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沙漠中,荒涼而燥熱,生命的痕跡幾乎沒有。入眼的隻有沙子,還是沙子,當風吹過來的時候帶著沙丘最上方的那層細沙飄起,落下的時候,它又重新堆積在沙子上頭。


    整個沙漠,如同沙的海洋,在風到來之時,蕩漾起起伏不定的波浪,推向遠方。挺下時,遠方盡頭處,那沙丘上頭,又多了微弱不可見的新的一層沙塵


    入眼是黃色的一切,黃色,還是黃色。若還有的話,那便是金黃色,炙熱的陽光照射下來的時候,沙子便會呈現出金黃的色澤。


    這是最漂亮的時候,也是最為炎熱的時候。


    不僅沒有多少人在這裏生活,連動植物都沒有多少,天空中更是鮮少有飛鳥經過。這是大陸上最為嚴酷的環境之一,被死亡籠罩的荒漠沙海。


    除了從長城那裏出關往西域之外,荒漠沙海也可以通往西域,隻不過長城那裏有著那些蠻荒部族的威脅,沙海裏麵,則有著大自然的環境帶來的嚴酷挑戰。除此之外,還有著專門掠奪那些冒險穿越荒漠沙海的往來商隊的沙盜存在。


    一支商隊,走進了荒漠沙海,如果沒有再出現,那麽肯定是死了。隻不過死亡的過程有一點不一樣,一種是走不過去,在沙海中迷失方向,攜帶的糧食與用水消耗一空,又沒有找到新的水源,最終死在沙海裏麵。他們的屍體會被炙熱的風沙蒸幹水份,成為幹屍,又在風推動著的沙塵的不斷掩蓋下,成為了埋葬在沙粒之下的屍體,再也找尋不到。


    另一種則是被沙盜劫掠,被沙盜殺死。即使僥幸活了下來,可在貨物以及那些糧食全部被搶走了之後同樣活不了太久。


    荒漠沙海,給人的就隻有絕望,僅此而已。


    百裏玄策躺在沙子底下,帶著一個護目鏡,注視著眼前的沙粒不斷的變化。從沒有,到有,到薄薄的一層,現在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視野了。


    之所以想到了這個,是因為他一開始在挖坑的時候,挖到了一具幹屍,順手幫他挪了個坑。至於幫他找到家人什麽的,他沒有那個興趣,也找不到。


    死在沙海裏麵的人有很多,在他的這個位置往下,興許還會有更多的屍體,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這裏的了。想要幫他們尋找到家人談何容易?再說了,他是一個殺手,最擅長的事情是去殺人,可不是幫死人去找活人。


    送幾個人下去陪他,倒還算簡單的事情。


    百裏玄策感覺到身體暖洋洋的,有一種置身在烤爐裏麵的感覺,如果不是穿了極北冰蠶絲製作的裝備的話,他現在肯定已經熟了。


    從裏到外,整個人都熟透了的那一種,興許及時的挖出來,還外焦裏嫩的那一種。


    他不由得想到荒漠沙海旁邊那些牧民烹製羊肉的辦法,就是這樣子,挖一個坑,再把羊肉放進沙子裏麵,埋起來,過一段時間再將羊肉挖出來。那時候的羊肉,不用太多的香料,便有一種美妙的滋味。


    想到這裏,百裏玄策的肚子有些餓了。他沒有繼續想下去,想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的用處,他根本沒有帶任何的食物過來。在沙子底下,也沒有辦法張嘴吃東西,包括喝水,隻要一張嘴,吃進嘴裏麵的隻有沙子。


    他在等人,等了有一段時間了,具體來說的話,應該是有六個時辰又五十一分鍾了。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是殺手這一行的,必須對於時間有一個準確的認識,包括現在,他的心跳,每兩下為一秒,不斷的調整著時間,將新的時間納入計數。


    等待對於百裏玄策來說是一件挺漫長,又很短暫的事情。他在沙子底下等過人,在帳篷裏麵等過人,在馬腹底下等過人,漫長的等待最終都是為了那隻有一瞬間的綻放。


    殺人,不就是這樣的麽?


    願意等待的人,一般都有收獲。對於他們殺手來說,隻有等待,才能夠成就最後的死亡。


    他早已習慣了等待。


    百裏玄策感覺到了沙粒在輕微的震動,極其細微的那一種,以及微弱的摩擦。不是他的獵物來了,應該是一隻正在覓食的沙謝,從他藏身的沙子表麵爬了過去。


    百裏玄策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或許下一刻,或許明天,或許等不到。沙盜的話,出去劫掠的時間都不是固定的,他等在這群沙盜日常經過的道路,也不過是在碰運氣。


    誰叫他無聊呢?誰叫他接了一個商隊的單呢?誰叫他占了那位可憐老兄的坑呢?誰叫他沒有帶水和帶食物呢?


