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菜、肉下鍋,米飯燜好了,薑家兄弟就迴來了,照舊小菊開的門,兩兄弟打了水在院子擦桌子,薑二苗說:“岑夫郎,桌子晾幹了,我們放迴去了?”


    “好。”岑越出來說。


    薑大壯一人就扛著迴去,薑二苗高興的不成,說:“岑夫郎,我們全賣光了,這麽多銀錢,比草莓銀錢還多……”


    也不見外,直接把錢兜子倒在桌上,嘩啦啦一堆。


    岑越:……


    齊少扉哇,好多。岑越扭臉看阿扉,他家大崽很捧場的,不過相比銀子,普通老百姓看銅板更親切,尤其一大堆,有種好富有。


    確實富有。


    “數數多少。”岑越好奇。


    薑大壯換了桌子,看著弟弟數錢,是眼睛都直了,咋、咋就這麽多,剛忙的時候光收錢給瓜了,也顧不上數。


    一個寒瓜四十,半個二十,零散賣的要多點,一共五個瓜,刨去試吃的量——


    “一百九十二文錢!”薑二苗都傻眼了,好多。


    岑越:“不錯。”估摸的差不多。


    零賣是賺,但試吃也有,整賣的話還是方便、快些。


    “二苗你和你哥洗洗手,一會開飯,自己打水我就不喊人招唿你們了。”


    “好。”薑二苗呐呐猶豫。


    岑越:“怎麽了?有話直說。”


    “我想分你銀錢,又怕你生氣,覺得我和你見外,其實不是,桌子用你家的,還管我們兄弟飯……”


    岑越見二苗這樣,便說:“是要收一些錢,這般吧,你往後來,桌子啊刀啊我租給你,一天十五文錢。吃飯的話不算,我招待我朋友的。”


    “可是我和我哥吃得多。”薑二苗覺得這樣岑夫郎虧了。


    岑越:“我還是不能收朋友飯錢,不過下次你們自己帶幹糧也成,這次就算了,阿扉收錢,十五文。”


    齊少扉便看二苗,二苗抓了一把,私心想多給,結果齊少扉一個個數,還了二苗四文,很認真說:“越越說了,你要聽的。”


    阿扉就很聽越越的話,越越可喜歡他了!


    “是了,要聽呢。”岑越幫腔笑說。


    可真是夫唱夫隨了。


    薑二苗收了銀錢,說聽聽,我以後不亂來了,便和大哥去自己打水洗手,隻是想,以後岑夫郎要是用得到他,那他就跟那戲文裏一樣,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成的。


    晌午飯是香噴噴,酸的甜的辣的清口的。


    薑大壯看了,眼睛都直了,這比他家過年吃的還好呢。吃飯時,也不敢多夾菜,隻刨白米飯吃,也好吃,香噴噴的。岑越一看倆兄弟都一個樣,就跟二苗說:“多吃菜多吃肉,給你哥哥也夾著些。”


    薑二苗是決定要聽岑夫郎的話,說什麽幹什麽。


    再說,岑夫郎可是讓他們吃肉嘞,好香。


    一直到了九月初,薑二苗兄弟倆隔幾日來賣瓜,小院是隔三差五就有甜西瓜吃,到了快月中時,西瓜終於是賣完了。


    而小菊從守著小院門,到如今像是徹底死心,不守著門了。


    岑越看著不知道說什麽,梅香見郎君這般,隻說:“她徹底死了心挺好的……”隻是語氣也可憐小菊。


    梅香心底也盼著小菊爹娘來贖人,就跟小時候她一樣,她沒人來贖,沒家裏人要她,可希望小菊有人要的。


    結果……算了。


    月中時,岑越帶了個西瓜和阿扉到正院吃圓夜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還是天熱,齊老爺臉色很糟糕,本來膚色不白,但這會麵容是慘白中透著青。


