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腳步濺起小抹塵埃,一個接一個的追兵轉過了岔口。


    “那邊!在那邊!”


    唿喊聲響了起來,最前麵的邪教徒跨過窗戶位置的空洞,一進空無一人的房間,稍微一愣,眼神就自然地看向了另一個沒有門的門口。他下意識地就朝那個門口追了出去。


    後麵的人一個個跟了上去。


    直到最後一個手持短弓的邪教徒正跟著跨過去的時候,窗口上方的陰影裏垂下一雙手臂,捂著他的嘴巴將他推了出去。


    “唔、唔……”那個邪教徒還想掙紮,但很快他就感到喉嚨一痛,滑膩沿著脖子溫熱地流下並浸濕胸口的衣服。


    他的眼神定格在絕望的那一刻。


    塔斯克收起了匕首,舉起左手的小型發射器,鉤鎖帶著拉繩射向了街道對麵一處空房間內。然後轉軸急速抽動,帶著他整個人向那兒飛去。


    這時在前麵追趕的人才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勁,有三個人返迴來一看,隻看到一具倒在窗口下的屍體,再一抬頭,正好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對麵的一處窗口。


    “在這裏!人都在這裏!”他們放開了嗓門,卻都擠在了寬闊的窗口處——這對月光小隊來說自然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隻見四發弩箭全衝著窗口而去,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兩人,另一人手臂上紮著一箭,一臉驚懼地貼著牆,再也不敢冒頭。


    但另一隊邪教徒街道的另一邊已經趕來了。


    咒罵與狂吼,他們揮舞著武器,怒睜雙眼,一臉猙獰地撲向弩箭的發射方向——那隻是一棟建築的底層罷了。


    下個瞬間,他們就陷入了白茫茫的世界裏。


    那是一道熾烈的白色光柱貼在他們的眼前一閃而過,使全隊六個人的眼睛都因為受到強烈的刺激而當場留下了眼淚。


    他們哀嚎著捂住了眼睛,就算眼皮閉得再緊,淚水也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那道白色光柱出自生命教派的見習神官——米萊之手。那隻是一個名叫聖光術的神術,這個低階神術的最廣為人知的地方,就在於這是個專門特化針對亡靈與黑暗生物的神術。


    眾所周知,一個剛被召喚的骷髏兵可以輕易殺死一個沒有經受過民兵訓練的農夫,但一個聖光術就可以讓這個骷髏兵像是奶油遇到了熱水一樣直接融化成一灘液體。因此在底層民眾裏,這個神術就代表了神的光芒,是他們麵對強大的黑暗生物依然能頑強活下去的希望。


    但這群邪教徒可以指天發誓,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聖光術還能這麽用的。法師倒是會一手閃光術,同樣可以給人帶來致盲效果,可對麵就沒有一個法師存在啊。


    事實上,即使是施展這個神術的米萊也驚呆了。要知道這群邪教徒既不是亡靈也不是黑暗生物,而是一群正兒八經的人類,聖光術用在他們身上這個行為等同把錢扔在水潭裏聽個響。可明晰夢卻耐心仔細地教導她該朝那個方向施展神術,又具體到該怎麽施展神術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好像她才是正牌的神官一樣。


    於是,在明晰夢就差手把手教導的情況下,米萊一發聖光術使六個人同時陷入了致盲狀態。她以一種驚歎又複雜的目光看向了身邊的明晰夢,對這位隊長的歎服之心更甚。


    然而明晰夢卻沒有什麽感覺,聖光術的致盲用法也是過去玩家中開發出來的小技巧之一,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技能的作用並不僅限於係統的描述,根據不同的狀況,技能就能發揮出千變萬化的效果。


    她在米萊的聖光術施放之後的第一時間就確認了成果,然後舉起了手裏的手弩。


    陷入致盲狀態的軟腳蝦們就是一群不會反抗的木樁,這麽良好的輸出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明晰夢的第一發弩箭像是信號一樣,另一個方向上,月光小隊的其他成員也舉起了手弩。


    米提爾一臉無趣地看著手裏的手弩,作為一個正派的騎士,他天生就對這類兵器沒有好感。雖然在過去作為騎士的教程裏,他也學過弩與弓的項目,但這種活躍於黑暗中的人才廣泛使用的卑劣武器,他用著總覺得不是滋味。


    因此,他在速度上落了來到他身邊的塔斯克一截。米提爾才發射了兩發弩箭的功夫,塔斯克已經發射了五發——要知道他們手裏的可都是單發手弩,需要一根接一根地手動上弦的。


    哼,倒不愧是殺手組織裏出身的暗殺者,就是靠這吃飯的。米提爾眼神一晃,準備加快手上的速度,結果正好掃到旁邊動作麻利又迅速的林賽,米提爾頓時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我靠,你不是神官嗎?你不是那種隻會念經的神職者嗎?為什麽你手能動地那麽快?你到底是有多熟練啊?


    林賽像是察覺到了米提爾的目光,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米提爾,提醒道:“你還在愣什麽?不要浪費機會,不明白嗎?”


    “呃,哼,用不著你說。”


    米提爾轉過頭,就像是要掩飾掉自己的尷尬一樣,驟然間開始提速。


    而另一邊的米萊則是端著手弩一箭未發,她臉色蒼白地看著街上幾人被弩箭射擊著,慘嚎聲每響起一聲,她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好在對麵也就區區六個人,很快就全部倒下了。但月光小隊的弩箭儲備也消耗了過半,可以說隻留了個底了。


    明晰夢把小巧的手弩掛到腰側,對著仍站著的米萊提醒道:“該走了。”


    但米萊一動不動。


    “喂,再不走就不來及了。”明晰夢說完這句後突然感覺不對,她這才仔細向米萊看去。


    隻見米萊端著手弩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麵如白紙,細密的汗珠從臉側滑落,擴散的瞳孔出倒映出街道上擴散的血泊。


    隻一瞬,明晰夢就明白了。米萊是生命教派的見習神官,她可以見慣傷殘與屍體,可以見慣暴力與血腥,但親手剝奪他人的生命她就從沒有習慣過,這還是第一次。


    生命教派並沒有強製教徒必須不殺生,畢竟有出於自保需求的時候。但作為一個救死扶傷、治愈病痛來傳播福音的神職者來說,主動殺人是足以衝擊他們三觀的事情。


    所以米萊一箭未發。


    “米萊!”


    明晰夢手按在米萊肩膀上一推,將神官少女推到牆上。劇烈的衝擊強迫米萊的視線轉向了麵前那張嚴肅又認真的麵龐。


    “現在你給我什麽都不要想!”明晰夢貼近著她,就像是不讓她逃跑一般,“你隻要聽我的,跟我走就好!這是命令!聽見了嗎!?”


    不可置疑的聲音衝擊著米萊的耳膜,她的瞳孔恢複了正常,汗如雨下,大口地喘著氣,又恢複了正常的唿吸,彷佛經曆了一場磨難一般。


    “我知道了。”她聲如細雨答道。


    明晰夢用力牽過她的手,簡直像是拽著一般,將毫無抵抗之心的神官少女走出另一個門口,向著預定的巷子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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