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眾無賴了事之後,悄然把陰娘娘扶至半路撇下。這婦人被那些無賴弄得七傷八損,半晌掙紮不動,挨到天明,勉強步歸。欲待尋對頭廝鬧,爭奈在黑夜裏認不仔細。隻得忍了這場羞恥,耐了這口惡氣,準準病了月餘,出來收生不得。哪知陰娘娘到一月之後,倒也將息好了,岑玉卻因這夜狂蕩了一番,又冒了些風寒,遂染了陰症,醫藥無效,嗚唿尚饗了。臨終之時,口裏連唿“順姐”不止。魚氏不勝哀痛,檢其臥所,尋出一封柬帖來,且自包裹得緊。魚氏拆開觀看,卻不識字,不知上麵寫些什麽?正看不出,恰好鄴小一來問候,聞知岑玉已死,直入停屍之所來作揖,也下了幾點淚。魚氏與他相見了,問道:“你與我亡兒最相知。他臨終連唿‘順姐’,這場陰症,多應是什麽順姐寄死他的。你必知其故,可說與我知道。”鄴小一道:“這陰症別有所感,不幹那順姐事。不是順姐害死令郎,倒是令郎害死了順姐!”遂把岑玉向日與順姐交好,及順姐寄書求藥,墮胎致死之故,細述了一遍。因說道:“順姐死後,令郎甚是思憶,常對我說:‘把她寄來這封書,藏著以為記念。’難道你老人家倒還不曉得麽?”魚氏聽說,便取出那封柬帖來道:“可就是這封書麽?”鄴小一接來看了道:“這正是順姐寄與令郎的字了!”魚氏道:“上麵寫些什麽?乞念與我聽。”鄴小一念道:


    女弟順姐,字寄岑家哥哥:腹中有變,恐爹娘知道,如之奈何?可速取墮胎藥來,萬勿遲誤。專此。


    魚氏聽罷,大哭道:“早知如此,我當日遣人對他父母說通了,竟聯了這頭親事,不但那順姐不死,連我亡兒也不至於絕後。”說罷又哭。正是:


    兒子偷情瞞著母,母親護短隻憐兒。


    當下鄴小一別去,魚氏收過柬帖,使人把岑玉死信報知岑金,少不得也要他買棺成殮。


    岑金因妻子懷孕將產,送過了殮,忙忙迴家。原來卞氏一向做假肚,如今真個有孕了,看看十月滿足。忽一夜,岑金夢見一個老媽媽,對他說道:“你妻子腹中所有的孩兒不是你的孩兒。你隻看城西觀音庵後野墳裏的孩兒,方是你的孩兒。”岑金猛然驚覺,正聽得妻子呻吟道:“腹中作痛!”岑金知道是分娩快了,連忙起身,先去家廟中點了香燭,一麵叫家人岑孝,快去喚那陰娘娘來收生。岑孝領命,去不多時,來迴複道:“陰娘娘適才出去遇了鬼,收了什麽鬼胎,正在家裏發昏,出門不得。城西觀音庵左首有個李娘娘,也是收生的,去喚她來罷!”岑金聽了“觀音庵”三字,正合他夢中所聞,便道:“我和你同去。”此時正是七月十三之夜,四更天氣,月色猶明。岑金叫岑孝提燈跟著,忙忙走過觀音庵,忽聽得庵後野墳裏有小孩子哭聲。岑金驚異,急同岑孝提燈尋看。隻見個小孩子臥在一個塚旁,抱起看時,有紙剪的冥衣包裹在身上。岑金又驚又喜,慌忙把孩子抱在懷中,吩咐岑孝自提燈去喚李娘娘,自己抱著孩子,乘著月色,奔到家中。恰好妻子腹中的孩兒已生下地,卻早落盆便死了。卞氏正在那裏啼哭。岑金忙把這孩子放在她身邊,對她說了夢中之事,勸妻子休要煩惱,隻說養了雙生兒子,死了一個留了一個。家中隻有個抱腰的養娘和一個服侍的老嫗,與岑孝三個人知道。岑金吩咐不可泄漏。當下揭去孩子身上紙衣,換了好衣服。卻又作怪,那揭下的紙衣,登時變成紙灰了。大家驚異。不一時,李娘娘到來,曉得孩子已經產過,隻吃了一頓酒飯,打發去了。岑金因想夢中這老媽媽,必然就是觀音菩薩,便把此兒取名岑觀保,甚加愛惜。正是:


    平時做假肚,本不是真胎。


    今番真有孕,又遇假兒來。


    且說魚氏聞知侄婦卞氏得了雙生子,死了一個。嗟歎道:“若得二子俱存,我長房承嗣他一個,繼了亡兒之後。可惜不能都活。”正不知魚氏雖這般思想,卻不自揣世情澆薄,隻顧財利,哪顧道理。你若還像當初富足之時,不消說得,自然有人把兒子送來立嗣,分授家私,還要幾房爭嗣起來哩!你今家道消乏,縱使岑金真個得了個雙生子,誰肯承嗣過來。


