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昂立在門外有點茫然,平生第一次被趕出家門,不過他此刻的心裏卻顧不上生氣,刀叔這兩個字,一時之間讓他感到有些眩暈。


    蘭海雖說是道上的大佬,徒子徒孫遍布天下,但此從退隱江湖之上,絕口不提往事,更不許家裏人與道上有任何地瓜葛。家裏人除了蘭月和雪姨稍微知道一點點關於他的往事之外,就連蘭珠、木天錚等人對於他的背景也知之甚少,到了木子昂這裏隻知道姥爺有種看不見的神奇能力,至於這能力是什麽,從哪裏來,蘭老爺子對這方麵管教甚嚴,從不許問他問半句。不僅如此,這個小院作為他頤養天年之地,一向閉門謝客,亦鮮有道上人知道。


    蘭海從來沒有跟木子昂講過自己的往事,唯一跟他提及的一個人物就是小刀,西門小刀,江湖刀客。那天祖孫二人看完了鄭伊健演的勝者為王,就片子中的古惑仔情節起了一些爭論,為了支持自己的觀點,蘭海乘興講了一段故事,而主角就是西門小刀。


    西門小刀並非姓西門,本姓袁,隻因起身於西門,久而久之本姓幾乎被人忘記了,據說他父親是某地幫會中的人物,生性豪爽,又重義氣,曾為幫會立下不少的功勞。但在某一次與其他幫會的爭鬥中,不幸被人伏擊,身中十八刀,刀刀入骨,對方將其挾持在一個廢棄的廠房內,揚言要殺雞儆猴。麵對如此狀況,那些往日裏受他恩惠的朋友無一人挺身而出,唯有年僅十七歲的小刀,手持兩把砍刀,單槍匹馬,獨闖險地,孤身救父。


    好在對方見他勇氣可嘉,未痛下殺手,不過提出隻有闖過五關才能帶他父親走。他身中十刀,猶自毫不退縮,奮勇救父,到最後連對方都有點精神崩潰,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著父親的屍體從容離開,頗有三國時期淩統搶其父淩屍首之風,當時為道上豪傑所稱頌。自此以後,小刀以其所在的西城為根據地,逐漸收伏了一批手下,他雖然年少,但處事果敢,為人義薄雲天,對待貪生怕死、賣友求榮的手下向來絕不手軟,因此手下人數雖少,卻能以一敵十,短短數年,便稱霸了整個西城,道上稱其為西門小刀。


    後來,幾大幫會見他日漸做大,心生恐懼,密謀練手除掉他們這一支。卻被某個人物知道了這個消息,愛惜小刀是個人才,調集了大批人手事先埋伏,結果自然是幾大幫會倒了大黴,自此以後小刀離開了此地,往別處發展。


    故事到此結束,這其中有很多事情並沒有交代完整,其真實性也無從考證,木子昂當時以為不過是蘭老爺子為了說服自己,而杜撰的一個故事而已。此時聽雪姨講,此人是他刀叔,又見他相貌不凡,頗有點大俠風範,因此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又翻騰出這段故事,難道真的有西門小刀這個人?他又怎麽會來這裏?


    木子昂並沒有走遠,就倚在胡同口斜眼瞅著家門的奧迪,剛才驚鴻一瞥,沒有細看這個故事中的傳奇式人物,想等著他出來再瞧一眼。


    十幾分鍾後,大門咣當一聲打開,那人獨自一人走了出來,衝門裏微微一點頭,接著便坐入車內,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木子昂快步衝迴家裏,見雪姨正在低頭收拾茶水,他喊了一聲“姥!”驚的她差點把杯子給摔了。


    “你這孩子,怎麽沒有去接你媽?”


    “嗬嗬,一會就去,那人誰啊,他來幹什麽的。”


    “小孩子家家的,別亂問。”


    “姥!”木子昂知道怎麽對付家裏的每一個人,隻要衝著雪姨撒兩句嬌,一切搞定。


    “好了,好了,別搖了。”雪姨掙開木子昂的手,“他是你姥爺一個故交的兒子,出差路過這兒,順道來看看!”


    “你不是說他是我刀叔?”


    “刀叔?什麽刀叔?啊,你這孩子話都聽不明白了,邊催促道:“別發愣了,快去接你媽吧。”


    “哦!”木子昂狐疑地看了雪姨一眼,剛才在她的眼神中明顯有些慌亂,顯然在做一些掩飾...


    “滴滴滴滴!”奧迪車內的電話響了,“堂主!”


    “小刀!老爺子情況怎麽樣!”


    “不是很好,完全沒有什麽神智了。”


    “唉!。。”電話裏沉默了半響,“師母有沒有說老爺子留下過什麽話?”


