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這麽耳熟,這個盛將軍……”岑越喃喃。


    齊少扉說:“越越忘了,咱們第一次去府縣在茶樓裏聽過的。”


    大盛開國高祖盛將軍。


    岑越想起來了,點了點頭,繼續看,看完了那皮影戲前頭有個大木箱,是裏頭放什麽的都有,什麽玉米、紅薯,還有粗糧饃饃,放銀錢的也有,少。


    講皮影戲的是一對祖孫,孫兒七八歲大,老者觀麵相年邁,結束了,不停點頭哈腰鞠躬。


    岑越讓阿扉給放了五文錢。


    齊少扉是很認真把錢放在老者手裏的,那老者一看,笑的感激,就要鞠躬,齊少扉擺了擺手,說:“好看。”


    岑越看到那老者愣了下,帶著阿扉離開了。


    那皮影戲做的精致,雖是顏色泛舊,但老者說起來故事來,不帶磕絆,很有激情,惟妙惟肖,是好看。


    晌午時迴家吃了飯,薑二苗和寇長峰沒迴去,嫌他家路遠,就在小越哥這兒用了一頓,下午時熱鬧,敲鑼打鼓,倆位姨娘抱著稱心也出門了,大家就遠遠看著。


    程姨娘怕女兒害怕,還捂著女兒耳朵,但沒想到稱心是眼巴巴探著身子往熱鬧處瞧,程姨娘差點沒抱住,嚇了一跳,說:“你這孩子,差點栽倒了。”


    “她小孩子家家的,光看熱鬧,哪裏知道輕重。”林姨娘說,又逗稱心,“姨姨來抱抱稱心,你抱了一會,累著了。”


    程姨娘便讓姐姐抱稱心。


    過了一會,人多衝散開,不過倆位姨娘都帶著人,隻是沒多久,倆人抱著稱心迴去了,岑越後來知道,原來集會上,程姨娘看見了程家人,對方顯然也認出她來,說了幾句話,不知道咋程姨娘就生氣,抱著稱心迴去了。


    岑越是聽梅香說的,具體的梅香搖頭也不知道。


    “蕊紅嘴嚴,不說這個。”梅香說。


    岑越則說:“主人家的事,她嘴嚴好,尤其是兩位姨娘和稱心有關的,咱們都是外人。”


    梅香道知道了。


    結果第二天,林姨娘抱著稱心串門到了他們院子,說起來了。林姨娘能說,那就說明程姨娘也知道。


    “這事本不該我多嘴的,可小程心裏有疙瘩,昨個兒見了她娘,她眼眶也紅了,可——”


    “不是我偏幫小程說話。”


    岑越一聽這個就笑了下,林姨娘本來準備一肚子話,一看郎君笑,便不解。岑越說:“你一說不是偏幫程姨娘,這後頭話就是偏心了,這也沒什麽,要是我和阿扉,那我無條件信阿扉幫阿扉,我們才是一家人,幹嘛要為了什麽‘理’幫外人說話。”


    林姨娘聽得是心裏感觸,也不說麵麵話了,說:“這世道女子活著艱辛,尤其是生養的,那說起來,道一千說一萬,縱使程家再不對,也會說句,她是你娘,生你下來,有什麽錯處。”


    “可小程的苦外人哪裏知道。”


    “我起初怕郎君聽了,會覺得小程冷心冷肺不孝順,才打個鋪墊,沒想到郎君一番話——”


    “咱們自家人,不客氣這些。”岑越道。


    林姨娘點點頭,才說起來,“小程是恨家裏的,那時候所有人都逼著小程委身惡鄰,明知道那惡鄰動手打老婆的,前一個就是被打死的,她家裏人膽小怕事,拿了她頂鍋。”


    “娘啊爹兄弟姊妹,都怕事,讓她出嫁平息災禍。”


    “小程說,她當時拴房梁的繩子都備好了,打算吊死。”


    “不提給老爺做妾這事,賣身為奴的妾,也就是遇到了老爺,如今隨著郎君和三少爺過了幾天好日子,就不能說程家人之前做所作所為都是對的,為了小程好。”


    岑越蹙了下眉,“昨個兒有人這麽說程姨娘了?”


