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的拍攝難度,根據我和專業團隊判斷,都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一部。” “而我們主創都非常年輕總導演蔣麓,剛剛度過二十歲生日。”“唯一主演蘇沉,在第八部開機時才滿十七歲。” “是對《重光夜》共同的愛,讓他們,也讓我們走到了今天。”“我一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也感激大家長久以來對兩個孩子的引導和照顧。”聞長琴起身深鞠一躬,眼神溫柔:“新的一部,一定會是你們的突破所在。”會議結束之後,眾人說笑著離開會議室。蘇沉剛起身,蔣麓公事公辦地開口:“蘇沉,留一下。”少年側目看向他,仍是站了起來:“什麽事?”“作為主演,我需要拜托你幫忙談判一樁生意。”蔣麓把文件推到蘇沉麵前,又坐了迴去:“這是和禾寧博物館的聯名合作計劃。”“我們需要借助館內有千年曆史的青銅鍾用於新配樂的演出錄製。”周金鈴坐在旁邊玩手機,想起來這件事,摻和了一句:“哦是,我們上次去的時候,那個私人博物館的館長一直猶豫來著。”“人家其實暗示了半天,就是想跟你見一麵,吃個飯就行,沉沉給個麵子唄。”蘇沉剛接過合作文件,蔣麓又道:“還有懸浮狀態的演出方式測試,以及一係列針對性的培訓,都辛苦你長期配合一下,電話保持暢通,謝謝。”蘇沉把文件推了迴去。“有事通過隋助理聯係我,她會幫忙安排時間。”“我相信,她的電話也會保持長期暢通,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周金鈴本來在玩遊戲,聞聲支棱起來。“你兩吵架了?”“吵架就吵架,說話還換這個調調了?”蘇沉扭頭告狀:“他人間蒸發一年都不告訴我!”經紀人明顯心虛起來:“他這不是……要同時管的事情太多了,顧不過來。”蔣麓滿臉委屈:“我錯了嘛,真的知道錯了。”周金鈴同時當他們兩的經紀人,這會兒幫誰都不好,拿起手機包包迅速跑路。“我關上門,你們要吵架放開了吵,這隔音特別好!”話音未落人已經跑沒影了,門關得嚴嚴實實。蘇沉起身要走,蔣麓趴在桌上看他,也不再開口。一年不見,胡茬泛青,看起來像是二十五六歲的輕熟男人。蘇沉看得清他疲憊無奈的樣子,又覺得難過。“……我陪你去那個博物館就是。”蔣麓確實是累了,靠著桌麵就這樣遙遙地望著他。“還在生氣嗎。”“嗯。”“你真好。”男人輕輕道:“我混蛋成這樣,你還肯陪著我。”蘇沉轉過身,拉開椅子坐在他麵前。“我問你,十八歲這條線,真的有這麽重要嗎?”“人過了十八歲,就能為自己負責了,十七歲就不行嗎?”“十七歲的接吻上床就是愚蠢,十八歲的暢快戀愛就是明智?”蔣麓笑得困倦,搖了搖頭。“不是等十八歲了,我就可以追求你,無所顧忌地說所有想說的話。”“問題不僅僅在年齡。”你有作品,有前途,也有要燦爛向上的未來。如果這樣戀愛,你會甘願躲藏起來,一直有一個不能見光的愛人嗎?你的第一段愛情,第一段最刻骨銘心的關係,要像做賊那樣藏在無孔不入的媒體麵前嗎。“蘇沉,你自己也知道後果。”蘇沉定定地看著他,良久開口:“後路是你自己切斷的。”蔣麓笑了下,沒有再接話。你說得對。我一定會後悔。第七部就此結束,在平和氛圍裏宣告劇組進入休息期。 由於後期製作的關係,今年得到十月份才會開播。在此之前,蔣麓開車帶著蘇沉去了一趟禾寧博物館,拜訪那位收藏了諸多出土文物的老商人。