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一點都不高興!


    廖青梅頭也不迴了出了堂屋,想想第一次見麵什麽情景,人懷裏還摟著個姑娘呢,這時候,不是關係親密到了一定的程度,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勾肩搭背?


    所以對於他的話,廖青梅半個字也不信,什麽一見鍾情,都是騙人的。


    就算真有,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去了廚房被小嬸趕了出來,無處可去的廖青梅直接迴了房間,一進屋櫃上那瓶用了小半的藥油明晃晃地格外刺眼,廖青梅心裏不爽快,直到把它塞進櫃子裏才算眼不見為淨。


    娃娃親的對象怎麽能是顧銘朗呢?廖青梅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在屋裏呆了沒兩分鍾,二叔就過來了,中午顧家人要留下吃飯,家裏沒酒了,她得去買酒,同行的還有一個顧銘朗。


    顧銘朗正在院裏劈柴火,就她進屋這斷斷的一會,院角就堆了一小堆劈好的柴,碼得整整齊齊的,小嬸看顧銘朗的目光都快要冒綠光了,見廖青梅出來,打趣地衝她使眼色。


    “長得精神,眼裏還有活。”小嬸撞撞廖青梅的肩膀,“青梅啊,這麽好的對象,你可得抓緊了,人家可還是當官的呢!”


    廖青梅,“小嬸,是連長。”


    “連長不就是官嘛,行了,我懂,你趕緊去。”小嬸衝她暖昧地笑,示意廖青梅趕緊過去。


    廖青梅,“……”


    顧銘朗就穿一件鐵灰色薄毛衣,大衣搭在了磚頭壘的籬笆上,線衣舊得發硬,緊緊地繃在身上,看上去不是特別舒服的樣子,不過這男人的身材真是好,肩特別寬闊,動作間隱約還能看清肌肉鼓動的痕跡,再往下……


    再往下,廖青梅挪開了目光。


    一斧頭劈下去,柴就齊整地分成均勻的兩半,廖二叔要去接他手裏的活,直接被他給拒絕了,“叔,沒事,讓青梅等等,我馬上就劈好了。”


    誰樂意等你!廖青梅腹誹。


    看著顧銘朗飛快地把柴劈好碼齊,廖青梅嘴角抿了抿。


    這人看著吊兒郎當的樣子,幹起活來還挺認真負責的。


    不過幹活再利索,也沒法抹去顧銘朗最初留在廖青梅心裏的印象,劈好柴火,顧銘朗拎起大衣就出發。


    兩人沉默地往小賣部走。


    這時候大院外還是供銷社的代銷點,老家的村裏卻早早開起了小賣部,老板心思活絡膽子大,開始是代銷點,改革一開放,他就想方設法找了進貨渠道,這小賣部都開了兩三年了,生意特別好。


    他們到的時候,老板娘正站在門口拆過年賣剩下的鞭炮,一毛錢十個賣給兜裏有幾角錢壓歲錢,又想玩響炮的孩子們,見了廖青梅和顧銘朗老遠就堆起了笑。


    “這不是菊香家的青梅嘛,這是迴家過元宵來啦?你媽這些年好不好呀?”老板娘笑嗬嗬地問著好,目光卻上下打量著顧銘朗,說出來的話差點讓廖青梅腳下一滑。


    “這個是你的愛人吧,啥時候結的婚呀?”


    愛人這個稱唿,真的讓人好羞恥好嗎!


    顧銘朗伸手虛扶了她一把,見她站穩了,知道她尷尬,笑著和老板娘寒暄,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卻沒有否認兩人的關係,“老板娘店裏有些什麽酒,有沒有瓶裝的老白酒?”


    “我這啥酒都有,我給你拿了看看,這到了娘家可不得買兩瓶好酒。”老板娘一臉我懂的笑,樂嗬嗬地給顧銘朗推薦起酒來,話裏話外還探著消息。


    這時候鄉下小賣部除了是商店,還是鄉親們最愛聚集的地方,八卦流言集散中心。


    廖老大家的閨女自從被接到城裏後,迴來得就少了,這麽些年一晃,就領了個俊朗的男青年迴來,老板娘能不好奇?


