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字大纛之下,顧知洲與林時並排,神色古怪至極,不時還偷瞄林時一眼,似乎林時身上長出花兒來一樣。


    林時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沒好氣地出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


    顧知洲有些尷尬的撓撓後腦勺,忽然壓低聲音問道:“大帥,您將來不會進後宮吧?”


    “進後宮?”


    林時一愣,隨即黑下臉來:“你特麽能不能盼我一點好?”


    顧知洲左右打量一眼,確定無人偷聽之後,更靠近林時一些,小聲道:“進後宮也沒什麽不好啊,陛下要延續皇家血脈,您也不必再擔心狡兔死,走狗烹,反正陛下早晚要立太子......”


    聽著顧知洲的屁話,林時嘴角不斷抽搐,他斜眼瞅他一眼,陰惻惻地問道:“你一個大男人,一天是閑得沒事幹了,盡盯著男女之間那點事兒是吧?”


    “這個,末將......末將還等著跟在您身後,撿點殘羹剩肴,混個國公啥的!”顧知洲難為情的笑笑,言語間卻是並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他是真怕林時造反,更怕陛下忌憚林時,尋個機會把他殺了,讓大梁錯失一統天下的契機。


    他都準備等林時平滅四海之後,就問陛下要個國公當當的,他可不想自己的野心還沒開始,就這麽荒唐的結束。


    林時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想要國公,也不是不行,迴到太安之後,我請陛下調你去邊境屯田去,等你種出足夠大梁平滅周邊蠻族的糧食,你的國公之位,基本上也就穩了!”


    顧知洲一愣,隨即臉色一下子就綠了。


    他神色難看地盯著林時,語氣顫抖道:“大帥,殺人沒必要用軟刀吧?”


    “屯兵墾田之策,不是你想出來的嗎,你去經手,那是重用,怎麽,你還委屈了?”林時詫異地迴望顧知洲難看的臉色,忍不住反問他一句。


    顧知洲瘋狂搖頭:“也不是委屈,就是末將隻是一介腐儒,難堪大任。”


    開玩笑,他想要功勞,隻需要跟在林時後麵去撿就行了,輕鬆不說,還安全。


    現在讓他去邊疆之地吃泥土喝沙子,那還不如直接讓他死呢。


    他又不是腦子有包,非要挑戰自我,去幹一些吃力不討好的屁事。


    “慫樣!”林時嘴角一抽,眼中浮現恨鐵不成鋼之色。


    顧知洲縮縮脖子,嘿嘿一笑後便不再接話,他就是慫貨,可以白撿功勞,幹嘛還要去奮鬥?


    林時也懶得跟他廢話,隨手將馬韁甩給一旁的付瞿,便靠在戰馬背上準備睡覺。


    昨夜他可是忙碌的辛勤耕耘了一夜,都沒怎麽好好睡覺。


    反正這會兒趕路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趁現在補會兒覺。


    見林時躺在馬背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親衛們默默的打馬靠近了一些,準備隨時護住林時。


    不然墜落下馬,後麵的兩萬匹戰馬可不會跟林時客氣。


    林時開始補覺,後方龍旗之下的馬車裏,姬玲瓏則是像做賊似的,從馬車的暗格裏掏出一瓶膏藥,準備給自己上藥。


    她打開藥劑,輕輕褪下身上寬大的衣袍,隻見渾身上下都布滿了驚人的淤青。


    尤其是胸口處,更是一片青紫之色。


    “這個混蛋,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一點!”


    姬玲瓏暗罵一句,將藥膏塗抹到全身,陣陣酸痛感襲來,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怎麽了?”


    吸氣聲驚動了簾子外麵駕車的聆月,聆月關切的聲音傳來,姬玲瓏趕忙咬牙忍痛迴道:“無事。”


    “哦!”


    聽見姬玲瓏這聲威嚴的無事,聆月不由得一頭霧水。


    她方才明明聽見了陛下的吸氣聲,像是受傷一般的感覺。


    但下一刻,她整張臉就變得通紅。


    她忽然想起,當初與林時的荒唐之夜,她似乎就經常這樣。


    “這個林時,真該死啊!”


    她握緊的拳頭,很想去將林時揍一頓,對她也就罷了,她身強體壯,經得起磋磨,陛下金枝玉葉,豈能如此粗暴對待?


    在心裏暗罵一句,聆月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陛下,可需要奴婢服侍?”


    “不必!”


    姬玲瓏果斷拒絕,開玩笑,雖然聆月是她的貼身婢女,但這種事情,她哪裏好意思讓她看見。


    聽得姬玲瓏再次拒絕,聆月倒也沒有強求,隻是心裏對林時的不滿更強了一些。


    這時,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忽然朝著姬玲瓏的車駕靠近。


    聆月迴望,隻見一名身背紅翎的騎士朝馬車疾馳而來。


    “報,陛下,南疆急報!”


    “南齊六萬援軍,已至南疆戰場,與我朝大軍合兵一處!”


    騎士遠遠的高唿出聲,沙啞的聲音驚動了馬車裏的姬玲瓏。


    姬玲瓏趕忙合上衣衫,收好藥膏,做出一副威嚴的狀態。


    下一刻,聆月的聲音便傳了進來:“陛下,南疆傳來急報!”