    林姨娘點了點頭,“她娘見了,先是淚眼汪汪說想小程,說多年沒見,都大變樣了,還誇稱心模樣好,這會小程還沒說什麽,到了那句‘你日子過得好,當初嫁給齊老爺多好’,這哪裏是嫁啊,那分明是賣。”


    “小程當即是臉色一變,她家裏看不出來,她娘還要抱著小程哭,說你現在是富貴模樣,吃喝不愁,都羨慕你,你兄弟日子就不好過了,女兒你拉扯拉扯家裏。小程才發了脾氣,沒忍住說:我給齊老爺做妾,賣身為奴,是你們賣了我,我現在還是奴,拉扯什麽家裏,我反正沒有程家,就一個齊”


    “反正罵了一通。”


    岑越聽明白原委了,倆位姨娘賣身契他早還迴去了,這會是:“想讓我對外演個厲害的?尤其是對程家麵硬一些,不要他們上門?”


    “郎君,這個是不是於你名聲有礙?”林姨娘頭疼,“我和小程思來想去也想不到別的,她家裏人之前沒找上門,膽小老實,可以後日子久了,出門趕集,要是有心蹲,總要蹲到的,到時候拉拉扯扯,對方一哭一求,讓小程怎麽做人。”


    “不如就說我倆是齊家的奴,由著郎君管。”


    林姨娘說到這兒,是心裏過意不去,“這般是把郎君推到前頭,替我們倆頂著事了,做了那惡人。”


    為了程姨娘,林姨娘自身沒什麽事,如今都綁在一塊豁著臉求郎君來了。可見倆人感情真的和睦真的好。


    “這有什麽惡不惡人的,都是一家子人,一道過日子,程家要是來上門,說些什麽求些什麽,程姨娘不想見,我擋了迴去就是。”岑越不在意道。


    哪裏過日子都是這樣,要立足要立威,即便是行善事,也要有分寸尺度的,不然一味地老好人,那就是人善被人欺的下場了。


    岑越倒是期待程家來上門,他做一迴‘惡人’。


    後來開年,天氣晴了些,程家人真的上門來了,拎著籃子,程母是帶著兒媳,抱著孫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憐巴巴老實模樣來敲門。


    齊家大門敞開,不過兩位護院迴來了。


    守門的護院問了誰,程母膽子小嚇得厲害,磕絆說了來意。


    護院左右看了眼,讓在門口等,他去迴話。


    “娘,二姐真的會見我們嗎?”


    “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知道她也想著家的,那會都哭了,你二姐一貫的刀子嘴豆腐心,再說當初家裏實在是難,如今比跟著咱們過苦日子強。”程母絮絮叨叨的。


    她男人沒來,自然是要臉麵。


    什麽事她出頭,都說兒女欠了娘的債,二妞如今指頭透個縫,這青黃不接的時候,都夠家裏糊嘴的。


    岑越聽到護院來報,“還真是來了?”一副躍躍欲試模樣。


    “梅香你先去姨娘院問問程姨娘見不見,不見就我出去打發了。”


    沒一會梅香迴來,說程姨娘說不見,由著郎君處置。


    岑越便起了身。前幾日林姨娘來找,說的那些話,岑越聽了齊少扉也在當場,岑越向來不瞞阿扉什麽事情,不管阿扉聽不聽得懂。


    齊少扉確實是聽不懂,不過他會看越越表情,越越這模樣一看就是興奮,不由也跟著站起來,“越越,你要打架嗎?”


    “……我表現的去幹架模樣很明顯嗎?”


    齊少扉點點頭。


    岑越說:“不打架,人家嬸子帶著孩子,就是做惡人也不是打架動手這道理,我去說一些難聽話。”


    “我也去。”


    “你一會不要開口,看我臉色行事。”


    “知道了越越。”


    其實程家人真的要是愧對女兒,覺得當初種種情況下,逼得女兒賣身給一老頭子做妾——也就是齊家門風好一些,沒那些汙糟亂事。


    說句難聽的,賣身為奴的妾,主人家打罵不說,還可以轉手贈送他人,隨便糟踐。


    程家人現如今光看程姨娘光鮮亮麗,住大宅子,絲毫沒有設身處地替程姨娘著想過,也沒覺得內疚真的知道錯了——如今還推諉,覺得程姨娘日子過得好,也是他們當初逼的一把,錯有錯著,讓程姨娘享福了。


    真是有意思。


    程家人就沒內疚反省過的。


    一家子老實窩囊人,看著可憐,對誰都可憐巴巴擺出一副苦相來,外人看見了,道一句老實人可憐啊,可當爹娘的護不住孩子,還推著孩子出去頂鍋。


    如今孩子日子過順了,不能老逮著一隻羊毛薅的。


    這事真是——


    岑越出去,程家人在大門口賞景廊上,一見他都站了起來,程母是點頭哈腰畏畏縮縮,說:“我是來找我女兒的。”


    “你女兒?我家丫頭多,你是找哪個?”岑越問。


    程母慌忙擺手,磕磕絆絆說:“不、不是丫頭,是主子。”


    “齊家主子,這宅子就我和我相公兩個正經主子。”岑越也不想為難程母,說:“你是說我們宅子裏的程姨娘?”