    萬一要是他們不來的話,他會很傷心的,到時候他還要去上門提貨。對於這種事情,麻煩與繁瑣的事情,百裏玄策還是有一些的不適應,他還是更願意等待,等待別人上鉤,自己送上門來。


    他閉上了眼睛,控製著心跳,控製著身體血流動的速度,整個人的思緒都變得無比的滯後,甚至連半點的波動都沒有。


    像他這種職業,有時候閉上眼睛,都像擁有整個世界。可惜的是,自從他來到這裏之後,離開了那個最為溫暖的家之後,再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那時候睡覺是為了睡覺,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備,無憂無慮的暢遊在夢境當中。現在的話睡覺是為了休息,是必須的工作,在睡下去的同時,要保證隨時還可以起來。


    閉上了眼睛的百裏玄策,對於周遭的感知程度並沒有隨著閉上眼睛而變得遲鈍,這一刻反倒是放大了無數倍。他的耳朵,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感知得到最為輕微的震動,包括沙土表麵,新的沙粒落下,又有沙粒被風帶走的輕微的震動。


    他可以說是在休息,也可以說是在以另外的一種狀態工作。隻要一有動靜,百裏玄策立刻就會睜開眼睛來,這全在於那動靜什麽時候出現。


    現在所做的,也不過是借此將身體的新陳代謝的速度降低,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中,讓自己可以堅持更久的時間。畢竟他是在等人,要是人沒來,那得再繼續的等下去,隻有等不到,才得去考慮找。


    風去沙來,一層又一層的沙塵,在沙漠表麵不斷的來迴滾蕩著。太陽也逐漸的朝西移動,沙漠的溫度依舊很高,是那種最為炎熱的狀態。每一顆靜止不動的沙粒,都有著炙熱的溫度,扔進水中可以輕而易舉的騰起白氣來。


    遠方,一隊幾十人的人馬朝著這個位置奔馳而來,渾身包裹在衣服之下,遮掩住了那投射下來的陽光,避免曬傷,也避免身體水分的流矢。腰間的彎刀,刀鞘上有著流蘇的紋絡,還鑲嵌著綠鬆石,看上去有些價值。


    他們座下的戰馬,奔馳著的時候留下了一連串向前的腳印。隻不過在又往前疾馳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些留下的馬蹄印記,便再沒有一絲的蹤跡了,全部被那沙塵給掩蓋住了蹤跡。


    百裏玄策重新睜開了眼睛來,淡漠的眸子盯著眼前密布的沙粒,他在看這些遮擋住他的沙子,也在看外麵的天空。


    幸好不是明天,不是後天,而是今天。


    沙盜來去如風,沒有多少的規律可言,唯一能夠等待的,隻有這一條必經之路。


    荒漠沙海之所以有著荒漠沙海的名稱,在於他是個沙漠,也在於沙漠之中,有著流沙的海洋,一不小心便會被其吞沒。這一個範圍之內,唯一算得上安全的,隻有他埋身的這裏以及附近了。


    震動越來越近,百裏玄策扭了扭屁股,用這樣子的動作來與他屁股下麵的那老兄來告別實在有些不禮貌。可這老兄肯定不會介意的,因為很快會有新的同伴來陪伴他了。對於一個寂寞的屍體來說那該是多大的慰藉?


    “可惜你已經死了。”在心中歎息著,百裏玄策微有些失落。


    不過,興許啊,經過鮮血的澆灌,他的骨殖上頭,會開出紅色的花朵也說不定。


    嘭!


    沙漠中響起了一聲炸裂的聲音,無數沙子朝著四周圍飛濺,百裏玄策的身影出現在了半空中,身下是斷成兩截的馬屍以及人的屍體。鮮血正順著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出現的坑向下流動著,滲入深處的沙土中。


    滾燙的馬血以及人的鮮血,在百裏玄策的臉頰向下流淌,匯聚成了一滴滴從下巴處滴落。


    百裏玄策露出些許笑意,就是這個溫度,就是這個味道。


    溫熱且芬芳。


    他手中的的飛鐮飛出,鎖鏈拉長,在那領頭的沙盜頭子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掠過了他的咽喉。


    陽光底下,一顆頭顱掉落,那失去了頭顱的屍體,在片刻後突然倒下,一腔熱血朝著左右胡亂噴濺著。


    又有無數鮮紅的鮮紅飆射,一道又一道的銀光從百裏玄策的身體朝外掠去,在經過那些馬匹,人的時候,銀光又迅速的變成了血光。馬匹的痛嘶聲,人的慘叫聲,充斥著這一片原本彌漫著死亡的沙漠一角。


    究竟絕望,他們似乎也沒有感受過多少,瞬間就死去了。


    鎖鏈隨著百裏玄策的收迴,往迴收縮,飛鐮重新迴到了他的手裏。落地,百裏玄策的腳踩在一名沙盜的頭顱上,“啪嗒”一下,靴子下,一團紅色混雜著白色的粘稠液體爆炸開來。


    他起頭來,有些驚訝,一道黑影正朝著他這個方向飛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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