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自己也沒想到,言語間居然還是不自覺間就使用了“您”這個字眼,足以說明,我是真的長大了,師兄也,真的是更加老了好多。


    “嗬,毛丫頭,師兄們和師傅不是躲了,而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自然就離開了啊!”


    師兄則嗬嗬一笑,言語間頗為的坦然。


    “隻是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按理說,依著你的個性,不會這麽安靜的啊。”


    接下來,三師兄倒是話鋒一轉,又捋一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睛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頗有一種早就洞穿我的一切的姿態。


    我隻好立馬撤銷了所有的有關於麵子啊虛榮心什麽的防線,開始開啟了吐槽模式一股腦兒向師兄倒苦水。


    三師兄啊,您老可是不知道,前麵的遭遇我也就不必提了,可如今更是無端端掉進一個怪地方啊!不知您進來的時候關注過沒有,簡直四處都是石崖石壁石頭攤,荒草荒野黃土沙的,讓人不得不開始懷疑人生,就好像無端端進入了上古石器時代啊!您倒是說說,這樣也就罷了,還跟個巨大的雞蛋似的,好似周邊都是密封起來的罐子,但雞蛋吧也就行了,罐子嘛也還可以接受,偏偏還又缺了一塊,缺了一塊嘛也不要太著急,畢竟通通氣也不至於太憋氣,可這一通不得了啊!直接就是暴雨狂風的各種往裏灌啊!還反複無常的,簡直讓人受不了,無法忍受啊!這也就罷了,偏偏我還已經在這裏忍受了十天!忍受十天也就罷了,偏偏還讓我每到第二天就沒了頭一天的記憶,這也就罷了,偏偏還跟一個白癡野人在一起,什麽法子都想不出來,還要打算在這裏過一輩子,那您倒是跟我說說,還能讓我怎麽辦啊?還讓我活不活了啊?


    “哦?”


    三師兄聽聞,很是驚訝:“你居然還跟一個白癡住在一起?”


    我於是點了點頭,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心虛。


    “哈哈哈,那是有點慘啊!”


    三師兄指了指我嗬嗬笑著,倒是對我的遭遇表達了些同情。隻是這又能怎樣呢?我需要的是他可以幫我指點迷津,讓我從這裏出去的啊!


    於是我就又哭喪著臉:“那您倒是說說該怎麽辦啊師兄,總不能真讓我陪著一個白癡在這裏變白癡吧?不然您告訴我您是怎樣到了這裏,我順著這條路出去也就好了啊!當然是陪同您一起,我還可以幫您捶捶腿按按肩什麽的,反正給師兄您老人家洗腳都成,就是不要在這裏待著。”


    然後不知為何,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就不由得想起之前小時候聽綠鬆婆給我講到的一個故事,說從前有隻狼掉進了陷阱裏,然後正愁肚子餓的沒法生存呢,結果就見陷阱邊上來了一隻小白兔,於是狼眼珠子一轉就計上心來,他說白兔兄啊,我是獵人家一隻忠實的大狼狗,不小心掉進陷阱裏了,不然你救我出來吧。結果小白兔說不行啊狗兄,我力氣小,拉不動你啊。結果大灰狼就說,那你不如下來陪我一起玩會吧!我剛好可以為你咬咬虱子舔舔毛、捏捏脖子捶捶背...結果小白兔一聽吧,就覺得這狗大哥還是蠻不錯的,自己就不妨陪玩一會嘛!結果這一下去吧,小白兔就再也沒有機會上來。然後故事就到此結束了。當然了,大灰狼吃完小白兔之後自己到底有沒有能上來呢,這個還不清楚,我後來琢磨著,很可能是這個故事的創造者刻意留下個懸念,隻為了留給聽者們一個想象的空間。


    但我這裏所表達的,其實就當然不是指有沒有想象空間這迴事了。畢竟一千個人很有可能想象出一千種結局,所以你讓我一個個深究肯定也是不可能。我說這麽多廢話的意思呢,其實重點都是在大灰狼騙小白兔下去的那句話上,乍一聽吧,簡直跟我對我三十兄說的如出一轍,完全一種模式套路嘛!嗬嗬,所以說也是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一起了。隻不過終究聯想隻是聯想罷了,因為我既成不了什麽大灰狼,我三師兄他老人家也根本和小白兔掛不上邊啊!若非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他的話,依我之見...