    閑話休提,隻說魚氏自兒子死後,一發日用不支,把家中所有,吃盡典盡,看看立腳不牢,將住房也出脫了,岑玉靈柩權寄在城西觀音庵裏,隻剩得孑然一身,無處依棲。老主意竟到岑金家裏住下,要他養膳送終。岑金此時推卻不得,隻得收留伯母在家供膳。正是:


    前既負伯父於死,今難辭伯母於生。


    不肯收有母之弟,怎能卻無子之親。


    光陰荏苒,岑觀保漸漸長成。到十五六歲,千伶百俐,買賣勾當,件件精通,比岑金少年時更加能事。岑金與他定親,就娶了魚仲光的女兒采娘做了媳婦。原來魚仲光當初有個妹子,與岑玉年紀相仿,魚氏曾向他求過親來。仲光嫌姑娘家貧了,不肯許他,今貪岑金殷富,便把女兒嫁了岑觀保。魚氏見人情勢利如此,十分傷感。且喜采娘過門之後,把祖姑魚氏待得甚好,倒不比父親把姑娘待得冷淡。觀保也極孝順伯祖母。因此魚氏倒也得所。哪知岑金反沒福消受這一對假兒假婦,忽因一口憤氣抱病而亡。你道為著什來?原來店中夥計岑維珍,與家人岑孝同謀,偷了店中若幹貨物,自己私把門撬開,隻推失了賊。岑金心疑,細加查察,訪知實情,把岑孝拷打了一頓,又要把岑維珍處治。岑維珍便道:“我雖是遠族,卻還姓岑,就得了岑家東西,也不為過。強如你在野墳裏拾著個不知來曆的孩子,當做親兒,要把家私傳與他!”岑金被他說破了這段隱情,明知是岑孝泄漏其事,十分惱恨,把二人告官追贓,倒費了些銀子,贓又追不出,憤懣之極,怒氣傷肝,遂致喪命。正是:


    伯父為君含憤沒,君今亦為憤所激。


    君之受憤因遠兄,伯之愛憤是親侄。


    岑金死後,觀保喪葬盡禮,把岑維珍與逆奴岑孝俱逐出不用,店中隻留魚君室一人。觀保因對人說道:“我丈人魚仲光,向常冤太叔翁魚君室做賊。哪知冤他做賊的倒不曾做賊,倒是岑維珍做了賊!”自此岑維珍賊名一出,再沒有人收用他。維珍懷恨,遂與岑孝兩個在外邊沸沸揚揚地傳說:“岑觀保是觀音庵後野墳裏拾的。”觀保聞知,心中甚是猜疑,私問家中養娘和老嫗,此語從何而來,養娘、老嫗都隻含含糊糊,不說明白。觀保猜想不出,隻得葫蘆提過去了。


    至十九歲春間,妻子采娘有孕,將欲分娩,又去喚陰娘娘來收生。此時陰娘娘已死了,她的媳婦傳授了婆婆這行生理,叫做小陰娘娘。當日岑觀保自黃昏以後遣人去喚他,直至天明才來。幸得采娘分娩頗遲,黃昏腹痛,挨到天明,方產下個兒子。洗浴已過,留小陰娘娘吃酒。觀保問道:“如何夜裏來請你,直至天明才到。今幸分娩平安,不然,可不誤了事麽?”小陰娘娘道:“大官人休得見怪,這有個緣故!”觀保道:“有什緣故?”小陰娘娘道:“十九年前七月十三之夜,我亡故的婆婆,收了一個鬼胎,得病而亡。為此如今夜間再不出來收生的。”觀保道:“你婆婆如何收了鬼眙?”那小陰娘娘疊著兩個指頭,說出這件事來,真個可驚可駭!


    原來她婆婆老陰娘娘,自從被無賴奸騙之後,凡遇夜裏有人來請他,更不獨行,必要丈夫或兒子隨去。是年七月十三之夜三更時分,忽有一青衣童子提燈而來,說是宇家小娘子要請你去收生。陰娘娘便同了丈夫,隨著童子來到城西觀音庵後一所小小的房屋裏。隻見一個丫環出來接住,吩咐童子陪著丈夫在外邊坐,自己引著陰娘娘到臥房之內產婦床頭,服侍那產婦生下一個孩兒。洗過了浴,那小娘子脫下自己身上一件衣服,教把孩子裹了,又去枕邊取出白銀半錠,送與陰娘娘做謝儀。陰娘娘要討條喜裙兒穿穿,小娘子便在床裏取出一條舊裙與她穿了,丫鬟捧出酒肴,請陰娘娘吃。陰娘娘覺得東西有些泥土氣,吃不多就住了。又見她房中隻有一個丫鬟服侍,外邊也隻有這個童子支持,問她:“官人在哪裏?”都含糊不答。家中冷氣逼人,陰娘娘心中疑忌,連忙謝別出門。走到半路,月光之下,看自己腰裏束的那條裙竟是紙做的,吃了一驚,慌忙脫下。又去袖中取出那半錠銀來看,卻也是個紙錠。再仔細看時,裙兒錠兒都變成紙灰了。嚇得渾身冷汗,跌倒在地。丈夫扶她歸家,一病不起,不多幾日便死了。正是:


