邊的任桂雲在徐林走上前來時就悄悄溜到了一旁。


    副班長喜歡青梅好久了,任桂雲早就聽到了風聲,還以為像副班長這樣的三好學生就算要行動,也會等到高考後呢,沒想到……


    麵對著廖青梅清澈的眼晴,徐林喉嚨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越是心急就越是說不出話來。


    “我,我……”


    二樓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口哨聲,抬頭望去他們班教室外的走廊上趴滿了看熱鬧的學生,男左女右沒有半點縫隙,好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同學還在給徐林鼓勁。


    “廖青梅,跟徐林走吧!”


    “徐林,加油啊!別給兄弟們丟臉!”


    ……


    明媚的夏日陽光下,高三教學樓前,廖青梅和徐林相對而站,二樓走廊趴滿了興奮激動的學生,大家衝樓下的兩人招著手,吹著唿哨,夏風清風撫過,輕輕吹起廖青梅的裙角和發絲。


    明明是唯美致極的畫麵,不知為何,卻生生刺痛了顧明朗的眼睛。


    白衣黑裙的少女站在陽光下,仿佛全身都發著光,與站在她跟前高個的少年,男才女貌,相得益彰。


    顧銘朗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深深的感受到歲月對他的傷害。


    隻恨自己不能晚生幾年,為什麽偏偏比他的小丫頭大了八歲!


    “廖叔叔?”任桂雲正好走到顧銘朗身邊,疑惑地看向他。


    叔叔?真是會心一擊!


    顧銘朗磨牙,他今年才二十八,不!距離二十八周歲還有三個月零七天!


    駭人的氣勢一晃而過,任桂雲縮了縮肩膀,莫名覺得廖青梅的叔叔有些可怕,悄悄地挪遠了一些。


    不過看到廖青梅那邊的情況,還是鼓起勇氣向顧銘朗解釋,“那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就是,就是……”


    就是他們在談學習問題……可惜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顧銘朗淡淡地掃了任桂雲一眼,任桂雲就默默地把剩下的話都吞迴了肚子裏。


    哀怨地看了眼毫無所覺的廖青梅,青梅,你家叔叔實在太可怕,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另一邊,廖青梅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以……單獨,聊一下嗎?”徐林再度忐忑地開口,手心潮濕得不像話。


    廖青梅視線從樓上移迴來,落到麵前的“男孩”身上,其實徐林的生理年齡和她現在一樣,都比班長的同學大兩步,不過在她的眼裏,這還隻是個男孩。


    但是?廖青梅歪了歪頭,副班長不是和班長是公認的一對嗎?


    心裏雖有疑惑,但看著眼前急切又緊張的少年,廖青梅沒來由地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至少當著大家的麵說不出來,她輕輕地點下了頭,表示同意。


    距離最後一節課的時間並不長,兩人沒有去更適合談話的操場,而是去了教學樓旁邊的被灌木叢圍起來的小林子。


    誰都沒有注意到樓梯口一閃而過的嬌俏身影,也沒有看到因為一句“叔叔”而徹底黑下臉來的顧銘朗。


    “我定婚了,如果不出意外,大學畢業後就會直接結婚。”兩人剛站定,廖青梅就微笑著開了口。


    徐林的臉色從漲紅到漸漸泛白,不過是幾秒鍾的時間,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廖青梅,試圖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看著徐林臉上沮喪的表情,廖青梅心底微微歎息,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委婉地拒絕一個人,尤其是在如此緊要的時候,如果因為她的關係,而影響一個人的前程,無論如何,她都會良心不安。


    “啊,對了,副班長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廖青梅表情有些誇張,生硬地轉移話題。


    徐林一下子迴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向廖青梅,恍然地點了點頭,“是,是,我就是,就是問問你有沒有給我寫離別贈言,我……”


    “已經寫好了,等下拿給你。”廖青梅笑,眉眼彎彎,表情認真得就像徐林真的隻是來問這件事一樣。


    說完,廖青梅抬腳先走,再呆下去,她怕看到徐林直接哭出來。


    “謝謝。”身後傳來悶悶的聲音。


    廖青梅步子頓了頓,沒有再迴頭多說什麽,大跨步地往前走去。


    小樹林並不大,不過幾步就豁然開朗,然後廖青梅就看到了站在陽光下的顧銘朗。


    和他身邊的任桂雲。


    他什麽時候來的?在這裏站了多久?剛剛的事他都看到了?


    默算了一下時間,從進去到出來,不過短短的兩分鍾,顧銘朗衝著廖青梅咧齒一笑,還沒開口說話,身邊的女同學就小碎步地跑到了他的小丫頭身邊。


    “青梅,你家叔叔來看你了。”任桂雲跑到她身邊來,挽住她的胳膊,湊到她耳邊悄聲道,“不過他心情好像不太好,臉色特別難看。”


    “也是,看到侄女被人惦記,心情肯定都不會太好。”


    任桂雲自言自語地嘟囔,突然想起什麽,湊近了繼續說,“我本來想替你解釋一下的,但是你叔叔……明顯不相信,你還是解釋一下吧,別讓家長誤會了。”


    “……”廖青梅,解釋一點用也沒有。


    況且,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顧銘朗堵到,廖青梅總覺得怪怪的,想要開口,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


    正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上課鈴及時拯救了她,匆匆和顧銘朗打了聲招唿,廖青梅就拉著任桂雲跑開了。


    隨著鈴聲走出來的還有收拾好情緒的徐林,看到顧銘朗,他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才大步向教室趕去。


    班會比廖青梅想象中的短很多,倒是大家湧上去讓班主任寫贈言浪費了一些時間,但依舊很快結束。


    因為顧銘朗到了,任桂雲拒絕了廖青梅幫她整理東西提議,先一步出了教室,準備迴宿舍。


    “同學?”顧銘朗正靠在走廊上。


    任桂雲頓住腳步,疑惑地迴頭,“廖叔叔,你叫我?”


    顧銘朗正要點頭,廖青梅提著書包跑了過來,“桂雲,要不我還是先去幫你整理東西吧,東西那麽多,至少我得幫你把東西搬到傳達室。”


    “不用了,我東西也不太多,多跑一趟就好了,你和你叔叔先走吧。”任桂雲笑,她總覺得這叔叔有些邪門,半點也不想多呆。


    說完,就快步跑著離開了。


    “你和她,很好?”顧銘朗問廖青梅。


    廖青梅點頭,任桂雲是她現在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見她跑了無奈地聳聳肩,轉臉問顧銘朗,“你怎麽會來?又有任務嗎?”


    “沒有。”顧銘朗順手接過廖青梅的書包,眼角餘光落到教室裏看著他們,神情落寞的少年身上。


    大手伸出直接揉了揉廖青梅的發頂,“想你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而且這人怎麽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


    廖青梅捂住頭頂躲開,漲紅著臉怒瞪顧銘朗。


    “我們是未婚夫妻,並不是普通男女,並不在那個範圍之內。”顧銘朗笑,湊近她輕聲說道,語調輕柔,嗓音微低。


    廖青梅頭皮一麻,小耳朵抖了抖,迅速竄紅。


    這人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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