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舉人六十歲,考舉人用了四十年,考進士又花了二十年,可惜,還是不成器,沒考中,心灰意懶,推開了同鄉,踉踉蹌蹌往迴走。


    同鄉人不放心,先是拱了拱手,“多謝,敢問舉人怎麽稱唿?”


    “齊少扉,字清越。”齊少扉迴禮。


    對方快速道:“我叫周凱,字煊之,我先去看看黃兄,迴頭再謝過齊兄。”


    齊少扉點點頭,對方忙跑著跟了上去。


    裏圍那兒,眾人都擠著,還在驚奇,“你們看,案首才二十六歲。”、“真是當一聲青年才俊。”、“這名字好生,也沒聽過見過。”、“這等人物,該認得出的,還真是耳生。”、“是不是哪家的公子少爺?”、“不像,祖籍是北雁豐禾府縣的。”


    這也不一定,祖籍是祖籍,興許祖上有誰在朝中做官,定了盛都。


    眾人眾說紛紜,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聽見‘齊少扉’這個名字,眾人上盛都參加恩科,住在客棧,誰有名、誰作詩寫文章好,很快便會傳開了,以文會友,互相結交。


    但今年的案首,還真是第一次聽。


    有人晚來,擠進去還未查看榜單,聽到大家討論熟悉的名字,當即說:“諸位可是說齊少扉齊兄?”


    “你認識?他可是今年案首。”


    “竟是案首?認識認識,前兩日還說過話,那便沒錯了,跟齊兄聊了幾句,說了文章,他言之有物,出口成章,樣貌更是出類拔萃,氣度不凡,我一見就知道不一般的。”


    “真這般好?那為何我沒什麽印象。”不應該啊。


    “齊兄是帶著夫郎和孩子上盛都,租了院子,考試之前一直閉關,大家自是沒見過,我還是前幾日時,見過,他還在黃區坐著,跟成兄是隔壁號間,不信諸位可以問成兄。”


    成兄擦了擦額前汗,點了點頭:“是是是,我先不跟你們說,看看我成績如何。”便急忙忙扒開人群,去尋找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你先別走,說來說去這案首如何模樣?”


    成兄都去看榜單了,先前說話的人也急了,當即是說:“齊兄身材高大,皮膚白,氣度不凡,樣貌年輕俊美,他出現時,身邊必有其夫郎,或許還有兒子……”


    “諸位慢慢找吧,我先去看看成績如何了。”


    眾人沒拉住,讓兩人都走了,便唏噓,一人說:“這兩位說的神乎其神的,怎麽找。”、“是啊。”


    有人便環顧一圈,還真看到遠處有位疑似齊舉人的,指著一處,試探說:“諸位說,那人是不是案首齊舉人?”


    眾人目光移了過去,隻見遠處是兩位側影,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肩寬偉岸,身著尋常素色的書生袍,旁邊那位纖細了些,一看便像是哥兒——


    “可沒帶孩子。”


    “今個放榜,興許是不方便帶孩子來。”


    “過去問問便知。”


    眾人便嘩啦啦的過去。


    齊少扉撣了撣袍角剛沾的灰,說:“那位老兄不考了也好,好好養一養,心平氣和,能多活一些。”


    “嗯。”岑越看到那位瘋癲舉人,再想之前桃源鄉兩位伯伯、外公許家,劉媽媽牛師傅等人都盼著阿扉再次科舉,能光耀名門,這會卻想,還好當年阿扉年幼,雖是背著眾多期盼,但年紀小,眾人也會想來日方長、試一試,不成還有下次。


    明明是放榜日,不好說晦氣話,但那位年邁舉人影響還是大。


    岑越跟阿扉說:“不是榜一也沒什麽,不必強求一百分的,中遊也好,壓力不大,考上了就好,既是沒考上也沒什麽的,放輕鬆。”


    齊少扉莞爾一笑,越越是擔憂他的,點了點頭知曉。


    結果就聽後方幾道聲:“前麵這位可是青牛鎮的齊舉人?”、“可是齊少扉舉人?”