    於是我偷偷各種打量著我三師兄的表情儀態,還別說,以前畢竟年幼,隻以為對各位師兄都很是熟識,但其實根本就沒有認真仔細去琢磨過其中任何一位。此時很可能是分別久了又突然見麵,就對師兄他老人家的一舉一動都留意的特別仔細,結果看他老人家一襲白衣,笑容可掬,仙風道骨的模樣,於是不由得就想起兩句詩來,卻說:月下清吟花下逢,飄飄衣袂掩芳蹤。然後這麽一想吧,覺得還真是不錯啊!挺形象的啊,的確有那麽幾分。於是便不由得又想起了後兩句:深山寂寞紅顏老,鬆風無語怨前生。


    結果這後兩句一出吧,就頓時覺得有點兒不合適啊!這明明是描寫狐狸的一首詩嘛!不但是狐狸,還根本就是個女狐狸,又怎麽能拿來比喻我敬愛的三師兄呢?簡直了,簡直是有些大逆不道啊!說我三師兄是隻老母狐狸?我呸呸呸。幸好才隻是思想飄了,心理活動一下,不然要是真不小心講出來的話,真是被打死了也沒什麽好說。


    結果就這麽思想一飄的時候吧,我三師兄他老人家還說了些什麽我就沒注意到,隻記得反正當時他在嘚啵嘚啵語氣緩緩講個不停,而我則在目光呆滯的盯著他開小差。結果就這麽一開小差吧,夢也就做到了尾聲。隻記得他最後出洞門時朗朗上口的吟了句什麽“洞外有天,天外有洞,天水一線,別有洞天”,然後就與我辭別要離去了。結果我此時才像是大腦迴春了一般,立時的著急了起來,追著三師兄到了洞外,準備像兒時那般各種打滾撒潑耍賴皮之能事,反正目的就是不能讓師兄他老人家就這麽輕易的離去。或者說,他離去可以,但是必須得帶著我啊!這個才是我最終的目的。


    隻可惜夢終究是夢啊!沒有辦法,你有時就算再怎樣努力,它也說是斷斷續續的,就會是斷斷續續的,說是前後不連貫的,就是前後不連貫的,也或者說,說醒它就突然醒了,簡直讓你分外的惱火,但卻又有何用?


    所以說我這個短暫的白日夢就這麽隨著我三師兄那道衣袂飄飄的白影子飄出洞門,而我驚慌失措的追了上去,就毫無征兆的醒了過來,簡直是不能讓人不要覺得太遺憾。而尤其讓我大為惱火的是,就在我追出門的一刹那間,洞門口那裏不知從何而來一隻大手,直接朝著我的腦門扣了下來,我驚的大叫一聲立馬拿掌去擋...


    然後“啪”的一聲,我醒了,雙目圓睜,還一時間自夢中的情景不能完全反應過來。然後便見麵前的人一臉壓抑的惱火,亦是雙目圓睜,隻是那目光分明像個怨婦般又可憐又可悲。


    “你、你瞪著我做什麽?是有毛病嗎?”


    稍卿,我終於完全迴過神來,隻是看著麵前的人的目光很不舒服,於是有感而發瞪了他一眼。


    結果就見他很是矯情的將一隻手捂在一邊的臉上,委屈大於惱火的衝我嚷嚷:“我還正想問你呢,你搞什麽?到底有沒有在睡覺?是不是為了打我才在裝睡?”


    “為了,打你?”


    我聽聞頓時覺得有點忍俊不禁,真是天大的笑話,老子不過迷瞪了下做了個夢夢見我三師兄嘮了兩句嗑而已,就有人拿這個做文章?還說我什麽打他?還能在夢中打人?那我的本領也真是出神入化到大了去了。幹脆不如編造我剛才是在入定算了。所以打他的其實是我的靈魂吧?


    “哼!”


    想到這裏呢,我就又忍不住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聲,說實在的,男人這東西,一旦沒甚能耐了矯情起來就是麻煩!想想過去吧,雖然我對於他某些裝神弄鬼莫名其妙的行蹤是有那麽一些看不上,但無論怎樣,開頭的好總是好的,我那親愛的黑影子兄留給我的好印象總是不能磨滅火,所以他在我心裏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一個。但自打後來他一點點與神醫堯舜那個老色鬼的形象還有變戲法那位神經病兄的形象三者融為一體之後呢,他在我心裏的形象指數也就漸漸的開始大打折扣,也很有可能因為距離產生美嘛!


    畢竟之前他總與我之間保存著分寸,所以似乎是像神一般的存在,而後來隨著各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接觸,再加上時而吵個小架逗個嘴什麽的,就開始漸漸感覺到他其實更是接近於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現實人,似乎並沒有多般的出神入化。通俗一點講嘛,就是其實跟我自己本身也差不多,在別人的故事裏再怎麽被編造的神乎其微,但那也隻是個傳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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