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


    好似當真有一道記憶裏的聲音在喚他,他艱難的睜開眼睛,身體已經漂浮在半空中,兩個鬼差一前一後挾持著他。


    門外,一團白色的影子撲上來,趴在他的床踏上,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咽氣的老人。


    不行,不能讓她看到這麽醜的自己。


    魂魄想要掙紮,卻被黑白鬼差控製的死死的,動彈不得。


    中年男人倉惶的站起身,震驚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幾人:“你們、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你對三十年前的事知道的那麽清晰,還是皇家秘事,當時你才多大。”魔帝冷哼一聲,還好主子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否則他們現在還站在原地發愁呢!


    就連焱哲深也忍不住說:“你講的那些事,就像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樣。”


    男人愣了半晌,苦笑的搖搖頭:“不是我親身經曆的,是我爹,不,其實他是我二叔,我生父一家被先皇後的人放火燒死時,我還不到一歲,是二叔抱著我東躲西藏,二叔一生未娶,當時我以為他是為了我,在柳家平反後,發憤圖強考取功名,來迴報二叔,可後來我才明白,二叔心裏早有一人,這也是為什麽他遲遲不願意閉眼的原因。”


    京紓目光掃了眼一旁漂浮的鬼差,它們手裏扼著一個白發蒼蒼,佝僂著身子的老人。


    白狐淚眼汪汪的看向京紓:“大人,像我和玉郎這般不能相見的有情人比比皆是,請大人一定要讓妖獸們離開龍脊山,我本想了卻這樁心願就跟在大人身邊,為大人效力,可我現在卻不能了。”


    京紓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就在這時,白狐身體裏飛出一顆金燦燦的東西,直接飛入京紓嘴裏,被她生生吞咽下去。


    【唔……】


    京紓險些被噎死,慌張的找到奶瓶,喝了好幾口,卻還是感覺那顆珠子卡在喉嚨裏,憋的她漲紅了臉。


    白狐淡笑的望著她,嘴角流出一絲血,趴在老人的屍身旁沒了氣息。


    如果不是察覺到喉嚨裏的是顆內丹,京紓還以為白狐是要謀殺她。


    她看到白狐化成魂魄,變成一個翩翩女子,柳言玉也逐漸變化成一個溫潤公子的模樣,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好好好,你們圓滿了,她覺得自己要被卡死了。


    京紓努力垂著胸口,說不出一句話。


    晏淮之猛地察覺到不對勁,他從魔帝手中搶過京紓,不停拍打她的後背。


    魔帝嚇了一跳,“晏淮之,你幹什麽呢?”


    晏淮之手上動作不減,向來平淡的神情生出嚴厲之色:“別動,她被卡住了!”


    京紓喉嚨裏的內丹終於鬆動了,不過是朝她身體裏湧了進去,隨後,她隻覺得一股靈力流竄全身。


    小小的她如何能承受一顆九尾狐的內丹在體內霸道的穿梭,直接閉緊眼睛,暈死過去。


    *


    京紓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她迴到在外曆劫的世界。


    在那個樸實的世界裏,她遇到一個每天穿著幹淨白襯衫,推著自行車來接她的男子。


    男子手指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她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她想起他是她曆劫十世,唯一結婚生子的伴侶。


    天道對她說,她沒有人的感情,空有一身造物主能隨意支配和改造大陸的神力,那些人並不是真的信服她。


    所以她便穿梭在大陸各個角落,當了最平凡的人,去體驗人世真情。


    她在仙門當小透明,成了修為最差的弟子。


    後來她被霸淩了,京紓不理解,她隻是不愛說話,修為也差了一些,那些人為何要拿她取樂,難道這就是凡人要體會的感情嗎?


    她體會到了,很難過,但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後來她被一股勢力追殺,她就更不明白了,她就是一個小透明,為什麽要對她趕盡殺絕?


    她隻能變得更低調,甚至過起了采菊東籬下的生活,就這樣熬過了漫長的一世,好在她修為太低,幾乎是和凡人壽命無疑。


    後來她又當了妖界的小透明,妖界那時候還在,她是一隻小兔妖,這很低調了吧?


    然而她又被追殺了。


    她在整個大陸上四處逃竄,幾乎天涯海角她都去過了,可那股勢力就是不放過她。


    直到她做了人界的乞丐,那股勢力還在追殺她。


    她這下才明白,他們追殺她不是因為她的低調,而是因為她在這片大陸,或許是因為她神主的身份。


    所以她離開了這片大陸,去了其它界麵。


    她去了末世高調殺喪屍,去了二十一世紀做商梟,就算到異界皇朝當了女皇,也沒人再追殺她了。


    最後一世,她做了和前幾世不一樣的選擇,她決定和一人攜手平平淡淡的生活,這大概就是天道所說的“愛情”。


    隻不過那個男人在他們孩子一歲大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


    她被生活所迫,擔起重任,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


    哎,還不如前幾世。


    *


    京紓醒來時,沉香木床榻懸著落紗幔帳,帳上繡遍金絲祥雲,風起稍動,如同墜入山海一般。


    耳邊傳來私語聲,聽不清在說什麽,但能聽出是熟悉的聲音。


    魔帝手中拿著新做好的小衣服,仔細端詳著,“我這個雖沒你那件做的精細,但我這個暖和,你看這上麵厚實的皮毛,主子穿上這個冬天肯定凍不著。”


    晏淮之默默地凝視著她手中的小衣服:“你這上麵的絨毛是哪裏來的?”


    “小白狐給我的,它說為了表示把主子噎到的歉意,就把它的皮毛給我了,反正今後它也用不到了。”


    話音落後,魔帝聽到身側的動靜,心中頓時一喜,放下小衣服。


    “主子醒了!”


    京紓歪頭,就看到魔帝和晏淮之一前一後的跑過來。


    【我睡了多久?】


    她覺得時間應該不短,但沒想到魔帝淚汪汪的看著她,“主子,今天小年了!”


    【小、小年?哪年的小年?】


    京紓心跳如鼓雷,一個內丹讓她消化了多長時間?


    “當然是同年的小年,你足足昏睡了一個月!”


    京紓長舒口氣,太刺激了,她居然昏睡了一個月。


    “主子,過年了,該穿新衣服了!”魔帝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手朝身邊晃了晃,示意晏淮之將衣服拿來。


    然而晃了半晌,衣服都沒遞到她手裏。


    魔帝扭頭一看,晏淮之方才還在,現在卻跑的沒蹤影了。


    “這小子怎麽還把衣服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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