    前番既遇男裝女,今番又遇鬼裝人。


    男扮女兮猶自可,鬼扮人兮卻喪身。


    是夜,她的丈夫等到天明,再往觀音庵後訪看,哪裏有什麽人家,隻見一所墳墓,塚邊尚留下些血跡,但不見有什孩兒在那裏!去問觀音庵裏和尚,方知這個墳墓是宇文周之女順姐埋葬在內。想因生前有孕,故死後產兒,隻不知所產兒哪裏去了。


    當下小陰娘娘把這段事情細述了一遍,觀保聽罷,目瞪口呆,尋思道:“我今年十九歲,她說十九年前,正合我的年庚。我是七月十三夜裏生的,她說七月十三之夜,又合我的時辰。有人說我是墳墩裏抱來的,莫非我就是順姐所生。隻不知父親又是何人?”正在驚疑,隻見伯祖母魚氏在傍聽了那小陰娘娘所言,忽然撲簌簌掉下淚來,觀保驚問其故?魚氏卻把昔年岑玉與順姐通情這段姻緣說知備細,又去取出順姐當初寫與岑玉這封字來看。觀保一發驚訝,便再喚養娘和老嫗來細問,務要討個明白。二人料應隱瞞不過,隻得從實說了。那時觀保方才醒悟,抱住魚氏哭道:“原來伯祖母就是我的祖母,亡故的叔叔,就是我的父親!”魚氏喜極而悲,也抱著觀保而哭,卞氏見他祖母孫兒兩下已先廝認,隻得也把丈夫昔日夢中之語一一說明。大家歡詫,都道天使其然,依舊收養了岑家的骨血。魚氏一向無子,今忽有孫。觀保一向是假,今忽是真。正是:


    母未嫁時學養子,學養在生養在死。


    直待此兒更產兒,方知身出墳墩裏。


    岑觀保重謝了小陰娘娘,隨即使人報知宇文家裏。原來順姐死後,宇文周知其為墮胎喪命,心甚忿怒,但不知奸夫是誰,隻得罷了。因怪女兒不夫而孕,要把她屍首焚棄。其妻許氏下忍,故把她埋在觀音庵後荒地上。如今宇文周已死了,沒有兒子,隻剩老妻許氏,家貧獨守,甚是淒涼,聞知這消息,亦甚驚喜。岑觀保拜認了外祖母,也迎養於家,就擇日把岑玉的靈柩與順姐合葬了。又感觀音菩薩托夢顯聖之奇,捐資修理庵院,又舍些銀錢與庵中和尚,為香火之資。是年以後,觀保又生一子,把來繼了次房岑金之後。念卞氏養育之恩,原把她做母親一般看待。正是:


    人情使盡千般巧,天道原來巧更深。


    好笑魚仲光當初不肯把妹子配岑玉,誰知今日女兒仍做了岑玉的媳婦,可為親戚勢利之戒。岑金負了伯父的恩,不肯收管岑玉,誰知天教他收了岑玉的兒子,可為弟兄不睦之戒。詩雲:“鵲鴿在原”,以比兄弟在原之誼,斷而不續者多矣。請以此續之,故名之曰《續在原》。


    卷五


    正交情假掘藏變成真掘藏


    攘銀人代作償銀人詩曰:


    世人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


    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此詩乃唐人張謂所作,是說世間朋友以利交者,往往利盡而交疏。如此說起來,朋友間隻該講道論文,斷不該財帛相交了。不知朋友有通財之義,正在交財上見得朋友的真情。不分金,安見鮑叔牙;不分宅,安見郈成子;不指囷,安見魯子敬。每歎念天下有等朋友,平日講道論文,意氣相投,依稀陳、雷複生,王、貢再世;一到財帛交關,便隻顧自己,不知朋友為何物,豈不可笑!然富與富交財不難,貧與貧交財不難,常貧的與常富的交財也不難。獨至富者有時貧,貧者有時富,先富後貧者未免責望舊交之報,先貧後富者未免失記舊交之恩,一個無時追悔有時差,一個飽時忘卻饑時苦,每至彼此交情,頓成吳越。