博物館就在時都的鬧市區,是有名的網紅打卡點。老爺子早年是做船舶生意的,現在不僅租下鬧市區的繁華路段作為私人博物館免費對外開放,展覽的都還是他親自購下的、一度流失於海外的諸多天價收藏品,從行為來看便足夠自豪驕傲。蘇沉第一次坐蔣麓的車,久別之後方才了解,某人剛剛買了一台悍馬。這車渾身純黑,車架高外形粗放,跟擁有者一樣招搖。坐在副駕駛上,視野都會隨之抬高,但速度一旦加快就會很帶感。少年還停留在高中生階段,年齡都不夠考駕照。但身側男人已經完全進入社會,開車狀態放鬆嫻熟……也可以說很性感。蘇沉掃了對方一眼,拉好安全帶,偏頭看窗外的熱鬧街市。他算是明白,為什麽辦公室戀情不被看好。感情想完全切斷,工作關係也還緊緊綁著。哪怕他不想看到他,現在也每天早晚一同出入,反而栓得比從前更緊。另一側,蔣麓看似在有條不紊地開著車,心裏已經在後悔。……怎麽就把關係弄得這麽僵。哄人都不會嗎,笨。這新車買的時候,他就想過,空間大車頂高,方便他們兩個高個子舒服抻長腿坐在裏麵。拍戲之外也可以一起開去任何地方玩,比方說再去一次那個草原,帶著狗子們去見見牧民老朋友們,唿吸最新鮮的風。他在蘇沉坐進來的一瞬間,腦海裏已經滑過十幾條聊天的話頭。但車子發動二十分鍾後,兩人僅僅聊過一句工作,關係禮貌客套,像真是載著人坐一下順風車。蘇沉靠著車窗,像是思考了很久,用很低地聲音喊了蔣麓一聲。蔣麓很快迴應,開車速度慢了下來。“暈車?”“不是。”蘇沉在頗為寬大的豪車裏,反而顯得有些小。他陷在柔軟座椅裏,低低道:“我是不是在你眼裏,一直就是個小孩子,一點魅力都沒有。”蔣麓被他的聲音撩得有點注意力不集中,差點錯過了黃燈轉紅。“怎麽突然這麽說。”“就是……感覺和你距離很遠。”蘇沉把頭偏開,低頭笑道:“想想也是,我還在穿校服的時候,你已經在開車了。”“你不喜歡我也很正常。”蔣麓性格慣然吃軟不吃硬,先前被蘇沉兇的時候還扛得住,這會兒就差刹車停路邊哄人。蘇沉一難過起來,他就像是這些年養成習慣動作一樣,想揉揉腦袋哄一哄。“怎麽會。”他看了一眼時間臨近會議點,在燈光轉綠時繼續開車,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哄人。男人努力誇人時說話很慢,有種很可愛的笨拙。蘇沉悄悄看在眼裏,嘴角噙著笑。“……再說,我隻是大一休學,再過一年複課的話,跟你還是同學。”蘇沉又像是難過起來:“你還要休學一年啊。”“第九部要拍,肯定也顧不上修學分。”蔣麓瞥向他:“也許是重光夜授意讓咱兩做同桌……你信嗎。” “所以,其實你是在等我?”蔣麓陷入自製和哄人的兩難境地,幾秒鍾的猶豫時間裏,副駕駛的蘇沉已經像癟癟的氣球小羊。“好了,你不用說,我知道的。”蔣麓為之歎氣,就差抓著他狠親一口,或者直接把人親到暈為止。你知道什麽?嗯?要不要我好好讓你明白一下?車開到停車場,他下車給他開門,在昏暗燈光裏看見蘇沉縮在過分寬敞的位置裏。柔順碎發垂在臉側,都快要遮到線條漂亮的那雙眼睛。蔣麓抬手整了一下領帶,簡單理了下少年翻開的衣領。“……怎麽會想這麽多。”蘇沉抬眸看他,沒吭聲。像在等他自己想辦法。“我實在不會哄人。”蔣麓歎氣:“早知道我就不考這個駕照,寧可跟你一起坐在後排。”“那不行。”蘇沉沒太繃住表情,還是如實道:“你開車的樣子很帥,我喜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