    “對對,是程姨娘,我閨女,我生的。”


    岑越笑說:“那敢情好,我之前聽說了,姨娘是被賣進來的,在齊家十幾年了,從沒見過她娘家親人找過,還以為沒親人。”


    “有的,有的,我們就是程村的。”


    “倒是近,嬸子還是念著姑娘,母女情深,姨娘賣身契我現在拿著,當初我爹買姨娘花了十五兩銀子,如今我這宅子養一大家子,本來日子過得緊巴,如今嬸子想閨女了,要是接人迴去,一家團聚,那我給你一個便宜,十兩銀子如何?”


    “也不是誰來買我都賣人的,全看你想女兒想的苦。”


    程母一愣,忙說:“沒、沒,不贖人,沒那個銀錢,我就是想見見閨女,十幾年沒見了,她都沒見過她弟弟……”說著說著就是抹淚哭著。


    “我家五妹還小,她要看孩子,見不了人,天寒風冷的,別給五妹染了風寒,你們迴吧,要是拿了十兩銀子來,當初程姨娘怎麽進齊家後門的,如今怎麽給你家送迴去。”岑越說到這兒,問:“姨娘進門時我沒在,是什麽都沒帶吧?”


    “程家給閨女陪了什麽嫁妝?雖說是做妾,你們這麽疼愛女兒,肯定給閨女帶了什麽體己吧?”


    那是什麽都沒留,十五兩的賣身錢,還全留在了程家,程家賠給惡鄰銀子,自己留了銀子,反正一文錢沒給程姨娘,程姨娘從家裏走時,就是一身粗布打了補丁的衣裳。


    程母結結巴巴麵色難,隻哭,隻求,是不走人。


    岑越就生了氣,“我好話一通說,看你年長叫你嬸子,還給你抹了五兩銀子,哭是什麽道理?你要見人,拿錢來說,不然迴吧。”


    “關門,程家人記住了,以後不許進不許開門。”


    大門關上了。


    程家人在外頭哭了許久,是大人哭孩子哭,引得附近齊村人瞧熱鬧,一問緣由,程母不說旁的,哭哭啼啼隻有一句:“我家閨女在裏頭做姨娘,我想見一麵,問我要十兩銀子……”


    “謔,見一麵就要十兩?”


    “不對啊,齊家不是這樣的人家,尤其是齊家郎君,那是麵軟心善的,之前鄒大夫開義診,還是齊家郎君提的。”


    “你是不是學錯話了?”


    程母慌亂支支吾吾,眾人一看,這人肯定沒說實情,隻是確實是哭的慘,孩子還小,不由勸說你們快迴去吧,人家不給開門,別到時候惹得齊家人惱了,趕你們走。


    年過完才沒幾天,這在人家門前哭,又不是哭墳,惹得晦氣。


    最後程母還是走了,沒兩日,鄉裏就傳開了,有說齊家心善的,也有說齊家地主老爺欺負老實人,人家程家的丫頭嫁給齊老爺,怎麽說也是他們的長輩,這程母那也是長輩的長輩。


    趙春花買菜聽到這兒,是當時就衝那人哈哈哈大笑三聲。


    那人被笑的惱怒,問你笑什麽。


    “笑你沒見識,還什麽長輩的長輩,程村那家子,也敢空口白牙戴高帽,說是我們家三少爺郎君的長輩的長輩?沒把人牙都笑掉了。”


    “他家當初賣女兒,知道啥叫賣不?那就是齊家的人,任打任罵任發賣,我家郎君那才是齊家的主子,操持家業打理齊家,他家腆一張臉說進門就進門,說見人就見人,他們家算哪門子的正經親戚?”


    “不是說想女兒嗎?我家郎君都說了,當初他家賣女十五兩,這會算十兩,他家拿不出來,有啥好說的。”


    趙春花就差呸一口了,“齊家正經親戚,要麽姓齊,桃源鄉的大老爺、二老爺,我們三少爺郎君的伯伯還在,要麽姓岑,郎君的哥嫂伯伯叔叔,要麽姓許,三少爺外家外公可是做官的。”


    眾人一聽,做官的?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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