    “爹最近身體如何?”岑越就關心問句。


    齊老爺心情不錯,說:“最近還好,老毛病。”隻是夜裏睡不好,悶得緊,齊老爺將這個歸於天熱。


    “我和阿扉帶了寒瓜,這個消熱解暑。”岑越說。


    旁邊林姨娘自然誇了兩句寒瓜稀罕,是捧三郎君孝心,知道老爺怕熱,吃不好,這不帶了寒瓜來雲雲。齊老爺笑嗬嗬點頭說:“是了,少扉和他郎君都是有孝心的。”


    “先吃飯。”


    底下人擺了飯菜。


    程姨娘肚子好大,是下個月就要生了,岑越就聊了兩句,翁大娘接生好,要提早請來雲雲。程姨娘眉眼都是謝意,說勞三郎君掛心了。


    屋裏氛圍都好。


    杜氏沒在,齊少修越發沉默寡言,低著頭不說話,隻是岑越發現,這人目光盯著程姨娘的肚子看——


    程姨娘坐姿略偏了偏。


    哪個好心,哪個惡毒目光,程姨娘自己感受的到,隻是心想,姐姐說得對,不止是大奶奶容不下她們娘倆,四少爺更是恨。


    飯桌上的雲湧,齊老爺渾然不知,麵上掛著喜色,說:“桃源鄉你們兩個伯伯要來了,這麽多年了,終於是接了信有迴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岑越:教阿扉如何做一個好‘托’——


    齊少扉無師自通:好甜好甜,你不買嗎?


    第47章 程姨娘要生了


    八月中,薑二苗和薑大壯第一次去賣瓜時,因為倆人走得早,村裏人沒瞧見,下午倆兄弟迴來時,村裏人見了閑聊問了幾句,無外乎‘幹什麽去’、‘才迴來啊’。


    薑大壯都不知道說啥,幸好迴來路上,弟弟跟他交代了,村裏嬸子問起來,光點頭就是了,原話是:反正你一直愣。


    這會薑大壯就愣著點點頭,旁邊薑二苗先叫了嬸子、大娘,再說去了一趟鎮上,給貴人郎君送果子,剩下的賣了賣。


    薑二苗認識鎮上貴人這事,村裏人都知道,六月時,那貴人還坐著馬車到了村裏,直奔薑家,雖說坐了會就走了,可村裏哪見過坐車的貴人,當時大談特談一通,還好奇打聽,才知道貴人是找二苗的。


    薑老太話是:給二苗送種子來了,貴人愛吃山上野果子子,鎮上沒地方種……


    原來是這迴事啊。後來薑家幾個媳婦兒跟村裏人說嘴閑聊,眾人才掰扯清,還是薑老大家豆豆生病時,二苗去鎮上賣果子認識的貴人,也算不上什麽交情,就是有個麵麵情。


    “這也沒啥,二苗一個小哥兒,人家是做郎君的,還真能當朋友不成?”


    “可不是嘛。”


    如今村裏人聽薑二苗說給鎮上貴人送果子,心裏更是肯定,人家鎮上富貴人家郎君,就是把二苗當個跑腿的使喚。所以對薑二苗,眾人沒啥嫉妒羨慕,反倒覺得辛苦,貴人給了種子,得種得伺候,結了果子還要巴巴送過去。


    “辛苦了,這大熱天的跑這麽一趟。”


    “貴人給你們銀錢了嗎?”


    薑二苗搖搖頭,“我哪能收岑夫郎的錢”,又很高興說:“岑夫郎招唿我們吃飯,對我們很好的,飯也好吃,還有肉!還租給我們桌子——”


    他差點就說漏嘴,說賣果子這事,迴來說好了,先不提賣果子,不然村裏人得問,賺了嗎,賺多少錢。


    這咋說。


    財不能露出來的。薑二苗想。當即是一笑,說和他哥先迴了,下次說話,嬸子大娘走了哈。


    眾人點點頭笑嗬嗬的,等薑家倆兄弟一走,嬸子大娘們才說起來,一個個嘖牙的,說:“聽見沒?可憐的喲,給送果子,人留吃一碗飯,看看高興成啥了。”


    另一人說:“還是薑老太摳,孩子不沾葷腥,饞著飯。”


    “給送果子吃個飯,誒呦呦。”


