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馬車上。


    梁承影托腮沉思,方才那被她拒絕的遺詔,為何會出現在禦醫署?莫非是林公公……


    罷了罷了。


    既然推辭,便應不再去想它。


    她的戰場隻在北境,不在朝中。


    待梁承影迴到府中,江茉音和徐如安已用完朝食,紅璞姑姑見她歸來,便吩咐廚房將尚熱著的吃食端上。


    “今日陛下可有為難於你?”江茉音為她布菜。


    “沒有。”


    想來也是,今日存己還未歸家,賞賜便先行送到了將軍府,且不止賞賜她一人,做法宛若先帝一般。


    軍中將士及家眷均有。


    “娘把那些交給如安管理了。”江茉音看向一旁為她倒茶的徐如安,而後又溫聲道:“再過一月娘要去雲襄寺小住,存己抽空帶著如安去越鄉瞧瞧吧。”


    “好。”


    她正有此意。


    “少爺,您從宮中帶迴的那些藥材,可是要現在煎著喝?”梁承影的藥方都是紅璞姑姑親手熬煮。


    “那些是陛下賞賜的補藥,不著急。”


    梁承影還未帶著徐如安去做秋冬新衣,況且,她現在不想經曆那五日,之後找個借口假意離開,到那時再喝。


    在得江茉音應允之後,梁承影帶著徐如安出府。


    就她們二人。


    將軍府離南都大道不遠,繞過兩條街便能到,因此沒有乘坐馬車,而是並肩同行於臨街小巷之中。


    “存己。”


    徐如安側身糯糯地叫了她一聲。


    梁承影向她的方向低下,迴應道:“怎麽了?”


    “可以…先去至真茶館逛逛嗎?”


    “好啊。”


    她想,請他聽個故事。


    算起來,梁承影也沒逛過幾次南都大道旁的店鋪,隻是在為娘買桃花酥時,注意過幾次而已。


    在那家桃花酥的對麵,有家成衣坊名為霓裳閣,可以說得上是聚集了都城裏皇宮外最好的繡娘,由客人選布料,選樣式。一種布料花樣,隻供一人,因而鮮少撞衫。


    另外,有些王公貴族,會將禦賜布匹或者所淘良布寄存於此,隻取霓裳閣手藝。


    之前陛下所賜布匹,她皆存此閣。


    她們沿著南都大道往前走,大約一刻鍾左右,見到了至真茶館的牌匾。


    “哦,是安姑娘來了。二樓西廂為您留著呢。”茶館的小廝一眼就認出了徐如安,然後招唿她上樓。


    梁承影默默跟在一旁。


    “我也不是常來。”徐如安向著身旁人小聲解釋道,她有些怕梁承影誤會她時常往府外跑。


    沒聽到梁承影的聲音,隻聞一聲輕笑。


    接著才是他低沉的嗓音:“自是日日來,也不必特地向我解釋,那是你的自由。”


    是啊,她好像…逃出來了。


    “安姑娘,山茶獨月就要開場了,您與此客官且快就坐。稍後便給您上山茶花茶。”小廝打開西廂門,邀請兩人就坐。


    西廂前方是圍欄,視角正對著下方的戲台,一覽無餘。說是戲台也不準確,那是一個由說書人坐在後方,而前麵則有人根據他所講進行表演的高台。


    圍欄前設置一張桌,兩把椅。


    小廝很快就將花茶端上。


    正巧底下敲鑼打鼓,好戲開場。


    “相傳天上有花神掌管人間各花的開放時刻,可有一年,人間的山茶花竟無一朵綻放,百姓誤以為這是天災來臨前的預兆,紛紛祈求上蒼,請勿降怒於其。”說書人停住慷慨激昂的話語。


    麵前有人群衝出,“為何今年的山茶花樹一朵都沒開?”


    “我家的也是。”


    “別說家養的山茶花樹,就是原本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今年一個也沒開放。”


    “莫不是……惹怒了上蒼?”