    當然老板娘心裏知道,這兩人肯定是沒結婚的,不然不能半點消息也收不著,廖老二一家還在村裏呢,八成是對象啥的,但這還沒結婚就往老家領對象……老板娘砸巴砸巴嘴,越來越好奇了,隻等著做完生意,去找相熟的人問問消息。


    “嬸,沒這迴事。”廖青梅瞪了顧銘朗一眼,就不應該領他來的,見一個誤會一會,解釋都解釋不清。


    果然老板娘嗔笑地看了廖青梅一眼,半點也不理會她的解釋,轉而問起顧銘朗的工作家庭情況來。


    解是解釋不清了,廖青梅搭耷著腦袋,無奈地選擇了沉默。


    迴去的路上,顧銘朗一手提著酒一手揣著褲兜慢悠悠地跟在廖青梅的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廖青梅氣乎乎地衝在前頭。


    氣溫低,路上但凡有水的地水都結了薄薄的層冰,先前在小賣部門口廖青梅就是踩到了碎冰,這會一個沒注意又踩到了,腳往前一滑,人就往後仰去。


    然後……然後顧銘朗的臉在她眼前無限放大,還有屁股傳來的痛意。


    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能不痛嗎?


    “手給我。”廖青梅摔的時候顧銘朗就衝了過來,可惜廖青梅摔得太快,顧銘朗隔得太遠,沒接住,隻微微托了一下。


    廖青梅咬了咬牙,自行翻身爬了起來,自顧自地悶頭往前走,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多,摔下去隻是痛倒是沒有受傷,而且她感覺到有雙手在她背後擋了一下,緩衝掉了不少力道,不用想都知道那雙手的主人是誰的。


    她居然在大道上就這麽摔了一跤,還是在顧銘朗的麵前,簡直丟臉死了!


    丟臉死了!廖青梅捂著臉往前衝。


    “注意看路!”顧銘朗忍笑,莫名覺得這樣的廖青梅有幾分可愛。


    廖青梅腳步頓了頓,羞惱不已,再次加快腳步。顧銘朗搖搖頭,返迴去提心急之下被他扔掉雪地裏的酒。


    兩瓶酒摔碎一瓶,還好有一瓶幸存著。


    晚飯後,顧家人離開,在廖青梅不知道的時候,兩家竟然已經定好了辦定親酒的日子,完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她倒是反對來著,可惜廖奶奶這會又聾了,壓根就不聽她的意見。


    睡前,廖奶奶把她叫到屋裏,這時候家裏還是用的那種尼龍線拉的鎢絲燈,瓦數很低,屋裏有些昏暗。


    屋子收拾得很幹淨,幾乎保持著廖爺爺在世時的模樣,隻是櫃桌上多了一張廖爺爺的黑白相,廖爺爺過世的時候特意請師傅畫的,被擦得幹淨蹭亮端正地擺在中間,笑得十分和藹地看著廖青梅祖孫。


    廖青梅看得眼晴一酸,移開了目光,廖奶奶正在旁邊失去光澤的黑漆金鳳大立櫃裏找東西,這是廖奶奶以前的嫁妝,櫃子裏有兩個上了鎖的抽屜,廖奶奶一向寶貝得很,輕易不讓人碰。


    廖奶奶細細索索地摸了好一會,總算摸出個布包來,在廖青梅麵前裏三層外三層地細細打開。


    打開後,廖奶奶手心裏赫然是那隻讓廖青梅非常熟悉的玉鐲。


    這隻玉鐲?廖青梅驚訝地抬頭看向廖奶奶。


    前世這玉鐲在廖奶奶過世後,被二叔交到她的手上,就是廖奶奶留給她的東西,為此堂妹青蘭和她鬧了好幾年的脾氣,青蘭認為廖奶奶偏心,才會把好東西留給她一個人。


    可是這枚玉鐲最後卻遺失了。


    廖青梅不願去迴想遺失的原因,抬眼疑問地看向廖奶奶,她一直不知道這玉鐲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為什麽獨獨交給她,明明她半點也不得廖奶奶的喜歡。