    齊少扉:?


    岑越腦袋也帶著問號,他們租院子,幾乎沒跟其他舉人來往過,這會聽人問,心想也沒什麽旁的事,考都考完了——


    兩人轉身過去,見來人一群,各個臉上興奮地、激動的、熱情的,岑越此時心裏有點想法,就好像不是什麽壞事,阿扉考上了?


    那也不至於大家夥都過來這麽圍著他們吧。


    “正是。”齊少扉答。


    眾人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喜,“恭喜齊舉人,榜首,成績已出。”、“恭喜恭喜。”、“現如今要改口為進士了。”


    岑越聽著眾人一言一語,愣了下,榜首?那豈不是第一——他看向阿扉,阿扉倒是很快反應過來,拱手道謝,眾人一通寒暄,多是吹捧之言,齊少扉客客氣氣謙虛幾句,找了借口再去看看。


    眾人便避開讓路。


    岑越齊少扉到了名單牌那兒,果然第一行開頭就是北雁郡豐禾府縣青牛鎮多少年生人齊少扉名字。


    還真是。


    齊少扉輕輕嘀咕了聲,圍觀人沒聽清,岑越聽見了,阿扉說:“怎麽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岑越:……也沉默了。


    這到底是大崽聰慧神童學霸,還真是同學不行?


    不懂,他也沒考過。這是喜事,溫聲趕來看案首的讀書人眾多,又是道喜,說不完的奉承話,岑越看著被眾人眾心捧月的阿扉,像是看到以前年幼的阿扉。


    天之驕子,以前是,現如今也是。


    齊少扉客氣寒暄謙讓迴去幾句,便找了借口,拉著越越離開了。


    “迴吧。”


    岑越也點點頭,“在貢院門口久留也不好。”


    “嗯。我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其他落榜的舉人痛苦不已,我還是別在這兒受恭維話了。”齊少扉道。


    若是以前少年齊少扉,不在意這些的,他聰慧,鋒芒畢露,到了如今,受岑越影響許多,更多心平氣和,處事溫潤了些,自然不愉快厭惡的,也能拂了迴去。


    牛師傅沒擠進來,候在一旁,等的心急,見了三少爺郎君來,顧不上身份,便問:“郎君三少爺可中了。”


    “中了。”岑越笑的點點頭,“還是案首第一。”


    牛師傅怔愣片刻,是大喜,雙手合十連連說老天爺保佑,老太爺在天之靈,您看到了雲雲。


    可見中進士帶來的衝擊和喜氣。


    這是大喜事。


    一行人乘車迴院子,劉媽媽等人幹脆是在門口等著,見車門便上前詢問,牛師傅笑的裂了豁口的牙,說中了中了,三少爺還是案首呢。


    “什麽案首?”


    “就是第一。”


    劉媽媽喜極而泣捂著臉,沒成想真是第一,早上三少爺還說‘中是能中,怕不是第一’這等話,結果沒成想第一!第一!


    整個院子都道喜,岑越也高興,發了話給大家包紅包。


    第二日時,報喜官敲鑼打鼓一路前來,引得商肆的路人圍觀,“怎麽了這是?”


    “這你都不曉得?報喜官啊,今年恩科結束,昨日成績下來了。”


    “看樣子,這誰家院子還出了一位大人。”


    雖是剛成績下來,還未有官職,但進士之身,怎麽說官帽是跑不掉的。有人仔細一看,便道:“老天爺啊,不得了不得了了,竟是案首。”


    “案首我知,這豈不是狀元之才。”


    “去瞧瞧。”


    “誰家出了位文曲星,先前怎麽沒留神?”


    眾人跟著報喜官到了一巷子,進去沒多久門前一棵大樹,有人認出來了,說:“難怪沒印象,這戶人家院子掛著,不住這邊了。”


    “案首長什麽模樣?”