    “念!”


    姬玲瓏對著簾子外麵下令,聆月將急報上的內容緩緩念出。


    聽見南齊的六萬大軍已經趕赴南疆,並與裴頌合兵一處,將六詔蠻朝的蠻兵阻擊在臨川府境內,姬玲瓏頓時忍不住長長鬆了一口氣。


    直到此刻,她連日以來緊繃的精神,終於鬆懈下來。


    北疆兩國聯軍已退,如今南疆也保住了。


    這就意味著大梁如今可以全力應對北魏的反撲,不必擔憂大後方起火。


    換句話說,自她登基以來便搖擺不定的大梁朝,此刻,終於有了一口喘息之機。


    這對大梁來說,對於她這個帝王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到這裏,她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了,趕忙對著聆月傳令:“速去將此消息告知林時,讓他找個駐蹕之地停下隊伍,再召集諸位臣工前來議事。”


    聆月領命,正欲命宮人去傳令,便聽得姬玲瓏的聲音再次傳出:“諸臣議事,便不必讓林時參與了,請行軍司馬顧知洲前來便可!”


    聆月一愣,臉上浮現些許不解。


    這樣的軍國大事,不讓林時參與,反而讓一個副將過來,這合理嗎?


    偏偏這是姬玲瓏的命令,聆月也不好反駁,隻得依命行事。


    而姬玲瓏下達命令之後,便一臉疲憊的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她不叫林時,主要還是考慮到林時與滿朝文武之間的關係。


    林時性子狂狷,一直看不起滿朝文武,甚至在當初還未發跡時,便敢指著一眾朝堂重臣的鼻子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如今他在軍中站穩了腳跟,更是立下不世之功,隻怕更不將滿朝文武放在眼裏。


    而朝中大臣,對於林時也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除了私人恩怨之外,大臣們對於林時居功自傲一事,也是頗有怨言。


    要是讓他們一塊兒議事,隻怕事情沒議出結果,林時就要先對朝中老臣抱以老拳了。


    ......


    騎兵軍陣之中,林時剛剛睡著,便被姬玲瓏派來的內侍吵醒。


    他一臉陰沉看著內侍,陰惻惻地開口:“你最好有事!”


    內侍被林時陰沉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趕忙竹筒倒豆子般將南疆之事說了個底掉。


    聽見內侍竟然是有正事,林時頓時有些失望,至於內侍報上來的南疆之事,林時倒是不怎麽在意。


    大梁三麵受敵,根源還是在大梁與北魏的戰事上。


    烏斯藏也好,黨項也好,六詔蠻朝也好,說到底就是來趁火打劫的。


    北魏強,他們自然就強。


    如今北魏損兵折將丟盔棄甲,甚至連雍州都丟了,他們自然也就沒有膽子繼續侵犯大梁邊境。


    甚至還會主動改變態度,轉而與大梁交好。


    蠻人嘛,都是畏威而不懷德的,你弱小的時候,跟他們講一籮筐道理,他們該弄你還是弄你。


    當你強大了,他們自然會活得戰戰兢兢。


    如今北魏大敗,北疆聯軍退兵,更兼大梁與南齊結盟,南齊六萬大軍開赴南疆,六詔那些土王,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麽做。


    騎在馬上伸了個懶腰,林時果斷下達了全軍駐蹕的命令。


    盡管在他看來,南疆戰局已定,實在沒有什麽商議的必要,但姬玲瓏既然要商議,作為男人,他也不好拂了自己女人的麵子。


    前方的兩萬大軍停下,整支隊伍也隨之頓住腳步。


    林時撥轉馬頭,正欲朝姬玲瓏的鑾駕而去,那內侍忽然一臉淒惶的攔住了去路。


    “大帥,陛下說......說是請顧司馬前去議事即可,您,您就不用去了!”


    內侍哭喪著臉,顫聲說出了姬玲瓏的命令。


    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迎接林時滔天怒火的準備,卻不曾想林時聽完這道命令,表情反而變得好看起來。


    “不錯,總算知道體諒一下男人了!”


    林時對著內侍擺擺手,示意他帶著顧知洲自去,然後,便準備繼續補覺。


    隻是,總有人不願讓他如意。


    他剛閉上眼睛,官道前方便忽然駛來數騎。


    雜亂的馬蹄聲吵得他有些煩躁,睜開眼睛正準備發飆,便聽得駛來的騎士遠遠的大吼出聲:“大帥,潼關急報,潼關急報!”


    聽見潼關急報四個字,林時下意識眯起眼睛。


    護衛在林時身旁的一眾親衛亦是臉色一變,神色瞬間凝重起來。


    這個時候潼關發來急報,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北魏已經修好黃河大堤,並且已經在水澤之中開辟出道路,派遣大軍準備收複關中。


    而事實上,他們猜的結果也很準確。


    那斥候接近林時大纛,便高聲報道:“報,大帥,北魏民夫已修複大河河堤,我軍斥候探得北魏三萬前鋒軍已自神都出發,不日將兵臨關外,如何應對,還請大帥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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