    眾人紛紛跪拜,祈求上蒼原諒。


    之後的天庭,同時也是茶館二樓。


    西王母得知此等情況,便命人將山茶花神請來,仔細詢問。


    “山茶花神,為何會如此?”


    “啟稟王母娘娘,是玉茗辦事不利,竟一時忘記了……”,山茶花神跪在西王母麵前,不安道。


    “身為花神竟能忘記職責嗎?”


    “玉茗這就…”,西王母出聲製止她道:“不必,人間夏季自有花開。來人,山茶花神疏忽職守,罰其入人世間輪迴感悟一遭。”


    “是。”


    山茶花神被送到輪迴鏡中曆練。


    她降生那日,已近冬日,渝水旁所有山茶花竟相開放,因此爹娘給她取名為玉茗。玉茗生得貌美,又性格極好,引得不少王孫公子相求。


    最後在爹娘的撮合之下,她嫁給了那之中說最愛她的任家子——任雙許。


    可惜好景不長,在玉茗生下女兒後,任雙許慢慢暴露了他的真實性格,喜花天酒地,對她動輒打罵,絲毫想不起往昔的情意綿綿。


    爹娘對此毫不知情。


    她多次試圖帶著女兒出逃都以失敗告終。


    任雙許不準她出任府,玉茗就隻能待在那個有一株山茶花樹的院子裏,奇怪的是,她自嫁入任府後就沒見那株山茶花樹開過花。


    為何,會不開花呢?


    天大寒,雪花紛揚,一片一片地飄下妝點著滿是綠意的山茶樹。


    “娘?”


    一個將短發紮成小抓髻的女童,步履蹣跚地踏入雪地之中,留下一個個小腳印,“娘?快陪囡囡玩啊。”


    她娘美眸緊閉靜靜地倚靠在院中的那株山茶花樹下,一動不動。


    終於,囡囡走到了玉茗麵前,娘的麵容上有好幾處紅色,她不明白,隻會一個勁兒地用小手推玉茗撒嬌道:“不要睡覺啦,娘?快起來!”


    “唿—”


    玉茗猛地睜開眼睛。


    同時那株山茶花樹蓋上有潔白花苞初綻,如雪花一般。


    “娘!你醒啦!陪囡囡玩啊~”


    玉茗有些迷茫地看著麵前的女童,與她大眼瞪小眼,這是她的孩子?


    “好,娘陪你玩。”


    她將女童輕鬆帶出任府。


    沒過幾日,便傳出任雙許自縊於院裏那株山茶花樹下的消息,那株山茶花樹,花開正盛。


    玉茗送給女童一支山茶花玉簪,讓她將它緊緊攥在手心,有些不舍道:“娘要走了。”


    “去哪裏?囡囡也要去!”


    “娘要去一個沒有山茶花的地方,但處處又是山茶花。這支玉簪,是娘送你的禮物,願之後有一人能真心待你。”


    “囡囡不懂。”


    女童搖搖頭,不解地嘟起小嘴。


    “以後,便會懂的。”


    玉茗最後撫摸了下她的小腦袋,又俯下身親吻了她的發頂,作最後的告別。


    許多年後。


    一名身姿綽約的女子走在人群中間,突然一陣騷亂,有人不小心將她撞倒在地,她發上插著的發簪因之掉落。


    接著一隻手伸了過來。


    “還起得來嗎?”


    她被他扶起,然後感激地道謝過後正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叫住了她:“姑娘,你的山茶花玉簪。”


    ……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說書人起身向各位來觀賞的看客致謝。


    梁承影看完這場由說書人主導,另請人表演的故事,有些驚訝地看向徐如安道:“你寫的?”


    “對。今日除了讓你來聽故事,我也要為你做身衣裳,為娘買件首飾。”伴隨著樓上樓下賓客散場,她的聲音仍是如此堅定。


    徐如安的故事最近招人喜愛,每日所來捧場賓客皆有她一分利。


    她不能隻依靠將軍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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