    “有。有給您的一封信,我已經在路上了。”


    “好!注意安全,有消息說,某些人已經開始動彈了。”


    放下電話,西門小刀隨意瞅了一眼後視鏡,那兩輛別克商務已經跟著自己轉了大半個小時,看樣子有人按捺不住想蹦躂蹦躂了。略一遲疑,他鬆開了按在變速器上的右手,撿起副駕駛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阿鬆,後麵有倆尾巴,你處理一下。”


    半個小時後,後視鏡裏再也看不到別克商務了,西門小刀冷冷一笑,方向盤一個大迴旋,奧迪在車流中隨即一個急速轉身,衝著反方向絕塵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商砼車唿嘯著闖過紅燈,“嘭”的一聲,奧迪被橫著撞出去數十米,連翻幾個滾,頃刻之間成了一堆廢鐵。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歌聲在小院裏漂蕩,歡聲笑語充盈著每一個地方。今天的確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蘭珠攜帶著六斤八兩的小子出院迴家,蘭海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雖說仍然癡癡呆呆,但已經能夠表達一些簡單的表情,實屬不易。至於蘭月似乎已經解決了資金問題,這段時間也不在愁眉苦臉。一家人難得歡聚一堂。


    “姐夫,給起個名!”蘭珠笑道。


    “嘿嘿嘿,”木天錚突然擔此大任,不禁有點惶恐,在品了蘭珠兩口子伺候的兩杯茶之後,大筆一揮,宣紙上現出三個大字,“耿誌皓。”


    “好,好,好!”耿飆笑上眉梢。


    “不錯,不錯,小耗子,以後你爸媽就是大耗子了。”木子昂打趣道。


    “什麽小耗子,大耗子。”蘭珠抬手就是一巴掌,嗔笑道。


    書房裏頓時一片哄堂大笑,就連已經癡呆的蘭海仿佛也受到了一些感染,“嗬嗬嗬。”跟著傻樂了起來...


    “媽。你手機響了。”


    “啊,”蘭月放下手中的孩子,笑嗬嗬地奔了過來,瞧了一眼電話號碼,眉頭微微一皺,拿著電話往外麵走去。


    “小婉,什麽事?”


    “蘭總出事了?”


    “別急,慢慢說。”董小婉焦急的聲音讓蘭月的心一下子繃了起來。


    “一建和三建的李老板和王老板,領著一幫子工人堵了咱家辦公樓!”


    “為啥,”蘭月心中也明白自然是為了工程款的事,平日裏跟自己稱兄道弟的,一旦落了難各個來落井下石,“不是說兩天之後給他們嗎?”


    “可,可他們不聽啊。”


    蘭月擰著眉頭,來迴踱了幾步,冷靜地說道:“告訴李總,再提高一個點,前提是錢必須在兩個小時內到賬!”


    “蘭總,這...。”


    蘭月瞅了一眼屋子裏興高采烈地的家人,堅定地說道:“去辦吧。”


    中午飯到了尾聲,蘭月起身笑著跟小外甥告別,木天錚和木子昂相視一眼,默默無語,雖然她笑的很甜蜜,但是這背後的故事隻有他們這倆最至親的人才讀的懂。


    “爸!...。”


    木天錚默默無語,自從蘭珠兩口子走後,他就一直悶頭給蘭海按摩,手法比專業的還專業。


    “爸!”見他沒有出聲木子昂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唉,但是...。唉!”


    “到底怎麽了,我媽她...”


    “她在賭,你也知道你媽向來都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但是賭的越多,輸掉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理智。”


    “理智?我媽她又做什麽了?”


    “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眼下她們做的實在太瘋狂了。”木天錚長歎一聲,“高息吸收民間資金!”


    “啥?”木子昂對財經信息並不感興趣。


    “就是用高出銀行數倍的利息吸引別人將錢存到她們哪裏,其實跟借高利貸差不多。”


    “這,這,這...。”黃世仁、夏洛克、周扒皮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名字閃過木子昂的腦海,“有多高?”呆了半響,他才喃喃問道。


    “你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的事從不讓唉,”木天錚言語中絲毫沒有埋怨妻子的意思,蘭月知道他清高自傲,幾十年來從不勉強他參與公司事務,讓他一心著書立傳做學問,有多少苦,多少痛總是一個人扛,“偷聽她打電話,我估計至少也要二分利、三分利的樣子。”


    二分利就是一年24%,三分利就是一年36%,這個數據猶如一記重拳打到了木子昂的胸口上,讓他瞬間感到窒息。


    事實上,蘭月付出的代價達到了四分甚至五分利,原以為自己得到了高人指點,找到了一條可以脫困的妙法,沒想到一腳踏下去方知道是潭沼澤,且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起初為了滿足自身資金的需求,她開始以二分利吸收社會資金。按照她的計劃,隻要能夠撐過一年,房地產市場就會好轉,即使當時候一半的盤子按時完工,迴籠資金也足夠填補眼下的窟窿。因此,當大把大把的鈔票讓公司賬戶上的數據翻著跟頭變化時,她十分地欣慰,到期的貸款,拖欠的工程款等問題迎刃而解,停工的工地又出現了熱火朝天的局麵。但是,新的問題也隨即產生,為了維持龐大的開支和應對不時的體現,她必須獲得更大的資金來源,因此,三分利、四分利、五分利,不由得她不一直往上加。因為,她明白資金流一旦斷了,自己這艘銀河戰艦,頃刻之間就將麵臨滅頂之災。


    “蘭總!這是這段時間一個資本運作情況ppt隨即投影到了會議室那麵雪白的牆上。


    “總共是多少?”蘭月已對具體細節失去了興趣,隻關心最終的數據。


    “三個月來,其中個人八個億,企業及其他機構兩個億...。”


    個人八個億?蘭月稍稍皺了下眉,這與她原來預想的有點出入,“成本是多少?”