    “這般智慧,怕是年長的。”


    眾人七嘴八舌,報喜官叩門,銅鑼響的咚咚聲。牛師傅劉媽媽等人,昨日就打聽之後什麽事,知道有報喜官來,這日早早候著,連門都是虛掩,怕報喜官敲,以為沒人的。


    這不,報喜官敲了兩下,門就開了。報喜官道喜,一連串的吉祥話,劉媽媽請兩位進喝茶,兩人便也不推辭,看這戶人家雖是租的院子,但有仆從伺候,想必喜錢不會少的。


    兩人進了屋,見了正主,當即又是喜話。


    今日大早,別說齊少扉穿新衣,就是圓月也被岑越好好打扮了一通,穿了一身大紅色,喜氣的不得了,齊少扉打趣說,圓月像是一顆紅色的湯圓。


    圓月聽不懂,但覺得爹說他壞話,便搖搖頭,說:“不呀。”


    “你爹爹誇你呢,說你可愛。”岑越笑道。


    圓月便立即給他爹露出小牙來,笑的很是喜慶。


    便說這會,一家三口接了報喜官的道喜,岑越笑著客氣兩句,忙讓青絲給紅包——錢都是換好的。


    兩位各三兩。


    兩人接了紅包一掂就知道分量,當即是笑的合不攏嘴,左一個老爺好,右一個多謝郎君,說了許多吉利話,飲了茶,最後還說了殿試一些須知。


    “……湊巧了,今年殿試在年底,一個月之後,老爺不用擔憂,到時候提前一日有公公教各位老爺們進宮禮儀的,不會出什麽岔子,我們在此祝齊老爺,殿試吉利。”


    齊少扉道了謝。


    這邊就能送客了。


    從這會到殿試之前的一個月,都是屬於社交活動,中舉的高高興興,唿朋引伴喝酒,有的還去風月場所,畢竟先前苦日子熬過來的,這會考上了,那就鬆快鬆快。


    沒考中的自是心情不佳,情緒低落消沉,也沒什麽興致心情留在盛都,看旁人高高興興,心裏難免酸楚,因此三三兩兩結伴,租車的,或是自家車的,都返程迴家,還能過個不怎麽痛快的年。


    盛都各家客棧,一下子空了許多。


    四百七十多位舉人老爺考恩科,隻取前七十名,今年取的還算多了。聽說上一屆,隻取了五十名。


    小院門房收拜帖的一下子多了許多。


    江護院捎到後頭,跟郎君說:“郎君,這是今日的邀貼。”


    岑越接了之後放一旁,一會阿扉出來自己看。這些帖子多是同為進士送的,或是哪家鄉紳富商,提早跑動的,先前他們租的院子主人家還來了,上門親自道喜,還給包了銀錢,說進士在他家備考,蓬蓽生輝雲雲,不敢收錢了。


    一番推諉,岑越自然不收,那房東偏要給,搞得岑越頭大時,阿扉出麵,冷了幾分,直接道一聲不用,多謝。房東便笑盈盈的說進士老爺大度這類話。


    岑越:……


    就一下子好像換了個身份地位,捧你的話這些日子聽多了,但能如此換口風,什麽方向都能奉承幾句,岑越每每看了還是覺得不適應。


    “越越要是煩了,便借口備考,閉門謝客就是。”齊少扉出來說。


    岑越:“我是有點了,那就閉門謝客吧,咱們在盛都也沒認識的人,擺席什麽的迴鄉裏再說。”


    “你先把今日的帖子看了。”


    齊少扉翻開帖子,一目十行,把吹捧誇他的話略過,隻看有無事情——自然是都無事找他的,看到一封時,臉色都變了,把此人記下。


    岑越看阿扉神色不對,還以為什麽事,湊過去一看,頓時:……


    這人寫的天花亂墜之乎者也,岑越看的有些吃力,等看完了,反應過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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