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


    江春曉不敢相信小皇帝的話。


    她不敢相信,衛韶竟然有可能是太宗皇帝的私生子。


    是小皇帝的皇叔!


    她踉蹌了兩步,身影晃動,險些跌倒在地。


    “是啊!朕也不敢相信這一切。


    可這一切就是事實!


    父皇明知道舅舅的身份,卻還讓他做朕的首輔大臣。


    朕都不明白,他是怎麽想的!


    姐姐,你現在是想陪著舅舅一起死?


    是嗎?


    所以,今日,你才會如此與朕對峙!?


    你以為,朕會讓你如願嗎!?


    就因為朕不準你留在那裏繼續等著舅舅,你就要求死?


    姐姐!


    你太懦弱了!


    朕瞧不起你!


    從前的你堅強、勇敢,遇事沉著冷靜,如今,為了他,就要這般?


    朕告訴你!


    舅舅他已經死了!


    死了!


    朕留下那麽多人陪著你一起去找了他那麽久,若他尚在人世,早就該找到了!


    可是,那懸崖有萬丈之深,他不可能還活著了,不是嗎!?


    所以,姐姐,你該醒醒了!


    你若想陪著舅舅一起死,朕不準!


    朕告訴你,朕不準!


    朕要你好好的活著!


    隻要你好好的活著。


    你若想繼續這麽欺騙自己,等他,可以!


    但是,你必須得在朕能看得到的地方等!


    否則,朕會讓你的爹和娘,還有喜樂園裏所有人給你陪葬!“


    小皇帝是真的動怒了。


    他看著江春曉這一心求死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憤怒。


    為了不讓她做傻事,他才拿那些人的命來威脅她。


    哪怕知道,他這樣做,也許會讓她怨恨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才有重頭開始的機會。


    “民女,遵旨。”


    江春曉就是再怎麽糊塗,她也聽得出,小皇帝不是在虛張聲勢的嚇唬她。


    而是真的會做得出這樣的事。


    她放不下對衛韶的思念,可也沒辦法不去管那些人的死活。


    他們對她都很好,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樣。


    尤其是江淮之夫婦,一直那麽疼愛她。


    她要守護他們。


    不能讓他們因為自己被牽連。


    離宮之後,江春曉沒有坐馬車,而是一路走迴去的。


    刺骨的寒風,將她的裙角吹起,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寒意。


    因為,她的心,如寒冰。


    渾渾噩噩的又過了一個月,江春曉突然收到文芷若派人送來的帖子。


    她請她去楚王府一敘。


    自從迴來後,江春曉隻去探望過一次文芷若和她的孩子。


    強顏歡笑的她出一趟門應酬了半日,就沒了半身的氣力,自打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


    郢靈兒迴來後連升兩級,整日忙著軍中事務,成了郢家軍中正經八百的大將軍。


    她有時間就會各自探望文芷若和江春曉。


    看著她們倆都跟病秧子似的身子骨,也沒辦法提出姐妹聚會的想法。


    佟錦瑟倒是隔三差五的就在府中熬好了補湯,親自給江春曉送過來。


    每次看到她又消瘦一圈,就忍不住掉一次眼淚。


    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佟錦瑟無法想象,若是換成郢盛生死不明,她會如何。


    大概,情況不會比江春曉好多少吧。


    江春曉已經是她遇見過最了不起的姑娘了。


    【楚王府】


    “江姑娘,這邊請,王妃一直在等候您呢。”


    “好,有勞。”


    江春曉沒想到,和文芷若不過月餘未見,她竟比她上迴見她的時候,又消瘦許多。


    而且,臉色也十分的暗沉,和她之前見她時比,好像又多了什麽心事。


    “芷若,我上次讓人給你送來的養榮丸,你沒吃嗎?”


    那是江春曉按著她的脈象迴去就給她調製的加味養榮丸,可以助她恢複氣血,養榮強身。


    按理說,她若是按時服用的話,不該會如此的。


    文芷若溫柔笑道:


    “都吃了,江姐姐的心意,我怎麽會不好好服用呢。


    隻是,我這身體,太醫也說了,內裏虧損嚴重,不好調理的。


    我覺得,大概真的是快到強弩之末了吧。“


    江春曉扶著她倚靠在床頭邊坐好,又貼心的把被角往上挪了挪,生怕她受到一點寒氣。


    “芷若,你莫要胡思亂想。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楚王殿下那般用心的照顧你,還有瑾兒他還那麽小,你怎麽可以先沒了信心呢。”


    文芷若一雙秋水眼眸望著江春曉,伸出手慢慢覆上了她的手背,握住了她的手。


    看著自己傷心不已,卻還要費心來勸慰開導她的江春曉,她的心裏愈發的不是滋味。


    “咳咳……江姐姐,今日我請你來,正是為了瑾兒。”


    “?”


    江春曉蹙眉,下一秒,她從文芷若眼中看懂了她的心思。


    那是一種臨終托孤的期望眼神。


    “不行!芷若,我不答應。


    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他才多大,你就真的忍心看著他沒了母親?


    如今,你不過是身體虛,才會一直病著。


    隻要心情開朗,病氣總會散去的。


    你莫要再有太多的心裏負擔,醫書中都寫著,思慮太甚,則傷脾肺,容易氣結。


    你這病就是由此而來的。


    所以,芷若你定要放鬆心情,不要想太多。


    瑾兒未來的人生,須得有你這個母親在一旁陪伴的。”


    苦笑了下,文芷若用帕子輕輕掩在唇邊,又咳了數聲。


    江春曉則在一旁為她順氣,遞水。


    等文芷若這口氣順了,她忽然看著江春曉,小聲說了句:


    “江姐姐,對不起。”


    “對不起?”


    文芷若突如其來的道歉,把江春曉給說蒙了。


    愣了三秒,她才反應過來,也許她說的是要將瑾兒托付給他的事。


    “不,芷若,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和對不起。


    我們是好姐妹啊。


    隻是,你真的要聽我的,好好養病不要胡思亂想。


    瑾兒如今有嬤嬤和奶娘照看著,你隻管把自己身體調理好,等春日一過,你定然能恢複如初的。


    若是,他真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這個做姨母的,定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你隻管放心好好養病,嗯?”


    “咳咳……好……江姐姐,我信你的。


    江姐姐,我這輩子能遇見你,真好。


    遇見你、靈兒,還有佟姐姐,是芷若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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