    如今待在下說一個負舊交之人,又為新交所負,及至那負他的新交,又恰好替他報了舊交之德。這事出在明朝正統年間,浙江金華府蘭溪縣,有個窮漢,姓甄號奉桂,賣腐為業,貧苦異常。常言道:“若要富,牽水磨”。豆腐生理,也盡可過活,為何他偏這般貧苦?原來豆腐生理,先賒後現,其業難微,也須本錢多,方轉換得來。甄奉桂卻因本錢短少,做了一日,倒歇了兩日。妻子伊氏,生下一男一女,衣長食闊,又不舍得賣與人家,所以弄得赤條條地。隻租得一間屋住,倒欠了大半年租錢。虧得房主人馮員外憐他貧苦,不與他計較。又虧了對門一個好鄉鄰,姓盛名好仁,他開個柴米油酒店,兼賣香燭紙馬等雜貨,見奉桂口食不周,他店裏有的是柴米,時常賒與奉桂,不即向他索價。奉桂十分感激,常對好仁道:“我的女兒阿壽,等她長大了,送來服侍你家官官。”又常許馮員外道:“我兒子阿福,等他長成,送與員外做個書童。”


    原來那馮員外叫做馮樂善,本係北京人,僑居蘭溪,是個極積德的長者。家中廣有資財,住著一所大屋,門前開個典鋪。那典鋪隔壁又有一所大空屋,係是本城一個富戶劉厚藏的舊居,其子劉輝窮了,把來典與馮家。馮樂善自得此屋之後,常見裏麵有鬼物出現,不敢居住,欲轉售與人,急切沒有個售主,所以空關在那裏。隻把門前一間小屋,租與甄奉桂開腐店。奉桂常戲對妻子道:“這大屋裏時常鬼出,莫非倒有財香在內?若肯容我到裏麵住下,便好掘藏了。”伊氏道:“你休胡說。隻這一間屋的租錢,也還欠著,怎想住裏麵大屋?若要住時,除非先掘了藏,才進去住得。”奉桂被妻子說了這幾句,也不複再提。過了幾時,挨至臘月廿九夜,奉桂睡夢中見一人對他說道:“你即日就該掘藏,裏麵大房子應該是你住了。”奉桂醒來,對妻子說知其夢。伊氏道:“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他怎的?明日是大年夜了,你看家家熱鬧,打點過年,偏我家過夜的東西也沒有。還要說這樣癡夢!”奉桂聽說,沉吟了半晌,忽然笑將起來道:“你休說我癡,我既得此夢,且借掘藏為名,騙幾錢銀子來過年也好!”伊氏道:“怎生騙得銀子?”奉桂道:“你莫管我,我自有道理。”次早,奉桂做完了豆腐,立在門首,望見對門盛好仁和一個夥計康三老在店裏發貨。奉桂捉個空走過去,低聲問道:“盛大官人,你店中紙馬裏邊可有藏神的麽?”好仁道:“財帛司就是藏神了,你為何問他?莫非那裏有什財香落在你眼裏,你要去掘藏麽?”奉桂扯謊道:“有是有些吉兆,隻沒有錢來祭獻藏神。”好仁道:“你且許下心願,待掘了藏,完願便了。”奉桂道:“聞說人家掘藏,若不先祭藏神,就掘著也要走了的。”好仁道:“如必要祭,須索費三五錢銀子。”奉桂道:“便是沒討這三五錢銀子處。若得有人扶持我,挪借些兒,待得了彩,加倍還他。”好仁聽說,暗想道:“這人忽發此言,必非無因。我看鄉鄰麵上,就借幾錢銀子與他。倘他真個得了手,卻不是好?”便對奉桂道:“我今借五錢銀子與你去祭藏神,待掘了藏,還我何如?”奉桂歡喜道:“若得如此,感激不盡。倘得僥幸,加倍奉還。”好仁即取銀五錢,付與奉桂收訖。奉桂迴家對妻子笑道:“過年的東西,已騙在此了!”伊氏問知其故,便道:“你雖騙了銀子來,看你明年將什麽去還他。”奉桂道:“這不難。我隻說沒有藏,掘了個空。盛大官是好人,決不與我計論。若還催討時,拚得在豆腐帳上退清便了。”伊氏道:“雖如此說,也須裝個當真要掘藏的模樣,他才不疑惑。”奉桂依言,便真個去買了三牲,叫妻子安排起來。又到盛家店裏取了紙馬香燭,索性再賒了些酒米之類。黃昏以後,將紙馬供在地上,排列三牲,點起香燭。又去盛家借了一把鋤頭,以裝掘藏的光景。正是:


    詐裝掘藏,扮來活像。


    偏是假的,做盡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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