    “這是顧家給的信物,收著吧。”廖奶奶把玉鐲交到廖青梅手上,東西給了廖青梅就趕她趕緊迴後院去。


    廖青梅還想細問一下這鐲子的來曆呢,廖奶奶就出言趕人了,還是趕緊走吧,問誰都好別問廖奶奶。


    關門的瞬間,廖青梅輕輕掩門的時候,看到廖奶奶不知何時走到了廖爺爺的遺相旁邊,“老頭子,你放心,你安排的事兒都辦好啦,等孫子娶了孫媳婦,我的任務就完成啦。”


    廖青梅心底一慟,輕輕地掩上了門。


    滿腹心事地迴了後院,小青蘭已經睡下,路過二叔小嬸房門口打過招唿,廖青梅準備迴屋,被小嬸叫住。


    “梅子,你奶叫你沒啥事吧,對了,這是你從靖北帶來的藥油吧,我給青蘭收拾衣服的時候看見的,你二叔不是有腰疼的老毛病麽,我拿來給他揉揉,一會就發熱了,真是好用。”小嬸臉上笑吟吟的,手裏揚了揚被廖青梅塞櫃底的藥油。“喏,我就用了一點點,你拿迴去吧。”


    廖青梅沒接,“好用就留著給二叔用吧,二叔的腰這些年還疼得厲害麽?”


    廖爸早早去當了兵,廖二叔留在家裏照顧兩老,年輕的時候出工,到水渠裏擔石頭,傷了腰,治是治好了就是一遇變天就疼得厲害。


    小嬸臉上立時堆滿了笑,“這不是老毛病麽,以前條件不好也沒什麽好藥,這下有了侄女的孝順,想不好都難嘍。”


    “秀枝,你這是幹啥,這東西金貴著,趕緊還迴去!”屋裏二叔趴在床上喊。


    小嬸翻了個白眼,真是不識好賴,她能不知道這是好東西嘛,好東西才想留著給你用呢!


    廖青梅哪裏能不知小嬸的想法,從藥油出現在小嬸手裏,她就沒打算要迴來,“不是什麽金貴東西,小嬸你留著給二叔用吧,用完了給家裏寫信,我再給二叔買。”


    這種瓶裝的藥油藥店裏有賣,至於店裏買的是不是這瓶這樣的藥效,廖青梅就不敢打包票了。


    “唉唉,行。”廖小嬸眉開眼笑地目送廖青梅進屋。


    ******


    定親酒的日子定得近,趕在廖青梅迴家的前一天,顧銘朗要動身迴部隊的當天,在顧家擺了兩桌酒,請了廖顧兩家的近親,算是個見證。


    被生拉硬拽到現場,廖青梅根本就沒有反對的餘地,瞅著廖奶奶臉上難得的笑意,幾次到了嘴邊的拒絕,最後隻得生生咽了下去。


    這兩天她總是想起那天晚上關門時的看到的畫麵,就這樣吧,反正不是顧銘朗也會是別人,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一下人。


    這門婚事她認下了,廖青梅低下頭看了眼握在手心裏的玉鐲,這東西她不能收。


    “還你!”廖青梅把玉鐲塞到顧銘朗的手上。“這是你家的東西,你收好。”


    顧銘朗正高興他的小青梅找他說悄悄話呢,冷不防就被塞了個溫溫熱熱的物件到了手裏。


    攤開一看,是個玉質極好的玉鐲。


    這些年來,顧銘朗全國各地出任務,見識也不算小,一眼就看出這玉不是凡品,有些驚訝地看向廖青梅,不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


    他家的東西?顧銘朗一琢磨,八成是定親信物之類的東西。


    小青梅把東西還給他,意思不言而喻。


    想拒婚?!那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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