    “八千萬!”


    這個數據一出,整個會議室裏的空氣頓時凝重了不少,三個月八千萬,要是一年的話,這十個億至少要用一半來支付利息,代價實在太大了。


    蘭月陰著臉沒有說話,要不是那幾個工地建築商聯合起來宮,要不是在緊要關頭自己那幾個商界朋友落井下石,自己也不至於多花三四千萬,不過好在有兩個盤子已經接近尾聲了,再有三個月,三個月自己就能稍微緩口氣了,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神情輕鬆了不少。


    轉頭向負責工程進度的張副總問道:“那倆項目現在什麽情況,三個月之內能完成嗎。”


    “三個月問題不大,現在已經開始處理牆體了,派人每天盯著。”


    “好!很好!”蘭月的心情好了不少,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這件事一定要抓緊,銷售情況怎麽樣?”


    “已經有起色了,幾個盤子的預售率已經超50%了。就是眼下政策控的很嚴,很多人還處於觀望狀態。”


    “好,不行再在價格和優惠方麵,你們再籌劃籌劃,一定要加快資金迴流。”接連而來的好消息,讓蘭月一掃起初的沉重,感覺自己走的這一步雖然驚險,但還是對的,受此鼓舞她做出一個更大膽的決定。


    藍星集團的工作時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由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改為了上午八點到下午六點,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感到了企業麵臨的無形壓力,因此對於這多出來的兩個小時,也就坦然接受了,更何況,蘭總曾說等盤子出手,每人多發半年的工資。


    眼下最忙的當屬財務部,從各個部門臨時抽調的十幾個人依然無法緩解這裏的忙碌,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來存錢、取錢,從耄耋老人、到稚嫩的學童,一時之間b市的不少銀行變得門前冷落鞍馬稀。


    蘭月站在十樓自己那間二百平的大辦公室內俯視著烏泱烏泱的人群,心中一半是感慨一半是顫栗。


    “蘭總!”董小婉抱著文件夾推門而入。“什麽事?”蘭月沒有動身,繼續站在窗前看著下麵的人群。


    “這是西城那個盤子啟動的計劃!”


    “哦,”蘭月掃了一眼文件題目,提起筆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蘭總...。”董小婉並沒有立即離開,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麽話就說,什麽時候婆婆媽媽的了。”蘭月笑道。


    “這麽做是不是太冒險了?動用一旦...。”


    蘭月自然明白她想要說什麽,但是眼前這種生活已經讓她快崩潰了,早一點擺脫困境,早一點過正常人的生活,她暗下決心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冒險,最後一次,“行了,你們趕緊去辦吧。”


    在房地產業低迷的時候,藍星集團高調啟動已經停工的樓盤,無異於投下一顆重磅炸彈。樓市即將複蘇,b市政策即將鬆動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為此b市房管局、發改委等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出來澄清,安撫民意,表明自己堅決執行高層政策的決心。


    在動用了自己的儲備金之後,蘭月一直惴惴不安,可是一周的時間過去了,工地順利開工,籌資活動風平浪靜,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麵發展,這讓她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終於挺過來了。


    然而,就當她認為自己的銀河戰艦已經重新揚帆起錨的時候,一場由無數個危機匯集而成的颶風正悄然近。


    “蘭總!”財務總監手裏攥著幾頁文件,匆匆推門而入,甚至忘記了要敲門。


    “怎麽了?”


    財務總監將那幾頁文件放在她麵前,“籌集資金昨天出現了負數?”


    負數?蘭月不禁一愣,這說明昨天的取款數大於存款數,不過她很快便恢複了輕鬆的神態,“這也正常,有些儲戶可能不太相信想試探一下,如果相信他們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資金。”


    “嗯,有這種可能。”


    “不過還是不要掉以輕心,今天準備給李老板的那三千萬先等一等。”這件事隱隱讓蘭月有點不安。


    “好,我這就去辦。”


    六點下班的時候,全天籌集資金五百萬,看來昨天的負數事件不過是個偶然事件,也許正如蘭月所想的那樣而已...


    “提錢,提錢!”


    “開門,開門!”


    藍星集團大門口的自動閘門在數百人的推搡之下遙遙欲墜,數十名保安驚恐地看著門外憤怒的人群束手無策,就在剛才公司裏的李總試圖安撫局麵,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砸的頭破血流,以他們這點人無異於以卵擊石,反正不管自己的事,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呢。


    “藍星集團還一聲一聲震耳欲聾,短短半個小時內,已經聚集了上千人。於此同時,無數篇深入報道、深入調查的帖子正借助互聯網的威力迅速發揮著其應有的作用,也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迅速加入其中。


    得到消息的數十輛警車唿嘯而至,但是麵對這樣的場麵也隻是在一旁旁觀而已,民意難為,這年頭民意這東西是動不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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