    “剩下的果子說賣了?咋用一用桌子還要二苗倆兄弟花錢租?真是——難怪說,鎮上人有錢是有錢更是摳門計較。”


    至於薑二苗賣剩下果子賺多少錢,眾人不好奇,就那幾個果子,也就是鎮上人沒見過吃過稀罕買一買的,沒幾個錢的。


    薑老大院子裏,薑老太正罵人,薑二苗倆兄弟到門口都聽見了,好像是罵三嬸。


    “……都分了家了,還沒皮沒臉的往牆上扒什麽,哄著八歲的娃娃,你這個嬸子當的還要啥臉。”


    “咋滴你種了還是看了,啥就給你嚐嚐?前幾個背地裏偷摸殺雞,雞味都飄到我這兒了,咋沒說給我和你爹端上一碗?現在踅摸後院菜地的瓜了,我呸你,你也好意思有臉要!”


    薑三花眼眶有些紅,看到大哥二哥迴來了,當即喊人,薑二苗聽阿奶罵聲大概就猜出來了,摸了把妹子的頭發,“三嬸讓你給她瓜了?你沒給,她絮叨你了?”


    “瓜都是岑哥哥的。”薑三花說。她不能給的,二哥走了,瓜田就她和豆豆看著,誰都不能摸。


    薑二苗知道妹妹受了委屈,三嬸說話慣會擠兌人了,說:“你別往心裏去,今個岑夫郎還惦記你了,問你咋沒來。”


    “真的?”薑三花一下子沒不高興了,拉著二哥袖子問:“岑哥哥說我啥了?”


    薑二苗說:“小院今天包了肉包,岑夫郎說上次三花想吃肉包,今個沒來,不湊巧,要不是天氣熱不好放,還讓我給你帶肉包。”


    薑三花雖是沒吃到肉包,但聽岑哥哥記掛她就很高興了。


    “你自己看背簍裏。”薑二苗哄妹子。


    薑三花忙跳著高去接二哥的背簍,薑二苗順手脫了下來,比了個噓的手勢,薑三花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把豬草扒拉開,裏頭是排骨是肉!


    “哥!”


    “拿去灶屋,小聲點。”薑二苗還得給阿奶報賬,是頭皮發麻了,估摸阿奶得罵他。


    薑三花吃肉的快樂就沒了,先替二哥擔心。薑大壯在旁跟妹子說:“還有我呢,先去灶屋給阿娘。”


    “知道了。”薑三花抱著背簍進灶屋。


    然後倆兄弟在堂屋,頂著阿奶劈頭蓋臉的罵。薑老太這次罵人壓了聲,說二苗主意正了,買啥大件不跟家裏說了,掙錢了有本事翅膀硬了。


    薑大壯說:“奶,是我要買的。”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我信嗎?氣都弱著。”薑老太先說了句,不過罵完了就不提了,說:“又是買肉又是排骨,指定是賣了錢了,也不過日子了,光顧著嘴上。”


    “賣了多少?”


    薑二苗說:“一百九十二文錢——”


    “多少?!”換薑老太愣住了。


    薑二苗不用掰指頭,今日這筆賬他記在心裏,一路迴來盤算了許多迴,當即說:“一百九十二文,給岑夫郎十五文,租的桌子刀用,還剩一百七七文,排骨便宜,到了傍晚了,十二文拿了兩斤,肉要貴些,十一文一斤,還剩下一百五十四文錢。”


    愉!曦.


    說著錢袋子放桌上了。


    薑老太半天才反應過來,皺著眉,問:“外頭知不知道你們賣瓜?”


    “我提了嘴,說給岑夫郎送完,剩下的才賣,大家也沒問我賣了多少錢。”薑二苗一五一十說:“我想著菜地裏還有瓜,時不時給岑夫郎送一送,剩下的我賣了,村裏人遲早要知道我們賣寒瓜,遮掩不住,不過能遮幾時遮幾時……”


    薑老太聽著二苗的賣瓜經,是心情複雜,二苗是聰明機靈,可一個沒成家的哥兒,老想著做買賣,還做的好,也不知道以後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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