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晴心想,虧她還想結交,這新科狀元怎麽私下這樣,也沒個正形。


    更要命的是,周焉墨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裴雲姝長著姣好麵容的臉上有些青白,憤憤地朝別處看去,就是不看眼前這二人。


    葉未晴與他們道了別,一路上卻都在止不住想事情,這一次她來弈王府不僅是為了看弈王傷勢,更是想親自到近處探訪一下,看能否發現什麽端倪。


    果然,那院子裏從裏到外透露著詭異。所有的小廝都異常戒備,不似其他府中總有偷閑偷懶的,那突然冒出來製住高軒的幾人也是身手不凡,訓練有素。她以前便覺得周焉墨不簡單,現在更覺得他身上隱藏著極大的秘密。


    她對他身上的秘密越發好奇起來,甚至蓋過了想知道是誰買兇挾持她。


    翌日,那兩姐弟早早就來找了葉未晴。葉未晴詳細地問了問北狄那邊的情況,原本打算做的事情也漸漸有了輪廓。既然北狄的貨物在盛京如此受歡迎,她可以從這方麵下手,甚至可以將貨物販賣到大周各地去。


    她多雇幾個人手,在兩國之間運送貨物,讓姐弟倆帶領他們采買物品,等她的人手熟悉了之後,小孩子不想再顛簸流離,也可留在盛京幫她照看店麵。


    把銀兩交給岸芷,讓她去找人手操辦這些事情,葉未晴十分放心。


    然後,她便又領著高軒去了弈王府。實際上,帶了高軒去似乎也起不到什麽保護作用,但是高軒昨天迴來後一直心有餘悸,非要跟著葉未晴,葉未晴無法,隻得帶他去了。


    弈王府的小廝將她領到周焉墨麵前,今日的周焉墨隻用一根竹簪綰起發,銳氣稍減,又添慵懶,整個人似乎溫和了許多,這樣一看才發現他的鼻子和周衡長得有點像。周衡相貌英俊,溫潤平和,不然她也不會愛上他,不過周衡和周焉墨一比,就顯得黯淡無光了。


    皇室的這些人長得都不差,弈王生成這樣,他母親會是何等絕色呢?隻可惜沒什麽消息流傳出來,她也隻能這樣推測弈王母親該是個美人。


    「你來了。」周焉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帶她走過彎彎繞繞的路,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屋子,邊走邊用手中的折扇有節奏的輕輕拍自己的手心。


    推開門,一股子潮濕腐朽又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有十來個人被扭曲地綁著躺在地上,地上灑了些血跡,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傷痕,皮肉翻出還未結痂,看來是新添的傷,幾處衣服破破爛爛,明顯是被鞭打的。


    周焉墨突然覺得讓一個小姑娘看到這樣的景象實是不妥,皺著眉偏頭看了她一眼,見葉未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也放下心來。


    「你的人打的?」葉未晴問道。


    周焉墨點了點頭,葉未晴含笑道:「打得好!」


    周焉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他們被打怕了,一直盼著你來。」


    盼著她來,交代了一切,他們才不用繼續遭這罪麽?葉未晴笑了笑,這周焉墨果然不是個善茬,和她一樣。


    那幾個人口中都堵上了布,悶悶地哼著,周焉墨道:「摘了。」馬上便有幾人利索地將所有人口中的布都摘了。


    「誰指使你們來的?」葉未晴問。


    幾個人瘋狂地喊著:「是濱哥讓我們來的!我們也隻是想幫他的忙,沒想把您怎麽樣,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們吧!」


    葉未晴心中了然,他們口中的濱哥大概就是孫如霜的哥哥孫如濱。


    另一夥人卻瑟縮著不敢說話,隻聲音微弱地說道:「是羅府的一個婢女給了我們錢……」


    「哪個婢女?她讓你們做什麽?」葉未晴問道。


    「不認識,給了許多錢……讓、讓我們……」那人猶豫著不敢說出來。


    弈王府的小廝上去狠狠踢了一腳,惡狠狠地說道:「說啊!」


    「就是讓我們那個……說是又白又嫩的嬌小姐,滋味很好,給的錢又多,我們就同意了……」他低下頭,不敢看葉未晴。


    「哦……」葉未晴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原來是羅櫻啊,不止幫我看清了負心人,還找了這麽多野男人伺候我,我得好好感念她這份恩情。」


    周焉墨挑了挑眉,他早就知道周衡和羅櫻的事,眼線遍布全城,想知道什麽不行?


    葉未晴心下惡寒,若不是周焉墨出手救了她,她怕是早被孫如濱的人擄了過去,嚇唬一番後,又踩入羅櫻的圈套,而她自己麵對這麽多壯漢,根本無法逃脫出來。


    羅櫻心思真是歹毒非常,孫如霜這頭蠢豬對她也算真心,她卻一邊和孫如霜裝作好姐妹,一邊攛掇孫如霜出頭來收拾她,若是事情敗露了還可推到孫如霜身上,說一切都是她的人做的。


    明明是羅櫻搶她的男人,她也和周衡取消了婚約,怎麽羅櫻還是下死手來對付她?難道她們兩個就是天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葉未晴狠狠掐著手心,目光中閃著狠厲的光芒。周焉墨能理解她對羅櫻的恨,卻不解她何以恨周衡至此,不過是一個負心漢,卻好像隔著血海深仇。


    默了半晌,周焉墨似是勸誡地說:「背負著仇恨,活得可不輕鬆。」


    葉未晴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免覺得好笑,她能感覺到周焉墨身上也背著仇恨,他深藏不露的功夫比她更高,現在,他卻在勸誡自己不要生活在仇恨之中?隻是,這可能嗎?


    她看了看她的雙手,白淨無暇,卻摸過無數親人的鮮血,她早已身在地獄,無法重迴光明。她會手刃所有的仇人,將他們拉入地獄。而她的親人們,忠國忠君,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周的事,就應該站在陽光下,受萬人景仰。


    葉未晴奇怪地笑了幾聲。


    過了幾日,便到了春獵的日子。大周每年都有春獵與秋獵,朝廷的官員們帶著家眷前去,比一比誰家獵到的獵物多。


    草長鶯飛,春意融融,葉未晴為了節省,沒有做新的騎服,反而是翻出了去年做的穿在了身上。看來這一年她身子長了不少,穿著竟有些緊,但也能將弧度更好地勾勒出來。


    葉未晴那海棠紅的騎服無比惹眼,頭發高高束起,更是英姿颯爽,頗有將門之女的風姿。獵場上不少世家公子見了,在一旁竊竊私語起來。周衡聽到了麵色有些難看,心裏又有些後悔,背負著這樣的心情,這些時日他甚至都沒和羅櫻聯係過。


    葉未晴翻身利索下馬,動作行雲流水,更是惹眼,站到了葉銳身邊。葉銳察覺到那些紈絝們的目光,不滿地瞪了迴去。


    葉未晴武功不行,騎射倒還可以,每年春獵秋獵都能小小的出一把風頭,因此這向來是她最期盼的日子。


    隻聽睿宗帝無聊地說了一大堆,鼓聲密集地敲起,意味著春獵正式開始。


    葉安側過頭看著他的子女,笑道:「去年銳兒獵得還沒有未晴多,看看今年是否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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